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汉玉 于 2020-6-11 19:37 编辑
六月杏黄话乡情
不知不觉天气渐渐热起来了,时序进入六月中旬。昨夜一场细雨,远处山头云还未散,近出树叶绿得耀眼,空气潮湿得很,清新得很。我于是披上衣衫去最近的东湖公园溜了一趟,芍药花花蕾重得弯下头,广场大妈舞姿绚烂,节奏铿锵,东边天边太阳刚露出头,一切蒙上一层温暖的橘红色,信步闲游,精神大为轻快和清爽。 我沿着湖岸快走,突然对面公路上传来叫卖声:“大接杏,十元二斤……”我定下脚步,想到,六月了,杏子黄了……我走过街道,买了二斤杏子,边吃边回家,而且还信口押了一首打油诗:昨夜细雨落山头,今晨深巷卖杏声。色黄味香似龙珠,勾起乡思情愈浓!
的确,每年杏子黄时,总是我的期盼,总能引起我的思乡之情。因为,北国高原的故乡是盛产杏子的,从春到夏杏树是故乡山野村落一道亮丽的风景——“杏花春雨江南”是江南梅雨时节的景象,六个字,三种事物,不是堆砌,你想,江南梅雨时节,空气湿润,雾气朦胧,远处一树一树的杏花盛开着,粉红得像一团团云霞,那种朦胧轻淡的美是多么富有诗意啊!
而北国高原杏花开时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呢?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的脑子总蹦出这样一个词汇“杏帘在望”。“杏帘在望”本是大观园中一处山庄性质的建筑,李纨的住处。大观园刚建好后,贾政带幕宾游玩题名时,到此就生出了归隐田庄之心,贾宝玉题名曰“杏帘在望”。后来元妃省亲后因黛玉写诗: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将其更名为稻香村。而实际上,故乡山野杏花盛开时,也莫不像一道道粉色的帘幕,至今使我在脑际时时回望!“杏帘在望”实际也是思乡之情的具体表现。那山野,那村落,红粉似云霞,红杏枝头春意闹,一树繁花,落英缤纷,似帘幕无重数,还是有诗意的!
小时候,故乡家门口有四棵大杏树,树龄都在四五十年,据说是太爷爷种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太爷爷我是没见过,却吃着他亲手植下的杏子,不免使我对先人敬畏起来。最大的一棵叫“皇后杏”,树冠几乎覆盖了门前的园子,个大味美,色黄多汁,甜中带酸,入口即化;东边的一棵叫“碧玉杏”,不大,呈桃核状,就是熟了颜色还呈淡绿色,皮薄汁多,香甜可口;西边的两棵,一棵叫“蛤蟆杏”,名副其实的“大接杏”,是后来父亲在树枝上嫁接的新品种,个头特别大,满身皱纹,不光滑,可吃起来黏黏的,味道特别甜,另一棵叫“七月黄”,七月才成熟,往往在未成熟就摘下来放在麦草里“窝”一向,才能吃。
六月到了,杏子黄了,我和家门口的几个小伙伴负责照看杏树,防止喜鹊等鸟雀吃杏子。很奇怪,我小的时候,门口的几个玩伴尽是女孩,有姐姐,有妹妹,还有姑姑辈的,在一起特别能玩,六月天气热了,女孩都穿上大花布的薄衬衫,杏子黄了,在树上静静地挂着,玩伴们在树下嬉戏游乐,这使得我对“单衫杏子红”这句诗有特别深刻的印象。现在,每当读起这句诗时,总不免引起我对姐姐姑姑们的怀念,女性的柔美在杏黄的映衬下愈加显得可爱可亲。
其实,杏子黄了,人们总想着摘杏,其实那么大的杏树,摘是忙不过来的,故乡人叫“摇杏”,就是杏子熟得快要落的时候,在树下铺上麦草,大人们上树用手和脚震动树干和树枝,熟透了的杏子就落下来了。每年,“皇后杏”熟了的时候,巷子里亲房的七叔八婶就要来吃杏,父亲就上树“摇杏”,杏子落满地,七叔八婶就边吃边拉家常,谈的最多的是麦子就要熟了,谁家的长势好,谁家的熟得早,什么时候下镰,估产有多少,欢声笑语,亲情浓浓,让我对儿时的时光充满了依恋和向往。
杏子黄时,常常也是亲人回家乡的时候,记得八十年代初,哥哥在省城上大学,每年回来,总能吃上“七月黄”。可是就在哥哥毕业那年,去了同学家游玩,回来的很迟,杏子摘下的时候,没回来,杏子“窝”黄了,没回来。幸好我在树上留了十来颗,一直落得剩下五颗的时候,哥哥终于回来了。我赶紧上树摘下熟烂了的五颗杏,虽然我知道色香味尽失,哥哥仍然说“香得很”,我也感到很满足。
实际上,说到吃杏,大家可能都吃过一道凉菜就是“凉拌杏仁西芹”,脆爽可口,深受家乡人喜爱。也就说明大家都知道,杏肉可以吃,杏核也是可以利用的,不光能吃,杏仁还是很好的止咳中药。小时候,不光吃杏子,积攒杏核也是一个夏季的重要工作,在村子里,我家积攒的杏核总是最多的,有四五塑料编织袋,晒干,拿到供销社去卖,一年可以有额外收入七八十呢!这就足够我姐妹几个的学费,虽然不像现在的杏子,卖不上钱,杏核的收入也能体现杏树的巨大贡献,因此,提起门前的几棵大杏树,我们姐妹兄弟至今感激不已。
高原的六月,杏子黄了,快来品尝吧?苏轼写荔枝有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我说,“日啖杏子五十颗,不辞也做高原人”。杏子熟了,来吧,客人,让我给你讲一讲这浓浓的乡思之情。来吧,客人,高原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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