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低眉 于 2020-12-28 09:02 编辑
和《金瓶梅》有关的一些乱弹
低眉
我读过《金瓶梅》,不止一遍。先是自己读。后来是看格非专门点评的《雪隐鹭鸶》。之后,为了蛊惑一个写小说的朋友也来读读《金瓶梅》,我还买过一套精装本,送给他收藏。
诸君放心,我不是性瘾患者。更加不是一个黄色画面爱好者、春宫图实践者亦或者偷窥狂。讲真,我对潘金莲和西门庆不知节制的少儿不宜画面真的真的是无感的。然而,我这里用“少儿不宜”这个词,并不是真的觉得那有什么不宜,我是不带态度的。之所以这么用,不过是为了避免使用某些禁词,以方便把这篇文章发出来。所以,其实我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合适。那就是一种天然的存在罢了,跟动物交配一样一样的。我们要允许动物交配,也要允许人类的有些个体沉迷肉欲并对此进行创新性的实践。虽然,那些画面真的有些不大体面。然而,体面又是个什么鬼呢?
《雪隐鹭鸶》这书我看了两遍,然后也把它送了人。我觉得我看两遍就够了。书不在手边,这会儿想概括一下格非的观点就有点麻烦。可能不大全面。我还是引用豆瓣上一个关于《雪隐鹭鸶》的书评里头的一段话吧!
“格非将《金瓶梅》置于十六世纪全球社会转型与文化变革的背景中详细考察,对小说所展现的风俗画卷、经济活动、观念变迁等诸多方面进行了生动精当的探讨。”
大体差不多。格非的点评,符合我对《金瓶梅》的基本看法,所以我认为是恰如其分的。但我还想说的是,对于《金瓶梅》,仅仅有这样的认识,仍然还是不够的。《金瓶梅》固然是一本现实之书,它具有巴尔扎克小说同等详实的细节品质。在我心目中,《金瓶梅》同时也是一本慈悲之书。
西门庆,潘金莲,都是可怜人。在晚明极度物欲的世界里,他们沉迷在肉欲的泥潭中难以自拔,直到失去了性命。他们是以肉身祭祀欲望的人。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人。潘金莲的悲剧,不仅是时代的悲剧,更加是人“自身”的悲剧。说她是时代的悲剧,把这本书说小了。因为,在任何时代,都可能存在着一个“潘金莲”,也可能存在着一个“西门庆”。他们是不死的。
潘金莲和西门庆是同一个人。他们是互文的关系,互为正反面。西门庆和潘金莲一样都是悲剧人物。他们的不同,是特定时代里,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归根结底,他们是同一个悲剧在男性和女性身上的不同体现。他们的悲剧,不是社会性的,而是物理性的。你也可以把这个物理性理解成生理性。这种生理性,也可以叫做动物性。物理性,生理性,动物性,都是我为了表达观点,姑妄命名出来的。
显然,肉欲是动物性的核心。肉欲是生命轮回里向下的一股力量。极乐世界在人间,地狱也在人间。沉溺于肉欲的人,其实就是身在动物道。佛经里把这个动物道 ,叫作畜牲道。你看,沉迷肉欲无法自拔的人类个体,多么可悲,多么可怜。西门庆和潘金莲都没有这个自觉。他们的悲剧就在于这个不“自觉”。
在这里,我本人对畜牲并没有鄙视,只有怜悯,或者客观的观照。另外,所谓的“畜牲道”,只是一种隐喻。佛经里所有的六道都是一种隐喻。隐喻着人类整体中不同个体不同的生存状态,或者是某一个个体不同时段的生存状态。今天你可以身处地狱,明天也可以身处极乐世界,后天你也许会堕落到鬼道。
我相信人性和动物性具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人性是从动物性那里传递下来的。应该这么说,动物所具有的劣根性,人性全部都具有。其实,叫劣根性是不确切的,因为劣根性是有选择和比较的,叫本性才更加确切。人性里的动物性在平常的生活中会被道德和教化遮蔽。而动物具有的某些优秀品质或者牺牲精神,人性也未必全部都继承。更加需要确认的是,其实人还具有动物所不具有的劣根性。有时候人“坏”起来比动物更加彻底。
然而,这肯定也不就是人性的全部。人之所以为人,肯定有其超越动物的地方,我深信。历史每天都在创造,英雄一直在出现。无我的、具有牺牲精神的、引领人类灵魂向上生长的伟大力量一直都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修行,修正自己的心念,用行为来阐释无私利他,我们需要觉醒,需要在生命轮回的通道里一直提升。
允许一切现象的发生,并且不加评判和拣择。自利利他,无欲无我。觉悟人生的真相,接受并允许一切事物的自然流淌。观照万物并同体大悲。这就是我心目中的觉者。觉者,近佛境矣。
唉。要是潘金莲能有这个自觉性,她就不会那么悲催可怜了。她那么美丽又灵性,而且有情趣, 一直保有对生活的热情。本来,是可以成为女英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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