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舍煮字 于 2020-8-25 08:49 编辑
我的外孙今年大学毕业了。竟还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想着他的成长，我喟然长叹：孺子可教。
退休那年，外孙正上幼儿园，接送任务自然就落到我的身上，老伴笑称；下岗再就业，不愁没事干了。外孙很顽劣，喝三鹿奶粉长大发育不正常，体弱多病，还患有严重的多动症。为此对他呵护有加，百般溺爱，身上的毛病越来越多，出奇地淘气。幼儿园里的孩子大多乖巧可爱，唯独他不招人喜欢，惹是生非，惹祸是常事。
县城不大，幼儿园却不少，外孙在县武装部幼儿园学习。那天我正午睡，手机铃声把我惊醒，说是外孙从幼儿园跑了出来，问是不是在家？我一听，脑瓜子就“轰”地下子，有些懵，几岁的孩子不认识家门能去哪里？会不会被坏人拐走？前些日电视里有过这样的报道。越想越怕毛骨悚然，一家全员出动奔赴幼儿园。
经询问，经过大致如下：
满屋二十几个孩子在监护姥姥的看管下很快入睡，监护姥姥到年纪了，嗜睡。她见孩子们睡了，插好门闩，门栓在门楣上，大人都需扬手开关，孩子们根本够不着。姥姥放心地睡了。外孙见姥姥睡了就悄悄起来，人小鬼大的外孙见门旁有把塑料椅子顺手轻轻拉了过来，声音不大，姥姥睡得正香，外孙翘着脚站在椅子上拉开了门闩，神不知鬼不觉地跑了出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 外孙依然下落不明。幼儿园乱成一锅粥，园长正在电话报警，幼儿园姥姥满头大汗抓小鸡般把外孙抓了回来，姥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大把抓着脸上的汗水往衣襟上蹭，狼狈极了，可以想象把外孙寻找回来的艰难。
幼儿园辞退了责任人姥姥，我们不好意思地也把外孙领回了家。没出大事就好。
这之后，外孙在家上天上地越发淘气，体质越来越弱，三天两头不是输液就是打针，一家人越发娇惯他，成了家里的小祖宗，要星星不敢给月亮。我看这样下去这孩子不就废了吗？
我不顾家人反对力主又把他送进了幼儿园，家里环境不适合他成长。可是幼儿园的管教他又受不了，不到半月就说什么也不去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呀，我就连哄带劝让他到新的幼儿园去，就这样他去遍了县城里所有的幼儿园，哪里也呆不长久，人不大名声却不小，货真价实的害群之马，家教的失败，让我家名声扫地。 外孙艰难的走完了他的幼儿园之路又迈进师范附小学校,开始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我们总算松了口气。附小是全县最好的完全小学，规模庞大设备齐全师资雄厚，学生也多，高耸的楼房，满院的花草树木，广阔的操场。开学报到那天，外孙看啥啥新鲜，满操场乱跑。我想，在新的环境里，外孙一定会有进步的。我正暗自庆幸，一眼没罩到跑出多远的外孙，大哭了起来，自己摔倒了，膝盖磕破流血了。
我问他，“疼不？”
他说。“不疼。”
“不疼你哭啥？”
他没有回答却止住了哭声，忍着抽泣。
我问他,“这里好不？”
他脆声答道，“好。”
“愿意在这里上学吗？”
“愿意。”
“能保证不淘气吗？”
“能。”
“真能？”
“真能。”
这样的对话在幼儿园时听得多了，想着因他的顽劣几次遭遇家长联名抗议的往事，就一阵耳红脸热，他的保证能信吗？我一阵摇头。
外孙急了，“姥爷，拉勾！”
我与外孙拉了钩。
还别说，外孙也是运气好，班主任是位四十几岁的女教师，慈祥干练。我不好意思地向班主任介绍了外孙的顽劣情况，班主任微微一笑着说“这些我知道、是我主动把他要过来的。”
我一时愣住了：她知道这些？还主动要过去？为什么？后来当我知道班主任是省优秀园丁时就什么都明白了，油然而生敬意。
我暗自庆幸，外孙有教了。
外孙与我的拉勾之约，果然奏效。也是这混小子命运好，一上学就能遇上这样优秀的班主任。
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相信他会“天天向上”。
外孙每天都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并欢天喜地地回家。每天我都会问他，“淘气了吗？”
他小脑袋一挺，“没有！”
有时候我也问他“班主任对你好不好？”
他小脑袋一摇晃，眼睛眨巴着像在思索，“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四年级时候班主任随军去了南方，外孙情绪低落，再也不是高高兴兴地上学并欢天喜地地回家，一副垂头丧气满腹心事的样子。他说班主任比我们对他亲，说的时候还扭过脸抹眼泪儿。
这之后，一场感冒引起肺炎，半月没上学，学习耽误了，本来体质就不好这一病身体就更弱了，一上火就发烧发烧就打针输液，成了病秧子，精瘦精瘦也不长个儿，一家人都愁死了，我对他说，“孩子，总这样有病也不是事呀！”
“我也不愿意啊。”
“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愿意不？”
“姥爷你快说 ！”急巴巴地仰着小脸问。
其实这个主意想了好久了，也跟他的父母商量过，外孙的体质差并不是先天不足，而是喝三鹿奶粉造成的。觉得当务之急是加强锻炼改变身体状况，就建议外孙以玩为主，学习为辅。女儿极力反对，“不学习哪来的工作本事？”女儿大学毕业，当然懂得知识的重要性。
我坚持，“不健康哪来的生存能力？”我是过来人，我的同龄人大多是体力劳动者， 可他们的生活质量并不比我这个喝墨水的差。俗话说得好，猪往前拱，鸡往后刨，生存各有门道， 人呢，也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九九八十一行，行行出状元。
因为女儿反对，我就没有坚持。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馊主意，上不得台面的。
今天望着外孙急巴巴而痛苦地小模样， 心血来潮，一咬牙，不妨问问小家伙？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外孙听后笑了，“姥爷，听你的。”
我板着脸加重语气强调“加强锻炼增强体质”的重要性并要求他做到两点：少生病；多长个。最后问他，“能做到吗？”
“能，”外孙伸出小手，“姥爷，拉勾！”拉勾就等于在保证书上摁了手印，这是我与外孙之间的约定。
这之后，外孙成天在外疯跑，每天回家都泥猴子似的。后来我给他买了个篮球让他练着玩，告诉他这是长个儿的最有效方法，从此外孙迷上了篮球，篮球不离身。人在球在。
一时间外孙成了笑话，风言风雨不断。东临说这孩子完蛋瘪茄子了，西邻说人没篮球高还敢玩篮球?不知天高地厚。诸如此类的冷嘲热讽此起彼伏……
老伴不服气，我家外孙怎么样与你们何干？碍你们什么事了？看什么热闹？我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着吗？
女儿抱怨我，“我爸尽出馊主意！让咱抬不起头来，还遭白眼。丢人了吧？”
外孙却不以为然，有很强的逆反心理，你越说他越玩， 别看个子小，球技越来越高，钻着抢球，钻着上篮，防不胜防，为此，外孙当上了学校篮球队队长，还在市里小学生篮球赛中获得了冠军。
东临说，“这小子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西邻说，“这小子还真是玩球的料。”
再没人小觑， 一片夸赞声。
老伴出门再不低头走路了，女儿也没了抱怨声。
我理直气壮地说，九九八十一行，行行出状元。走自己的路，任别人评说。
外孙小学升初中 ，成了香饽饽，各中学抢着要。
女儿坚持让他去重点中学，说有利发展，应加强文化学习了，不要总是玩了，收收心吧。
外孙偷着问我，“姥爷，我去哪里好呀？”
我何尝不愿意让外孙去重点中学学习啊？就说，听你妈的吧。
外孙却说，“不，我不去那里！”
我问，“为什么呀？”
外孙说，“我傻你也傻呀？让我去那里挨笑话，我不去！”
难得外孙尚有自知之明，我心一阵宽慰，从幼儿园的淘气包到小学的篮球队长,进步不小，能说不曲折吗? 当年让他以玩为主，主要是让他增强体质少生病多长个儿，女儿的抱怨不无道理。主意是馊了点，可我想不出更好的章程来。还好，歪打正着，外孙把身体玩壮实了，虽然个头长势不明显，但总比以前高了点吧？再说哪就不长个儿了呢？民间不有男子二十三穿一穿二十五还鼓一鼓的传说吗？外孙才多大呀？还有一穿一鼓的过程呢？照这样运动下去，何愁不长个儿！这样一想心里就一阵豁亮。
外孙突然问我， “姥爷，拉勾协定还算不算数？”
外孙的话让我惊喜。他所问正是我所想，这么说，他一直牢记着我们的拉勾协定 ！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外孙征求了我的意见后，就近上了距离我家最近的初中。他的小心思，我当然明白，他喜欢这里的环境和体育设施，尤其看重的是绿色草坪球场。
外孙问我“姥爷，你也喜欢这里？”
我说，“当然，外孙喜欢的我就喜欢。”
“姥爷真好。”他拥抱了我。
不知为什么，心一热眼里就盈了泪水。
外孙在初中阶段还算顺风顺水，没有大的起落， 还是以玩为主，天天练习摸高，篮球不离身。但知道学习了，身高也有了明显变化，一年长一拳头，我对外孙说，拉勾约定终止吧！
“姥爷，别呀，”
“身体健康了，个头也长高了，典型的男子汉了。我们成功了。”说到这儿，我很激动，泪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姥爷，不行啊，做运动员身高不够呀！”
外孙的话让我震惊，他还有这样的抱负？我是想都没想过，我对他说，“孩子，今后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听你妈的话，好好的读书，知识最有用！”
外孙异样地看着我，有些扫兴地走了。我的话他可能有抵触，抵触就抵触吧，应该正确引导了。值得高兴地是，这之后外孙学习成绩提高很快，中考时终于考上了省重点高中体育班，阖家欢乐。
转瞬就是三年，2016年，外孙顺利地考上了省体院。此时，他身高178，国家一级运动员。
大学四年，外孙刻苦学习，表现突出。；大一时进入学生会，大二时入党，大三时被评为优秀学生干部并成为国家裁判员，大四暑期参加了国家篮协在贵州组织的裁判员培训夏令营，最后还被评为优秀裁判员并同姚明夫妇一起合了影。
一月前，外孙以优秀毕业生的殊荣大学毕业。目前，正应聘某体育局裁判员。
相信外孙会有锦绣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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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4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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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24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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