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angyizhuo 于 2021-1-4 09:57 编辑
儿子病了，打电话让到学校门口去接。
骑车带他回来，他现在个子比我高，两脚要往上提着，才不耷到地面。他也还很瘦，坐在后面也并不沉重，带着他踩车子也不是很费劲。他小的时候，就一直很瘦，喜欢站在车后座上，小手儿抓着我的肩膀，到人多的地方，站得直直的，像个检阅阵仗的将军，果然，有乡亲在一边看到，就忍不住赞叹一声：嗬！这小伙子！
不知什么时候，他忽地就长大了。仔细回想，也确实是一点点长起来的。原来躺在床上，只有尺把长，像个小怪物。后来，拖着学步车满屋子跌跟头，再就是长到桌子高了，再就是比妈妈高了，再就是比爸爸高了。他现在上高二，身体一直还不错，很少生病，学习也算可以，给我们的感觉是：越来越牛气了。
比如说，他不再爱和我们说话，忍住不耐烦，也只是低声闷气哼两句，听不清说得什么，也很容易惹我上火，恼过他几次，也只是如此，我也没有什么高招，只好妥协：儿大不由爷，随他去吧。再就是：大就是大了，他要独立，要个性，要有自己的世界，好多事情，做父母的也不宜强求。也就随他去打游戏，由他在牛仔裤上割破洞（据他说，是不小心挂到钉子上了，我不信有这么善解人意的钉子），由他把头发整个自以为很酷的发型——反正是他自己的头发，反正学校里有老师，还有理发师，到时候会揪住一个算一个，一推子下去一个小平头，跟少年犯也差不多的那个样子。
他不是很牛吗？觉得自己已经站到了世界的中心位置，而且站位已经够高度（个头上确实已经超过他的父亲，但体重上还差不上），他可以睥睨天下，唯我独尊……
只要不生病的话。
他从学校里出来，给门岗递了一堆纸证，扭头看我时，我就看到他脸上的颓唐与痛苦的表情，皱了眉，斜着眼，一脸难受。说实话，我看他这个样子，当然会很心疼，因为毕竟是亲生。并且还会有一种痛快解气的心思在里面：你不是很牛吗？不是觉得已经天下第一了？不是觉得父母已经老了，不重要了？怎么现在这个怂样子？
带他到小医院看病，觉得那个老大夫也不像医术高超的样子，可坐在那里，怎么也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懂得多些，你看人家开药方的字体，就很专业，就是传说中的天书鬼画符的笔调，画了一圈一圈的螺丝转弹簧样的东西，让我们去药房交钱拿药。我又嘀嘀咕咕的问他：最好不用抗生素是吧？会不会产生抗药性？他这是病毒性的，还是病菌性的？大夫，您看他这可能是什么引起的？应该注意什么？
回到家，吃过药，儿子去床上躺着，他现在躺在那里已经很长一条，两条长腿也长满黑乎乎的腿毛，现在他闭了眼睛，皱着眉，很头疼的样子，躺在那里。我用手去摸一摸他的额头，烫手。有些担心，也觉得要等等药效再说，先睡下吧。
我们原来一个同事，她就说：我们家儿子太闹得慌了，看着一天天的，搅得人要发疯。现在好了，一生病老实了。也不叫了也不闹了，躺在那里不出声。哎呀，让人心里怕啊！就一直在想。孩子啊，你还是赶紧着好起来吧，再去叫啊，闹啊，去惹是生非啊，来让我们气得发疯啊……
我的儿子长大了，生病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去打球，不玩游戏，不去和狐朋狗友们吹牛皮，烤肉串，骑自行车满大街乱转。不会和我们犟嘴斗气，不会牛气哄哄的讲他的一番歪理邪说了！他现在很安静的躺在床上发烧。
一夜过去。
第二天，我去他床前摸了他的额头，不太烫，又忍不住顺势亲了他的脸颊，因为他又像回到了可爱的婴儿时期。吃了饭，又吃了药，我又骑车把他送回学校，路上嘱咐他：中午时，有事没事儿打个电话。因为在他看来：我又没什么事儿，打什么电话？我吃的也有，用的也有，你们来看我干什么？ 送他回学校，有一种放虎归山的感觉。随他去吧。
——《小狮子爱尔莎》
爱尔莎自小被“我”收养，一天天长大，我把他送回森林。他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爱尔莎回来抓我的门，他病了，发着高烧。那一刻“我”很幸福，也很难过。觉得爱尔莎像是自己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受了气，又回了娘家。 ……
我是又想到了这一段文字。那个叫做爱尔莎的小狮子是女孩吗？其实儿女都是一样的，受气了，受伤了，生病了，难过了，就要回家。家就是你失掉世界时，第一也是最终想回到的地方，而家人需要你最大回报就只是：离开时的心存的那些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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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4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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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4 14: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