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爱情

雨潇凌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黄昏初上，临照牵起裳玉的手，走上人流稀少的武汉长江大桥，紧紧贴在她耳边说。
　　
　　当时裳玉听到这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临照生性迟钝，不明白为什么这句话说完以后，裳玉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干着急。裳玉看着临照急切地样子，禁不住破涕为笑：“临照，我好幸福，好幸福”，然后依靠在他怀里……


　　有时候，临照自己也在想，那八个字怎么就这么脱口而出，而且那么浑然天成、那么波澜不惊。那时他甚至不知道，有些话不能轻易说，更不能轻易承诺，一旦说出口，可能就是一生抹拭不去的伤疤。


　　“我们的爱情中曾有过很多刻骨铭心的时刻，但是最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是你牵着我手走上桥头，在我耳边留下那句海誓山盟的情景。”裳玉在后来的电话中这样回忆，临照却始终相信，这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临照慢慢意识到，所谓美好，其实都是有条件限制的。当时他被自己营造的理想爱情假象所俘虏，没有正视自己与裳玉之间存在的巨大差距。而在现实面前，残酷和压力时刻如影随形。


　　临照出生在农村，父母祖辈从来没有离开过黄土地，家境异常贫寒。裳玉在大城市长大，父亲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母亲在市国税局任科长，家庭殷实。这样悬殊的差别，并没有引起临照和裳玉当时足够的重视。他们处在热恋中，总是相信任何东西也不能阻止他们相爱，因为真爱永恒。


　　但是距离依然是距离，既然存在，终有一天会横亘当前。时间一到，所有的问题便会全部浮上水面。这些由不得临照信或者不信，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和余地。


　　裳玉把与临照恋爱的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起关于临照的任何问题。只是在“五一”前夕，他们突然提出要过来看看她和临照。


　　临照陪着裳玉去见她父母，在武昌一家高档酒店。临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尽管有裳玉在一旁提示，但还是显得局促不安。


　　饭桌上，裳玉父母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临照家里的情况，临照如实相告。席间，裳玉母亲还时不时地往临照碗里夹菜，叮嘱他和裳玉多吃点。但整个气氛，临照总觉得有点很不自在。尤其是当裳玉和父母说起他们家里的事情，他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无法插不上话。他们所说的，让他觉得那完全是另外一种生活，距离自己很遥远。一顿饭下来，临照也没有动什么筷子，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一样。


　　和裳玉父母告别，送裳玉回宿舍的路上，临照和裳玉两个人同时变得寡言少语。


　　裳玉父母仅在江城停留了三天，就回去了。临上火车前，他们特意把裳玉叫上跟前，跟她嘱咐了什么事情。临照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依依惜别，蓦然想起千里之外的父母。


　　经历过与裳玉父母正式相见一事后，临照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一直藏在心里，掩而不发。反到是裳玉在没过多久后，对他说：“临照，你想不想知道我爸妈这次来，都和我说了些什么？对你又是怎么看的？”临照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裳玉严肃的表情，郑重地点头。“他们说你很好，是他们见过的男孩子中比较优秀的。”裳玉缓缓地说。“那他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临照急切地想知道她后面要说的话。“他们就说了这些，其余地无非是一些让我照顾好自己的话。”裳玉低着头，也不看临照。他见裳玉没有说下去的想法，也就没有再强迫她。


　　临近毕业，临照和裳玉都忙着各自的论文，见面的时间也一下子少了起来，但是电话基本上每天都会打，早、中、晚一个。这样做，临照会觉得特别安心，至少还能触摸到裳玉的存在。


　　临照和裳玉在同一天晚上吃毕业散伙饭。他们相约散伙饭结束后，在学校的露天广场上见面。裳玉还是穿着那件纯白色的棉布裙子，披着长长的头发，从昏黄的灯光下走过来，轻声唤他的名字。临照远远看着她优雅的身影，仿佛瞬间被拉回到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临照发现裳玉脸色为微红，比平日的清纯多了一些妩媚。他朝向裳玉挥起手臂，在夜空中划下一道漂亮的弧线。


　　“临照，明天我们就要毕业了。有些话藏了好久，还是要跟你说清楚。”裳玉这句话还没说完，临照就看见她眼中闪烁着灼热的泪光，但是他没有伸手去拥抱，而是站在对面，认真地看着她。


　　“‘五一’我爸妈过来，他们主要是来看你的。我经常在他们耳边提起你，甚至都已经做好要跟你结婚生子的准备。他们当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态度，我以为就是默许了我和你的恋情。但是，他们这次过来，跟我讲了很多道理。其中有很多是我们没有考虑或者不愿意去考虑的东西，特别是一些现实的东西，我们无法回避也不可能回避。”裳玉说到这里，眼泪轰然泻落。


　　“我曾经和他们抗争过，但是他们以死相逼。我是家里的独女，必须照顾他们今后的生活。这段时间，我也仔细思考过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在某些方面我们还是有很多调和不了的矛盾，至少目前是这样。而且大都是观念的问题，时间一长，便会涌现出很多新的问题。另外，我还没有这么大的力量，说服父母背井离乡，来到江城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所以，临照，请你原谅我。”裳玉在抽泣声中，继续说道。


　　临照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裳玉的诀别之词。他发现，没有任何辩驳的理由。这一刻，他突然异常憎恶自己，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临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回去的那条路，他牵着裳玉的手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以前每走一次，都会觉得很短很短。但是今天，却觉得是如此的漫长，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临照和裳玉是隔壁学校的同学。临照是学校出名的才子，裳玉经常会在各种文学社团活动中，看到低年纪的学弟学妹争相传颂他的诗歌和小说，但是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因为他从来不出席相关活动。偶然的一次机会，她跟随学校老师去临照学校访问，中途遇到他，两个人就这么一见钟情，瞬间坠入爱河。那种疯狂激烈的激情，曾经一度被传为偶像神话。


　　临照想起他和裳玉之间的相遇，也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有很长一段时间，临照还是没有从对裳玉的记忆里走出来，只顾埋头工作。下班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断绝一切交际和应酬。临照说，他现在已经不相信爱情。这是毕业两年后，他还有的强烈想法。


　　父母在电话中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注意一下个人问题。临照总是以各种借口搪塞和回避。但是眼看一年两年过去了，临照还是没有成家的打算。父母那边催得更急了。有一次他们硬拉着他和一个女孩相亲。两人刚开始还谈得好好的，但最后女孩嫌弃临照穷，没有房子和车子，就不欢而散了。


　　临照迫于父母的压力，在他们的安排下，就草草地娶了邻近一个叫“云珠”的姑娘。


　　云珠是小姨介绍的，比他小5岁，听她们说，书读得不多，但是人很贤惠，会持家。临照和她只见过几次面，是很普通的一个姑娘，身体略显臃肿，胸部肥大，臀部丰腴。母亲说，屁股大，能生娃。临照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临照在结婚当天晚上和云珠同房的时候，发现她脸上羞涩的表情，让他变得恍惚。他想起和裳玉的初夜，那种纯洁的欲望，让他永生难忘。临照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嫁给我？”云珠回答：“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你很孝顺，而且对人也好，一起过日子会很幸福的。”临照扭过头去，没有再说话。眼睛越过云珠纯朴泛红地脸，看着窗外明月，心里蓦地一阵悲凉。


　　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云珠永远也不会知道临照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是生活，终究还是要过下去，不管结果如何。临照在孩子出生的那晚这样安慰自己。






[ 本帖最后由 刘满园 于 2010-6-21 09:06 编辑 ]

山野农夫

作者文字功底非浅，小说味道也很浓！欣赏了。问好新朋友。

娴情逸致

小说写了让男主人公难忘的一段爱情。不错的文笔，欣赏、学习，问好朋友！

天下为公

常读常新的爱情故事，一个人类永恒的话题。
文字很美，语言很丰富。
人物刻画也有特点。
学习了。

傻子的宝贝

看到这样的文字，总是让人想到那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人生太多的无奈并不一定都是那些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越是这样隐在生活的层面下无处不在的伤痛越使人的心像有一把锯子时时在拉扯。临照的痛又何尝不是很多人的痛呢？

邱天

爱情这个东西，真挚情感是基础，但是不是惟一的基础，还不能忽略了物资或者家庭条件这个基础，现实一些的爱情，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了。

这篇小说真实可信。

文章语言很美，故事情节可以再曲折一些。

曾经沧海

原帖由 邱天 于 2010-6-18 16:23 发表
爱情这个东西，真挚情感是基础，但是不是惟一的基础，还不能忽略了物资或者家庭条件这个基础，现实一些的爱情，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了。

这篇小说真实可信。

文章语言很美，故事情节可以再曲折一些。

不错的小说，欣赏了。问好。

刘满园

小说写得很有味道，语言也不错。

陀螺

读完这篇小说，故事就仿佛发生在我们身边。让我们想起那年那些事。。。。。。
问候楼主！

刘满园

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