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是灰色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前言 A 睡不着 睡不着。初秋的时候发小阿梨病倒了。当然她一直病着,从19岁至今,三十年整。从打胰岛素到造血干细胞移植,从换肾手术到现在的两天一透析。阿梨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她从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颓废——除了这次。 我不否认阿梨对我的影响颇大。在睡不着的时候我想象着她透析的过程,有一种彻骨的寒冷。要说害怕,似乎现在也没什么可怕,毕竟我已经病了二十年了,胰岛素打了两万多针,还能再糟一点吗?即使再糟一点,也就这样了吧。 要说不怕,似乎也有恐惧,至少有很多关是过不去的,比如生死关。去年看到身体健康的表妹签定了“器官捐赠协议”,我也要来了相关程序,只是因为网上的流程一看就烦,至今还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去做。 人在还能张狂的时候是不惧生死的,等到真要面对的时候才知道“除死无大事”。 我看过得绝症的年轻人,在人前谈笑风生保留着最后的风度,但没几天工夫头发已经花白,到手术前人已经脱了相。人要怕死,并不可耻,也不可笑,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总有一天,人会倒着说话的,或者倒着说不出话来。 B 还是睡不着 睡不着。深秋的时候大兰子又病倒了。上着课,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中止了持续了二十年的课堂。大兰子要去手术了。临行前给我留言,这一劫过了,咱都减点工作量吧! 我知道我的工作强度是高于大兰子的,她的倒下也等于是我倒下的前兆。虽说这个社会,人人面对压力,有时候累死也比穷死强,但是,怕的是不是累死,怕的是半死不活,那可怎么是好? 睡不着的时候应该多想,可又不敢多想。上有老不用说了,老人都有相应保障,也有其他儿女照顾;下有小也不用说了,小的大学毕业,混碗饭吃不难;中有老伴也不用说了,她明年就有退休保障了,至少能生活下去。 不敢多想的就是我自己了,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永远。无法保证自己能一下子累死,万一累到残废或瘫痪,那可就要遭大罪了。 活了49年了,下岗20年了,重病也20年了,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服,也斗过拆迁斗过流氓,谁惹我跟谁干。“张扬跋扈为谁雄?”现在,却第一次感觉累倒累死累残其实并不遥远,就像阿梨和大兰子,一个小我一个月,一个小我四个月,她俩“前仆”了,在那等着我“后继”呢? 睡不着,真的睡不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于是,这周过后,我头一次半途而废了——提前停止学校的社团课!“家长委员会”不放我走,问我为什么?我答:保命。 C 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很少有人看到我这么颓废过,反正就是没精神。 这个秋天应该有一场爱情的,至少有满满一车的情诗,可以收获无数秋波,拔乱无数心弦。但爱情于我来说,不但无耻,而且还太奢侈。写字的人没有了爱情是没有激情的,对一个有良知有底线的人来说,即便拥有爱情也是要饱受折磨的。 不想害人,也不想牵连无辜的人。虽然爱情眼下是可以救我于水火的,因为爱的精神支柱是无穷的,但我仍然在反思自己——我是否真的会经营一段纯真的爱情?我是否真的懂得怎么牵手,又懂得何时恰如其分地放手?貌似这些情商我都不具备。 如果我还像个懵懂的傻子一样无所适从,那么就别去害别人了,也只能孤独终老了——最多也就落得个睡不着,胡思乱想面已。 D 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 想下周可以休息五天了。是否能回到阔别一年半的老家,见见同学,访访亲友,无他,让自己放松一天。 想老房子在风雨中斑驳,泡得快塌了,却不知道有无必要投资修缮。修好了,没人住,仍然在风雨中斑驳,这又为什么?这种矛盾纠结成一块块带尖带刃的石头,时不时地就在我的枕头上砸一下,想睡踏实?做梦! 想少年时一直想组织个诗社。而今全县城的诗人都在我身边,却发现“隔岸观景、美不胜收;拉到眼前,老树枯藤”——“打油体”和“王八体”的诗社容易成立,如要成立一个不落伍的现代诗的诗社,根本不现实。 想文学的落寞令人慨叹,一个人口近四十万的县城,找不出十个会写字的人。剩下的洋洋洒洒都是才子佳人,写了也能传朋友圈,传了也有不少点赞的,如果说我屁股上挂暖瓶——有一定的水平(瓶);那么其他人就是老母猪吃尿盆——只剩下满肚子骚词(瓷)。又想,幸亏大家都这么差劲,否则哪能显得出我高高在上!有这个想法应该欢喜的,却永远笑不起来。 事实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否定自己。我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咋地,所谓的“高手”不过是相对而言——与身边的人比起来——不是我太强,只是他人太差了而已!
你看,想这么多,睡不着,也活该,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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