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听起来有些宿命。可我一直这样想。
小时候，母亲问我长大干什么，我大声说，要当老师。可能，小的时候，权力欲望比较重，在弟弟妹妹面前当老大习惯了，觉得老师如同将军，挥手之间，一呼百应，威风凛凛。只是，大不是这样啊。这是后话。
妹妹就不想当老师，她说她要当医生，我们看病就不用花钱了。那时候，家里不富裕，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常常入不敷出。妹妹从小就比我高尚，她想的是大家，我很自我。如今，妹妹在医院工作，她对家的贡献果然最大。
母亲一直说，你看，你妹妹学医，现在工资待遇多好。你，就不喜欢，说，医生，都跟愁眉苦脸的人打交道，老师好，老师面对的都是阳光灿烂；只是，半辈子了，辛辛苦苦，钱挣得少，嗓子也用坏了。
师道尊严。老师，是传道授业解惑的人。面对现实，有时候心里也抹上一层灰。久远年代，大概在春秋战国时期，老师还是有一定尊严的。孔子门下三千学生，高足七十二人。颜回就曾说过：“汝在，回何敢死？”不说对错，可绝对是一种尊师重教的大气概。历史的长河滚滚东流，师道尊严却沉淀了。从被迫教书的范进到“臭老九”的称谓，让天下为师者寒心了很久，伤得深伤得重，许多人长叹：老师（只从事教书这个职业），想说爱你不容易。如今，我的工作，已经得到普遍尊重，生逢此世，我是幸运的。
其实，母亲看到的是我的辛苦和付出收获的不等式，她没有看到的是我的快乐和充实。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烦躁。”许多人许多时候有这样的感觉。这感觉其实来自心空。家、学校，是二十分钟的距离，我每天来回一次，中午在校。许多年，我就在这两点一线的时空里穿梭。这世界大吗？在地方地图上会占一个小点。老师，权力根本不大，我也不是我对年幼时候解剖的那样，我的权力欲望并不强。老师，这个职业，外表很激烈，对，就是这个词了——“激烈”。课堂上的讲课、与学生的辩论、对学生的教育、与同事的切磋……一切一切，都是激情迸发的，激烈不是暴力和偏激，内质蕴含了无限爱与温柔。就在这激烈的一分一秒中把我人生的“青春”一词划去。
中学，他们还是孩子。思想初成，如一块刚被劈开的石头，尖锐新鲜。有些需要保持发展，有些需要打磨雕刻。“朽木不可雕”，不能这么形容学生的。他们不是木头，若是，也是楠木——质优尊贵。
刚从校园出来，又进入校园，熟悉又陌生，角色变了。从学生到老师，应该飞跃吗？表与里。
那时，常会忘记自己是老师，时时刻意提醒自己，我是老师了。可，在学生心目中，更多认同朋友师傅这个称谓，外人也常把看起来尚一脸稚气的我混淆为学生。那是花季，热烈的青春，淡淡的忧愁，对未来无限憧憬。年轻的心，就是相向生长的藤蔓，不用外力，自然靠近。我也会说错话、做错题，却一直被深爱。“你看，我的老师。漂亮吧，好吧。她真好。”那声音里有着纯粹的自豪与炫耀。他们何尝不是我的骄傲：“看，这是我的学生！”路上、相片中……他们无时不在，他们是与我灵魂相拥的知己。青春岁月美好的充实的日子！
时光太匆匆，几度春秋飞逝，我的眼角已出现了三根两根或深或浅的纹。我也渐渐真正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我是最虔诚的学生。我在，是等他们的，等他们长大，长到来做我的学生。可，许多许多，他们比我懂得。“教学相长”，真是啊。
我感觉自己依然年轻，每个周的周一至周五，上午下午的课间跑步，我都全程陪同学生，检查小组的学生经常在一边喊着：这个班的班主任好厉害。学生们的表现也不错，那些体质较弱的也慢慢锻炼得结实了，再没有谁中途退出。
“老师”，是一份职业。从事一份职业，可以养家糊口。关于“热爱”，是笼统和抽象的。如今，我对于“老师”二字的理解较从前已大有不同，它跟我早融合成一体。有人评论：看你，浑身上下贴满了老师这个标签。对于这不知褒贬的话语，我常常笑笑，不说话。我很确定，我坚持我的职业，会到永远，若是有来生，我还会选择它。我感觉，我来自一遭，就为了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我把每一名孩子看作一株花，他们青春活泼，我想，我的话语就是春风，我的目光就是暖阳，爱是雨露，催动新生。每一抹绿色都落在我的眼睛里，每一缕花香都沁入我的心田，我怎能不快乐和年轻呢？
四季有春秋冬夏，心情也会有忧伤迷茫。若把快乐归为正，忧伤看作负，我的式子：快乐加忧伤远远大于零。“时间不能被管理，我们能够管理做事情的顺序。”这些字就镶嵌在教学楼东侧三楼四楼楼梯拐角的警示牌上，我常说给孩子们听，“每个人每个时段都要做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别忘了，我的珍贵钻石，要闪光啊。”（我一直把我的学生比作钻石，给予充分鼓励。）她们听着看着，若有所思。
悄悄地，如同守护一粒等待萌芽的种子。像小船，偏了一点方向，我只朝了它该去的方向划了一桨，归位的小船走得更快更稳。这内因来自孩子们，他们收获了前行的喜悦。多么幸运，我和他们在一起，只出一手一力，却得到了更多。这，就是为师的快乐和满足吧！
我是不舍得病的，并不是因为什么鸿鹄之志，只是自己的工作总要自己来做，教育毕竟不同于其它工作，容易找人替代，不想因病耽搁。人食五谷杂粮，谁能没有病痛。我也常常生病，一般我是不请假的，下班吃点药，照常上班。有一次的病很顽固，吃药无效，我下午下班后，晚上到医院打针，白天上班，感觉还不错。可能是听到我嗓子哑了，我的桌子上多了许多包“金嗓子喉宝”。问谁拿来的，都不说，大家的心意，让我心里暖和着。那天，头疼得特别厉害，在办公室，我就哭了。被人送回家。下午，从医院回家，我看到我的手机上无数条短信，一直持续到晚上21点13分。流着泪，一条一条看完。
……
那一天是11月10日，是我的生日。这样铭刻在心的日子还有很多……
没有什么职业能够这样，付出，不期望却收获到这样深刻的关注和惦念。在与孩子们一起，相互感知的喜悦中，我也深深体会到我工作生存的价值！
“早出晚归”，的确如此。冬季的白天实在太短，常常在黑暗里向回赶。最怕是雨天，雨声更加衬托出周围的安静和冷清，零星的灯光拉长了树的影子，晃动着，变幻着形状，让人发怵。我常常一路奔跑，从不回头，到家时，满头大汗。许多学生的家长白天上班，是联系不到的，这需要晚上沟通，电话往来，时间也难以计数。母亲看到我的疲惫，常常慨叹：“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母亲还有一句话，堪称经典：“看着太阳上班，太阳一出就上班，太阳下山了才回家。你们校长若是管着太阳，肯定让它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天上挂着……”母亲说这话，仿佛是夏季，经常是一家人等我吃饭。她心疼我，把怨气都归于校长了。我笑着解释，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有的做事方式，也就是一种习惯吧。我总认为，学校应该是学生的另一个家。学生们到了，若是看到我在，就如同放学归回看到他们的母亲，会有一种踏实和安静感，同时又是一种威严和震慑。在他们之后离开，我心里才足够安稳。职业所然吧！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没有做状元的奢望，只是想尽我所能，将工作中的每一件事情做好，尽量做得完美。“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这是一种境界。我深知，作为老师，一言一行对学生的影响有多大。为此，我将更加努力。
立足几尺讲台，撒播知识和爱，它们扎根成长，传播四方。我的世界很大很精彩。
又是一年六月。今天是六月十一日，中考的第一天。昨天，他们在家休息。前天，是他们的毕业典礼。我悄悄地离开，做了缺席的人。人已老，却越来越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离别。这样，走过去，他们快速融入新环境，快乐依旧，喜欢着他们的笑。今天，初一、初二继续上课，初三的他们已经奔赴考场。站在操场，看着二、三、四楼拉拢的窗帘，想着曾经的热闹，此刻的安静，心里空荡荡的，也有一丝如释重担的感觉。三年，初中，我们一起的欢声笑语，汗水泪水，努力了。他们个头长高，思想丰富，知识充实。默默为他们祝福，考试顺利，一生顺利。若有磨难，定是短暂的，为更好发展积淀财富。
学生，就像自己的孩子。有时候，毕业多年的他们，会说，老师，我到您家，帮着干活吧，您把我当成儿子，有事说话。我家没有什么活需要他们来做，可听到这些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话，心里还是暖暖的。他们，就是我的孩子，是我精神的依靠啊。
有时，感觉他们已经走得很久很远了，忽然又会跑回来，问一个问题。我知道，那是他们恰处于迷茫中了。有时，是极消极的情绪。
我说，亲爱的们：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手心向下，对着的只能是阴影；要时时记得把手心朝上，都是光明，握住的就是温暖。从手心到眼睛的距离不远，从手到心的距离也不远，这暖，从手、眼到心，处在温暖中罩在光明里，你就超越了自身所处的外在环境。你是暖亮的，是热源，温暖自然波及周围的人、物。“予人玫瑰，手留余香”，你的暖将为你赢得爱与尊重，被群体认可，你会很容易取得成功，一生都是快乐幸福的。
你说，老师，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您说的话，您一辈子都是我的知己。孩子，一辈子，要多久？你曾经说过，足够；我记得，就足够。
多少年了，我的弟子们，始终以一种仰视或者平视的目光对我，我是知足的，我是快乐的，我是幸福的。
曾经写过一首诗，给我深爱的弟子：
“我只是一滴雨，一片风，一丝阳光 / 等你，掀开泥土”
“等你，到我腰 / 齐我肩，一直向上 / 让我仰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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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0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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