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没有魂灵,我的已经死去的外婆说过。
行走的肉体——没有表情的人脸,仿佛一块石头从你眼前划过,苍天收走了他们的灵魂。我们能够感受到的喜悦或者凄苦,甚至清晰无比的花香,这是路人无法感知的世界。一种叫做执念的东西支撑他们的脚步。
但是他们的眼睛里分明有泪水停泊过的痕迹,那是一道光——背负生命之中的光,延揽了岁月,无数面孔在皮囊深处重叠,宛若群山历经亿万年的成长,撑起一片天空的那种巍峨。
亿万年前的土地衍生出的光景,和今天远行的路人失去的灵性,你能感知什么?
或者是一只恐龙欢天喜地的向一只体型玲珑的食草兽奔跑而去?那飞扬起来的血沫,依旧在我们眼眸里,化身血丝布满了眼睛。那个径直向前奔走的路人,他的魂灵在哪里?
无数声音在山谷间回响,归来,归来,是那个纵身跃入汨罗江中的诗人还魂了么?
脚步依旧踉跄,血滴染红了烟尘。
归来吧,浓烈的水气和激越的擂鼓。盛满路人魂灵的天空,白云悠悠,惨白如没有血色的的路人的面庞。高昂着头的围观者,他记不得一辈子有几多皮囊从眼前走过?
日头就在路的尽头,红得不像话,整个西面的天宇,都渗出血液的粘稠。呼喊从粘稠的天幕上流下来,化解在湖水里。
无数的鱼,依次跃出水面,用尾巴猛力拍击着像天空一样猩红的湖水。浪花像一块块快速竖起来又快速崩塌的墓碑,每一块墓碑上都写满了路人的灵魂。那是顺着天幕流淌进湖水中的迷茫。
一切都有碎裂的时候,可是却总在碎裂前迸射出耀眼的迷人光芒。为路人指引方向的不是太阳,是人心碎裂时的轰然巨响。
路人惊醒在死去之前,他的双眸中再次盛满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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