选择，改变人生（四六）赵老师的疑惑

春归来

选择，改变人生（四六）赵老师的疑惑

    一九八六年九月初，告别了曾经生活工作了十年的鄂伦春自治旗，我调到黑龙江省龙江技工学校工作。
    这里的学校和大兴安岭林区学校最大不同是不给教师及家属提供住房，教师住房问题主要靠自己来解决。所以全家人从林区迁居来县城后，先是租了两间平房解决栖身之地，接着打算用林区带回来的木材自建住房，可是费了很大的劲，在城区里也没有找到建房用地。生活上的困难和心理上的缺憾只能克服与忍耐。
    一九八七年春天，我卖掉了从林区带回来的木材，妹妹资助三千元，学校补助二千元，凑了七千元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所二手房。这样全家五口人有了稳定的住处。
　　在技工学校，我担任文化基础课教学工作，仍然教数学。技工学校的教学目标不同于高中，不必追求升学率，教学上又是以生产实习教学为主。这样，我每周八节课，教学工作量不大，又不需要给学生补课，和过去在高中任教相比，显得很轻松。
    为了照顾父母，每逢周末，我都要骑着自行车去离县城二十多里的乡下——八岔河村。
　　八岔河村是我十年前走出的地方，八岔河学校是我参加教育工作的起点，我曾经在那里工作了六整年。
　　每次回乡下看望父母，都要路过三队、四队，八岔河学校在四队的后面，父母的家在六队，六队在学校的北边。每次从学校门前经过，总会遇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一九八六年十月份的一个周末我回八岔河村，走到四队时，看前面有六七个人向学校方向走着。走至近处，看背影，听说话的声音，像是老熟人。我下了车，跟在他们后面走，仔细端详着背影，猜测着。我看出来了，走在后边的是张育才校长，走在前面是当年在八岔河学校工作的老教师赵海楼，另外几个人我不太熟悉。
　　张育才，在我刚参加工作时，他是八岔河大队学校的校长，后来调到乡中心校当校长。赵老师，名字叫赵海楼。全乡有名的教学业务尖子，此时在乡中心校负责教学业务指导工作。当年我在八岔河学校当民办教师，年末搞整风运动时，就是这位赵老师闹得最欢，曾拿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诬陷我，企图置于死地而后快。
　　走着，走着，张育才回头看了一眼，我一看，正是他。我赶忙搭话问好。张育才说：
　　“这不是小贾吗，你啥时候回来的？”
　　“最近回来的。”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呆几天吧。”
　　“我已经调回龙江县工作了。”
　　“是吗，那可挺好！在哪个单位？”
　　“在龙江技校。”
　　“家都搬回来了？”
　　“都搬回来了。”
　　“晓琴（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都挺好吧？”
　　“谢谢您还惦记着，他们都好！”
　　“这折腾了一圈又回来了，好啊！”
　　看得出，在我离开八岔河学校十年后，张校长对我和家人还是记忆犹新。
　　我们正说着，赵老师回头看了一眼，他一看是我，便停下脚步，说道：
　　“是贾老师回来了，回来探家？”
　　“是的。”我回答说。
　　说着说着，就到八岔河学校门口了。赵老师又问我：“啥时候回上边（大兴安岭林区）去？”张育才接过话，笑着说：“回去啥了，人家调回龙江了，家都搬回来了！”赵老师听后，脸上突然表现出惊诧，再也没有说什么。他们向学校院里走去。
      
　　我沿着学校西侧的南北道向北走，去父母家。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这熟悉的校园，看着大道西侧的小河水，十年前的往事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一九七一年三月，我只身一来到这里当民办教师，是张育才校长接待了我。我初为人师，张校长有意给我压担子，先分配我教音乐课，两个月后，又改派我任五年级班主任，我怀着满腔热血开始学习怎样当老师。那时候，我一个人住在学校，自己做饭吃，每天端着盆儿到学校西侧的小河边淘米，蹲在河边，把淘米水慢慢地倒进河里的时候，就会有一群群的小鱼儿前来觅食，有时看着小鱼儿有趣的样子，竟忘了回去做饭。当时，虽然工作很累，生活也很清苦，但心中总是充满欢乐。
　　一九七五年，正当我有机会由民办教师转为顶编代课教师时，有人却逼着我去大队当了会计，可是没多久又把我贬回学校当民办教师，使我失去了一次改变人生命运的良机。
　　一九七七年一月，学校搞整风运动，有人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头上。残酷的精神折磨，搞得我山重水复。
　　一九七七年春节，我前往大兴安岭，去寻找柳暗花明。
　　回想起这些，我心里泛出一阵阵苦涩味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而我却回来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十年后，我旧貌换新颜，又回到了这曾经给我欢乐与痛苦的地方，这些熟悉的面孔见了我，他们会作何感想？
　　从张育才见了我之后的音容笑貌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为我重返故地感到非常高兴。可是看赵老师的神情，似乎可以觉察出来，他为此产生了许多疑惑。从这个人过去整我的言行中，不得不让我对他多加小心，但无论他如何对待我，我都会忍耐下去，且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如今他已经奈何不了我。
　　赵老师对我突然调回龙江县城里工作，确实感到不解，他可能在疑惑：
　　为什么贾德全想回来就调回来了呢？而且还是调到了县城里工作？
　　为什么他全家人的农村户口一下子都变成了城镇户口呢？并且全家人都住进了县城？
　　为什么一个民办教师这么快就转为公办教师了呢？他是凭什么转正的呢？
　　贾德全从这里走的时候，充其量就是个初中生，为什么他绕一圈回来就成了大学生了呢？这大学文凭他是怎么弄到手的呢？……
　   这一切的一切，赵老师都可能疑惑着，他一定想弄个明白，问个清楚。可是，他不能亲自问我，他也无法去人事部门查档案。于是，他就去咨询我的一个本家哥哥贾安琦。
　　贾安琦是本乡的中学老师，当年就是他推荐我到八岔河村学校当了民办老师。赵老师不辞辛苦，跑了几十里路，到家住合山村的贾安琦家，想从贾安琦那儿知道这些“为什么”。可是，贾安琦只回答了他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贾德全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因为他也没有跟我说呀！”
　　其实，赵老师有疑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种疑惑中带着羡慕和渴望，也许也带着几分嫉妒。
　　他羡慕，同时也渴望在县城里工作，因为县城里的工作条件和生活环境必定比农村好得多；他羡慕，同时也渴望全家人吃供应粮，因为计划经济时代吃供应粮的人口才能买到国家供应的细粮和豆油；他羡慕，同时也渴望有个大学文凭，因为那是知识和水平的象征，在大学生极少的年代里，那是一种荣耀。赵老师的羡慕和渴望，也是当时所有在农村工作的公办教师的一种羡慕和渴望。
　　面对着赵老师的这些疑惑，或者叫做羡慕和渴望，或者叫做其它什么，我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十年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走得那么艰难，那么辛苦。
    要想不断改变生活现状，就必须不懈地追求与奋斗。

言泊远

欣赏好文，老乡的奋斗和追求精神和行动，是成功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的原因，这是可喜可贺的，也值得赞扬！

春归来

言泊远 发表于 2020-6-9 18:54
欣赏好文，老乡的奋斗和追求精神和行动，是成功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的原因，这是可喜可贺的，也值得赞扬！

晚上好。感谢老乡关注支持。

碣石清风

大排比反问有力，是指责是控诉，抒发十几年的积怨，难能可贵的是不忘感恩。远握

春归来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20-6-9 19:11
大排比反问有力，是指责是控诉，抒发十几年的积怨，难能可贵的是不忘感恩。远握

晚上好。
谢谢版主精彩、恰到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