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20-6-30 15:18 编辑
为了更好的生活,一个女人,尤其是45岁之后的女人,会依照潜意识走很多路,有时虽然转了一圈后不得不乖乖回到原地,但每次出行,依旧是游历一场最美的风景,因为那颗期望美好的心,一直在路上。
辉听说我要长子宫肌瘤,强烈推荐我做艾灸。她和她母亲最近都在坚持做,效果挺显著,尤其是她母亲,多年来不好的睡眠竟然不治而愈。我自然是立即动心并强烈效仿的。
一时间,仿佛看到一团神秘的艾气,以我无法想象到的方式,浸入我的子宫,杀掉那些正朝着我欲欲跃试的炎细胞。腰身灵便轻松了,仿佛卸掉了一块大石头,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地,一下似乎回到了十年前,或者比十年更早的时光。那尚未成型的子宫肌瘤,见到这神秘艾气,仿佛老鼠见了猫,想立即遁身,却并无如此高超技艺,只能靠一天天的垂头丧气减少曾经的气势,随着精神的萎靡,身体也渐渐削弱,不多日,未成形的那个形便轰然倒塌,我拥有了,和年轻时一样健康和干净的子宫。
沉浸在臆想症的同时,行动也开始了。网购了艾灸仪器,没过几天,包装齐整赠品丰富的艾灸坐垫就邮寄到了家中。
怀着某种强烈愿望的女人,总会于不知不觉中变得不可理喻。和好姐妹交流完使用方法后,她嘱咐我,要在蒸屉上放些蒜才好,我说膈应那蒜味,她又说,那就姜片好了,姜片最补女人的。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启盖,插艾,点燃,放蒸屉,铺姜片,盖好,坐在艾团上。伴随着袅袅烟气和呛人的艾味儿,一股暖流瞬间浸入骨盆,我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之前臆想的一幕,又清晰逼真地浮现在脑海里。嘴角洋溢着笑意,仿佛漫步在丰收田野里的农民。渐渐地,一小股一小股的暖流汇聚在一起,温度骤升,腰间的汗衫氤起了汗液,哦,这该死的体内湿气,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吧,别在我身体里老是作祟了。我一边擦着汗,一边喃喃自语,仿佛那汗不是汗,而是无数个在我体内作妖的病毒妖怪。
而我擦汗的心情,却像是在收获,收获身体的舒适健康,收获心情的靓丽轻松。
我忙的不亦乐乎,与此同时,家里人步调一致地投向我以异样的目光。我隐隐感觉到那目光里的诧异,其间清晰地夹杂着嘲讽。可管他们呢,我可没空琢磨他们的眼神。他们即便对我的行为再有异议,不还是得默默无声的配合着我吗,那就好,只要无条件配合我就好。
从拿着艾团快递的我一到家,家里明显就人手不够了。先是母亲拆纸箱。之后女儿看说明。他被吩咐插艾点艾。打火机点艾时,为了把整个艾面燃尽,他不时变换着艾柱的位置,有几次险些烧到了手指。打火机却突然失灵。老妈找出陈年的红蜡,他接过红蜡打开煤气灶点燃红蜡,四根艾柱,终于同时袅娜出了白烟。烟气扑面袭来时,他们三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充满着丰富的表达,嘴里却什么也没说。他们都以我为中心在做事,同时又在看着我个人的表演,却只能是一个个不能发表评论的观众。在完美的臆想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我将艾团从屁股下抽出,竖起,借助沙发靠背,依在后腰上。顿时,后腰立即受到和骨盆同样的高级待遇,温啊,暖啊,热乎乎啊,所有它之前梦寐以求的感觉,此一刻都圆满的实现了。腰有点感激了,感激了的腰也开始流泪了,近几年来,它这老腰,可谓尝尽了人间的酸痛和苦难。它的主人几十年来因岁月积蓄的疲惫和烟尘,几乎都由它代受了。多少个白天,它沉重酸痛,仿佛附上了一块大石头,走步不能挺胸抬头,跑步不能步履轻松,上楼梯仿佛要折断。又有多少个夜晚,它平躺不是,侧躺又不是,便不得不如热锅煎鱼,辗转反侧。几十年来,岁月不仅把年轮刻在了我这张脸上,同时更把年轮刻在了我的腰上。腰上这隐形的年轮,虽然肉眼无法看到,可腰自己的心里却深深体味的到。这么多年来,它一直在默默的和它的主人,念叨着自己需要温暖,需要温暖,可那吝啬的主人,却总无法满足它所需要的暖度,即便夏季始终穿着纯棉马甲,即便四季时刻护着暖贴,却依旧是不够。在看似无痕的时光里,腰总是在委屈地流着泪,它在替它为女性性别的主人流泪,它在为全天下的女人流泪。女人多么不易,全天下的女人多么不易,在哺育生命和完满家庭的神圣使命中,女人多么不易,支撑女人身体和信念的腰身,多么不易啊。舒服是一种满溢的语言,舒服了就会忍不住幸福的唠叨和紧扣主题的抒情,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忆岁月和深情展望,人如此,人的灵性器官腰也是如此。
一并不等于一,被无数次以“无情”形容的时间,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暖的幸福的时间会变短,冷和痛苦的时间会变长。舒服的一个小时恰如转瞬之间,仿佛几个臆想几个抒情就度量了它的所有长度。
此刻,艾尽,火逝,唯有余味依旧强烈刺鼻。灰烬用水浇灭,任凭味道在客厅弥散,我便只管去床上入梦了。
头沾在枕头上的时候,突然感觉事情的苗头有些不太对劲。仿佛有一股温热的气流窜到了大脑里,大脑它兴奋不已,似乎要在这场黑夜里举办一次音乐会。那怎么行。那怎么能行呢。我不断地呢喃着,一丝浅浅的忧虑掠过脑海。却依旧还是入眠了,可那一夜,我多半时间处于浅睡眠状态,一大早起来时,脸上挂着明显的疲惫,中年女人的那个颓字被做了夸张的放大和扩写。
我隐约感觉到,似乎在晚上艾灸不是一件合适的事,于是决定第二天将时间调整到中午。其间和辉商量,能不能将每周减少下次数。微信里,辉斩钉截铁地回复我:一定要天天坚持。我再次暗下了决心。
中午小憩了片刻,再次坐到了点燃艾柱的沙发上的艾团上。背靠胖猪抱枕,脚搁座椅,闭目浅寐。呀,上班时间快到了。那又怎么样呢。为了调理身体,请一会假吧,女人到了这个年龄,一切都该让位于身体啊。一个小时过去了,待收拾完一切穿好衣服下楼时,天呀,这腰还是我自己的腰吗,如此轻松便捷,仿佛刚刚卸掉了一块巨石。我挺胸抬头,步履轻快,竟然一下拥有了一种二十多岁的感觉。世界多美好,日子多幸福。关门下楼时我, 我忍不住这样慨叹,招来闺女飘来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整个下午,身体如同打了兴奋剂。曾经湿重溽热的夏日午后,一切都像狠辣阳光下垂头丧气的狗尾草,可那一天却完全不一样了。仿佛一个蓬头垢面的乡下小伙子洗了澡理了发,换了一身干净休闲服饰,朝气蓬勃地就出现在了谁的目光下。我脸上挂着微笑,幸福地干这干那,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悄然而逝了。
难道好景真的不会长吗?在接下来的这个夜晚,我就连享受浅睡眠的资格都没有了。夜很深的时候,眼睛还是无法闭上,脑门子里好像被勒着一条无形的细绳子,细绳以上头顶以下的部位总是泛着一片惨淡的白光,在这片惨淡白光的映射之下,一切事物都处在似是而非的疲惫状态中:床头柜上的台灯,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挤在卧室一角的小书柜,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书柜顶部垂下柔软枝蔓的绿萝 ,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不仅仅是卧室里的,还有客厅里的,比如茶几、沙发、电视柜。还有楼房以外的,比如路灯、黄杨、垂柳。还有离小区很远的户外,比如山峦、河流、麦地。都是似乎看得见,又似乎看不见。这个宁静的夜晚,已经很深很深,之前我罗列的所有事物,全应该是看不见的,或者是看得非常清晰的,却是在梦里。看见又看不见,就是一片模糊地带,是不纯粹不透明的,就类似“暧昧”“纠结”等字眼,沉闷中润着一种累。睡眠是人体所有器官的清洗和放松,睡眠就像人的呼吸绿植的呼吸一样,这一切如果无法运行,人就如同搁浅的船,未来变得触手可及一样短暂,或者一片迷雾道路不可辨析。
连续两天的失眠之后,我真的怕了。尤其第二个夜晚,和几个月前的失眠状态那么相似,心慌、焦躁、烦闷不安、辗转反侧,接踵而来。那曾经是一段多么黯然失色的日子。那是时光在我脸上清脆地扇了一个巴掌,从那时起,我真实的感觉到了我多彩的青春已不在。我垂头丧气,甚至迷茫。我曾一遍又一遍问自己:未来我该如何生活?我也曾一遍又一遍质问上帝: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一个连睡眠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四十五岁,真的是一个女人人生的分水岭。时到如今,一个女人必须认真的对待心态这两个字了,未来的路变得不那么好走,女人们要想顺利走路,一定要时刻拥抱和鼓励自己,将目光注满柔情,让一颗心自由着去飞翔,那些之前的戾气和小情小性,就拍怕翅膀统统将它们放走吧。
停止艾灸后的第三天,睡眠又恢复正常了。酣睡后的那个清晨,嘴角自然上扬,幸福地微笑着,向着自己的内心,也向着世间看得见看不见的万物。
(注:后来查阅网上资料,显示阴虚的人如果做艾灸时间过长,导致阳气上升,体内阴阳失衡,就会导致失眠的发生。几年前我看过中医,医生根据我的脉搏和舌苔等情况,判断我为阴虚体质,给我开了一段时间的杞菊地黄丸体。看来艾灸真的不适合我,我还是通过健身等其他方式慢慢调理自己的身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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