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徐得荣

　     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文/老榆木
　　
　　我带着老婆和两个双胞胎女儿，乘坐从上党开往刈陵的大巴一路颠簸约莫两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家，回到阔别了二十多年的老家北极村小西街53号。
　　
　　自老爸去世后，老家多年没回来过，没人看守，老宅破败得很快，一片荒凉的景象。砖砌的院子里、墙头上杂草丛生，院子里的梨树和杏树依旧，但那株葡萄树，却长得荒芜了，枝枝杈杈的把简易的葡萄架遮盖得严严实实。楼房前的台阶到处是裂缝，多处水泥皮已经塌落。正房居东，呈正方形的两层小高楼，上下加起来不过一百六十多平米。楼顶上的太阳能早已破损，上水管道的保温层几乎全部脱落。打开小楼锈色斑斑的门锁，我刚迈进脚步但马上就退了出来，房间里摆得乱七八糟，家具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到处是蜘蛛罗网，密密麻麻，一股霉潮夹杂着死猫死老鼠的腐尸气息味扑鼻而来。
　　
　　这里暂时不能住了，得收拾收拾。我对妻子说。
　　
　　我刚才看过了，西屋简单收拾一下，是可以住的。
　　
　　那行，咱就收拾收拾西屋，要不就得到县城里住宾馆，可宾馆再好，也没有咱这狗窝好啊。
　　
　　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我们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铺上新买的床垫、床单、被子。这是我们以前住过的小屋，两米见方的大床很结实，睡我们两个大人两个五岁小孩足足有余。其它的生活用品，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只打算住三五天，也不用准备多少东西，家临近村小卖部，粮油食品、生活用品、干鲜蔬菜都有，缺啥，可以随时采购。关键是水，水管坏了没水，这也不是个大问题，临时到邻居那里打点水尚可对付。
　　
　　暂时住下后，我们随便吃了点方便面、火腿肠，喝了筒饮料，算是午餐了。午餐后，老婆说她和双胞胎女儿想睡一会。我说你们睡吧，我到邻居那边走走，多年没回来过，好想他们的。
　　
　　当我走到街上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影，偶尔有微风拂过，带起一串小小旋涡。我随便推开一家的门，好像这家没人，一片寂静。这院子很宽敞，标准的四合院，青砖碧瓦，古色古香，我记得是民国时期一家财主众多宅院的其中一所院落。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我的声音不高，怕人家说咱山声野气。没人答应，仍然是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有人吗？我再次喊道。还是没人应声。我只看到北屋的屋门吱的一声开了，却没人出来，我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出来。我想，难道，这家人都出门了？或许只有一个老人在家，这个老人是个重症病人，重到没法出声的地步。我记得，这家有个老人，这个老人如果还在世的话，至少也该有九十出头了。
　　
　　既然来了，如果是这个老人，而且又病在床上，我更得进去看望一下了。所以，我轻轻地走了进去。
　　
　　当我走进屋里的时候，老人没见着，屋子里空无一人。何止空无一人，几乎是空无一物，只有在屋门对面的正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工笔山水画，山水画的下方，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桌子上一个很大的香炉里插着三柱烧残了的粗香。我有点迷惘：这是干啥呢？我眼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着看着，忽然大脑晕眩了一下，跟着眼睛一闭。待我睁开眼睛时，不由地吃了一惊，我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个奇景，这那里是一间屋子？竟然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这个地方是乡村，还是城市？看不出来。天上没有太阳，大地苍茫一片，有点混沌的样子，不过有街道，也有很多的房子，还有一排排泛着黄叶的大树。我望向四周，有很多的人走动，有说有笑的。我缓步向前走去，奇怪的是，我发现我不管走多远，只能看到眼前十丈以内的景物和人，十丈以外是漆黑一片。
　　
　　行走间，忽然碰到几个老乡，这些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有二狗、黑蛋、英英和西头我本家二叔。他们见到我显现出十分惊讶的神态。二狗和我同岁，称得上是发小，从小一块儿玩耍，颇为投机。
　　
　　你怎么来了？二狗看上去和儿时没有两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穿着一身的青色粗布衣服，身上散发出怪怪的味道，似乎是檀香味抑或是其它。
　　
　　我怎么不能来？我笑着反问道。
　　
　　二狗突然用手捂住脸，哭了，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此话一出，我浑身一震：啊？他。
　　
　　我想起来了，这些人，都已经死掉很久了，时间最短的是二叔，也亡故有十几年了，是在一棵核桃树上吊死的。
　　
　　转念一想，不对吧？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场梦，我在梦中，不然，怎么能见到他们？
　　
　　混账！二叔生气了：还不给我滚回去？再迟就来不及了。二狗也急促地说，哥啊，趁管事的没来，你还有机会走，快回去吧。
　　
　　我有些糊涂，什么管事的？管什么事？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凭什么管我，能管得了我？
　　
　　正在思念间，忽听得一声断喝：谁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说我管不了你？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人，面目还算俊秀，就是瘦得皮包骨头，几乎没肉。身后跟着十几个横眉冷眼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个人长得高大威猛，身体强壮，面目青灰，粗眉大眼，浓密的大胡子遮盖了大半个脸。
　　
　　这是啥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
　　
　　中年人哈哈一笑说你能来，可这地方，你来了就走不了啦。
　　
　　中年人手一挥，对那个高大威猛的高个子说，把他拿下！高大威猛的那个人以及另外几个彪形大汉齐声呼喝，迅疾朝我扑来。我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拨腿就跑。
　　
　　中年男人、威猛大汉等人在后面紧追。
　　
　　我跑得飞快，对，就像飞起来一样，其实真的飞起来了，已经身处半空。而那些人也不弱，纷纷飞起，紧追在我的身后。
　　
　　我惊惶失措地飞进一个看上去像大仓库一样的房子里，回身将门关死上了栓。这时候，我才感到特别的惊恐，腿都打颤了。我长出了口气说，总算安全了。
　　
　　真的安全了？猛不丁地，墙角传出一声冷笑。我慌乱地扭头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教室，里面有数十张课桌，后面有个后门，敞开着。教室里不但有人，而且有十几个人，从穿着打扮上看，正是那些追我的人。墙角站着的，不是那个高大威猛，面目青灰，粗眉大眼的大个子吗？大个子目视着我冷笑着说：小子，想去哪里？老判的话你敢不听？你跑，跑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
　　
　　妈呀，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大门我已经拴上了，他们是穿墙进来的吗？
　　
　　我一看架势不对，大骇，转身就跑。我一急，竟然又凌空飞起，直朝后门飞去。我飞得快，那些人更快，像闪电一样，高大威猛的那人和另外三个大汉一下子就飘忽到后门口，将我的去路堵死了。而另外一些人则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向我飞来。我一看没了退路，只好在课桌间非常灵活地来回穿梭飞腾，那些人倒也一时拿我不住。我来回地飞，却感觉一点都不累。可是，问题来了，不管我怎么飞腾也逃不出这些人的包围圈。就这样周旋了好大一会儿，仍然被这些人团团包围，他们捉不到我，可我也逃不走，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飞行之间，耳边忽地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西北墙角有把斧子，拿起来砍他们。我来不及多想，立刻随着他的指引飞到西北墙角，拿起那把锋利的斧子，挥舞着狠狠地砍向那些追到我跟前的人，可奇怪的是，明明我砍进他们的身体，可他们没有一丝反应，连一点伤一滴血也没有。我加大了力气，斧子抡得上下翻飞，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但没用，眼看斧子从他们的腰间砍过去，可他们的腰好好的，竟然砍不断。我一下急了，想扔掉斧子继续向后门飞，忽又听那个声音说，咳，你傻呀，砍他们的脑袋。我立即改变砍杀的方位，专砍他们的脑袋，不想还真见效，一斧一个，一口气把那些人全砍掉倒下不动弹了，只有一个人还站在东面的墙根，我大喝一声，飞过去抡斧就砍，只听那人惊呼一声说：你疯了？怎么连我也砍？我一愣，斧子停在半空：这声音好耳熟，难道，他就是在暗中指示我的人?那人见我停下了砍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说：乖乖，你这一斧子下去，我连转生的机会都没了，鲁莽啊鲁莽。
　　
　　是你救了我？我放下了斧子，感激地问道。那人未作答，侧耳一听，忽然脸色大变说，快，老判来了，他的道行极深，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赶快逃跑吧。从这个后门出去，有一座荒废的院子，出了院子向西走一千五百米就是你家。
　　
　　我来不及道谢，只是向他拱了拱手，身子再度飞起，从后门穿了出去。
　　
　　正如我的恩人说得那样，后边是一个破败的院落，我越过坍塌的门楼，向西狂飞而去。果然，一千五百米处就是我的家，小西街53号。我家的大门开着，老婆在门口张望，一见我回来了，脸色一寒说：你死那去了？还不回家看看。我一惊，问怎么了？老婆哗地眼泪就下来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急忙回到西屋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就见两个双胞胎小女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老婆哭着说，死了，都死了。
　　
　　谁都死了？我惊异地问道。
　　
　　还有谁？两个女儿，你，还有我。
　　
　　什么？随着老婆的手指，我看到了我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我的身侧，是我的老婆，也是直挺挺的。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往下流：老婆，咱们，咱们原来，都死了？
　　
　　是啊。老婆边哭边说，不光咱们全家，还有整车的人，全死了，几十条人命啊！我们乘坐的那辆大巴客车途中出了车祸，冲出公路一头撞在一百多米的山崖下，山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那地方水很深，整车的乘客，无一生还。


        

临沂风铃

榆木大哥来了，坐沙发欣赏佳作

临沂风铃

楼顶上的太阳能早日破损。
先捉个虫。早就破损

临沂风铃

老鼠的腐尸气息味鼻而来
是不是“扑鼻而来”？

临沂风铃

哎呀！这个结局！！         

临沂风铃

很吸引人的一篇小说，情节紧张刺激，结局让人意想不到！

徐得荣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1-11 16:32
榆木大哥来了，坐沙发欣赏佳作

来支持一下小妹，下午好

徐得荣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1-11 16:38
楼顶上的太阳能早日破损。
先捉个虫。早就破损

谢谢小妹，我上去改一下，请小妹多指导。

临沂风铃

徐得荣 发表于 2020-11-11 16:58
来支持一下小妹，下午好

下午好，感谢榆木大哥支持

徐得荣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1-11 16:41
老鼠的腐尸气息味鼻而来
是不是“扑鼻而来”？

是的是的，又丢了一个字。

临沂风铃

内心里是非常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但那样就落了俗套了，这篇小说的结尾亮了。
小说一开始坐大巴回老家为切入点，为结尾的车祸埋下伏笔。设置不错

徐得荣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1-11 17:09
内心里是非常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但那样就落了俗套了，这篇小说的结尾亮了。
小说一开始坐大巴回老家 ...

实际上是魂归故里

徐得荣

临沂风铃 发表于 2020-11-11 17:09
内心里是非常希望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的，但那样就落了俗套了，这篇小说的结尾亮了。
小说一开始坐大巴回老家 ...

我的这篇小说想反映四个方面：一是难忘故乡情，生是故乡人，死是故乡鬼；二是阳间也有官僚和恶人，不要以为自寻短见就是最好的解脱；三是好人无处不在，呼唤人性与善良；四是生命可贵，安全第一。

徐得荣

现在的太虚，是中财史上最末落最萧条的黑暗期，希望太虚能够尽早走出困境。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佳作，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