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话题】山石无言

云之飞扬

　　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惦记着一块巨石，人生海海中悄悄沉没了。偶尔水底会泛起个泡，想起曾经的过往。

　　寂寞的大山，苍翠如黛。

　　拥着枕山而居的日子，年少怎知愁滋味。老师的戒尺举得有点高，还是阻挡不了青山蕴藏的魅惑，一心想用脚步去丈量一下这座绿色的宝藏。

　　镇上的中学，在镇子的边缘。但对我们山沟沟里的村里娃来说，这里是一处繁华的地带，住在镇上，无疑就是城里人。巨大的心理落差，让眼前的校园，顺带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校园离家有段距离，十华里的样子，不远也不近。一段幽僻的山路，横亘在我的世界里，天蒙蒙亮的时候，穿行乌黑的山林，心中的恐怖凭空而起。山风嗖嗖地刮出哨声，不知哪片阴暗的角落会蹦出一只野兔来，提着的心瞬息收紧。尤其是冬季，天醒来得晚。清晨走山路，剧烈地撕扯着我的心原，战战兢兢穿过去，早已一身冷汗。母亲看着愈发担心，挨到初二，我住进了校园。

　　校园不大，但有后面的这座山枕着，顿时底气十足，时常耀武扬威。灰色的房舍，一栋复着一栋，比村庄气派而整齐，裤腰带状的围墙圈在外面。

　　坐在枯燥的教室里，心思恣意放飞。这座神秘的大山，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引诱我？神思飞越围墙，钻进山林的苍翠里，在树木蓊郁的覆盖下寻寻觅觅，不知所踪。

　　一日傍晚，几个住校的同学约着去一探究竟。一条羊肠山径，在枝枝丫丫的遮覆下，不知尽头，越来越深。没入山林，便没了方向，左冲右突，只知道向着高处爬行。想着登顶就会小激动，不免心驰神往，加快了步伐。

　　壅塞的树林里，遇见一群松树，高拔挺秀，参差如云，斑驳的躯干，曲曲弯弯，时见青藤缠绕。傍晚的霞光穿过林梢，林间或明或暗，“云深不知处”。想起《水浒传》里的野猪林，心有惊悸，顿时加快步伐。

　　一块巨石立在山腰，似一位横刀立马的将军，硬生生拦住了去路。山风吹来，仿佛听见“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难道遇到绿林好汉不成？几个同学倚住巨石峭壁，左张右探，什么影踪也没寻见。倒是发现了巨石的好来，眼前是一处开阔地，三三两两的片石埋在土里，仰望着，膜拜着巨石。顺着巨石一侧翻到上面，林木愈加密实。这一片幽僻的秘境，吸引着我们乐此不疲，上下攀越，忘了登上峰顶，一览众山小。

　　转眼到了下学期，明媚的春日最易魅惑人的眼。我们的思绪，随着窗外春天的步伐活泛开来。午后的一堂自习课，几个同学按压不住春的萌动，悄悄从校园的侧门溜了出去，向野猪林进军。山野不知名的花儿，已经在深深浅浅的山路旁撒欢。蒲公英也好，山杜鹃也罢，春天的自由是它们的，此时此刻，也成了我们的囊中物。课堂上严肃的气氛和老师刻板的面容，早已抛到爪哇国里。

　　峭壁旁的巨石，兀立在眼前，阴阴森森的绿色宛如一座城堡。这是一片笑傲江湖的领地，当年令狐冲初出江湖之时，与“采花大盗”田伯光过节甚重，不打不相识，却在山林里结义成了生死至交。待其风头盛极，又与日月神教光明左使向问天，来了一场跨越世间的正邪交融，也如眼前山林，可以说义薄云天。

　　义结金兰，歃血立盟。对于我们几个懵懂的初中生来说，心中早早种下了江湖豪杰的英雄梦。不知是谁，从身后拿出一只粗碗，摸出一根白晃晃的蜡烛。老大抄起粗碗和蜡烛，迅即攀上巨石顶端，轻轻放置，用碎石子将蜡烛固定于碗中。闪过一道火红的光焰，火柴落在蜡烛上。

　　面朝峭壁巨石，齐刷刷三拜九叩。“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方为英雄好汉，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洪亮的结盟声穿过松林，直插云霄，就差一道“歃血为盟”作结。

　　拜过把子的我们，成了校园的一道风景。少了形单影只，抱成团的兄弟，同吃同住同出行，几乎形影不离，那份骄傲在内心膨胀。此时如果有谁敢冒犯一下，对方一定不知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下场。

　　记得那时，每个周末，成了我们兄弟聚首的节日，在各家轮番坐庄。轮到我家，母亲一见几位同学来了，格外热情，将她的拿手菜和家中舍不得吃的咸肉，悉数搬上桌子。晚间，母亲带着妹妹，早早去往院后的厢房，将偌大的堂屋让给了我们。

　　兄弟亲密无间的日子，持续到了学期末。开学的时候，漫长的暑假将我们的友谊埋葬了。初三重新分班，同学们收了心，走进紧张的迎考日子。

　　初中毕业之后，没了相逢的机缘。至今，这一段江湖岁月，徒剩下模糊的回忆。凭风而起的缘聚，随风而逝的缘散，像一场梦，梦醒时分，早已各自天涯。回味时，居然连同学姓甚名谁也无从记起，只记得有过这么一场相逢，在人生初始的时光里。

　　如今，他们在哪？家乡，抑或远方？

　　他们的心中，偶然间如我一样，飘过一朵云，记得有一块依偎在峭壁旁的巨石，记得这一场义结金兰。

　　山石无言。不知为何，每次回到家乡，路过镇上，远远地就能望见这座苍黛的青山。青山依旧如故，近在咫尺，可我再无兴致去往它，走进它，寻找当年的那块巨石，和那段过往的江湖往事。

月牙

压轴啊。。。沙个发

何足道哉

神思飞扬，有点武侠的味道。

月牙

当年初中生，一场义结金兰的仪式，是飞扬版的 致青春。
一切终将逝去，而那逝去的都变成美好的回忆。
淡淡的惆怅。。。无感伤，不青春。

蕴藉：宽厚而有涵养。
早已抛到爪洼国里——爪哇国
兄弟无间的亲密日子——兄弟亲密无间的日子？

草舍煮字

云兄笔耕不辍到子夜，辛苦辛苦！
待静下来细细品鉴！

莹莹子期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激情飞扬的学生时代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珍惜并怀念。老师的文字写的激情澎湃。

鴳雀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云之飞扬！                              

草舍煮字

山林无语，巨石为证。少年豪情，结义江湖。
尽管散落人海茫茫，为稻粱谋，为名利绊，但海不曾枯，石不曾烂，江湖不曾相忘—— 一场仪式，一份初心。

云之飞扬

月牙 发表于 2020-9-30 08:34
压轴啊。。。沙个发

撞大运。。。。哈哈哈

云之飞扬

何足道哉 发表于 2020-9-30 08:42
神思飞扬，有点武侠的味道。

曾经的武侠梦。。。装在兜里很久。

云之飞扬

月牙 发表于 2020-9-30 08:44
当年初中生，一场义结金兰的仪式，是飞扬版的 致青春。
一切终将逝去，而那逝去的都变成美好的回忆。
淡 ...

是啊，致青春，难以忘却的回味。
谢谢姐，师也！

云之飞扬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0-9-30 09:01
云兄笔耕不辍到子夜，辛苦辛苦！
待静下来细细品鉴！

在草兄面前，一诺千金。。。必须的

云之飞扬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0-9-30 09:32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激情飞扬的学生时代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珍惜并怀念。老师的文字 ...

少年不知愁滋味！
子期双节快乐！

牛老伍

压轴好戏，欣赏！

云之飞扬

牛老伍 发表于 2020-9-30 16:42
压轴好戏，欣赏！

牛兄中秋国庆团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