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月令七十二候解》中说:三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雨读作去声,如雨我公曰之雨。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
俗语说:雨生百谷。一场雨后,作物纷纷钻出地面,大地一片青绿,布谷鸟开始歌唱。它提醒人们,要开始种植谷子、豆子、玉米等作物了。
南北朝时的《荆楚岁时记》中说:有鸟名获,其名自呼。农人候其鸟,则犁耙上岸。农谚认为:谷雨到,布谷叫;前三天叫干,后三天叫淹。这样的时候,是一年农业种植的最佳时光,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
人忙活,鸡也开始忙活。按节气说,大寒时节,母鸡已开始抱窝孵小鸡,这时风和日暖,正是小鸡生长的时候。百虫已经出动,鸡公鸡婆带着鸡仔们,整天忙着捉虫子。而大公鸡最喜欢的是蝎子,一嘴一只,吃的满嘴流油。“谷雨三月半,蝎子有千万。雄鸡唱一遍,蝎子都不见”。此时,人忙人事,鸡忙鸡事,真是各司其职。
谷雨三候。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何意?
谷雨这一天,池塘里的开始出现浮萍;过了五天,斑鸠开始在枝头上鸣叫,并整理羽毛;再过五天,戴胜鸟就开始出现在桑树上了。
读到此处,不由感慨万分,季节真是一个奇妙的魔术师。一年四季,让谁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世上万物,只需按着季节的年轮,周而复始的运行就行了,一切的违背和逆行,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说浮萍。浮萍本是一种中草药,有发汗、利水、消肿之功效。但遇到文学,则有了一定的文化意味。“风起于青萍之末”,就是指人生的漂泊无定和变化无常。
杜甫诗曰:相看万里外,同是一浮萍;文天祥也说: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都是指代人生的变化无常和命运的身不由己。而到了纳兰公子那里,浮萍更是成了痛苦的象征了: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若莫问……我是人间惆怅,知君何事泪纵横。
人的一生,无论前半生如何的漂泊流离,后半生一定要给自己一个稳定的日子,平静的内心,才可以安然走过余生。
这个时候,随处可以听到的,就是布谷鸟的叫声。咕咕——嘟,咕咕——嘟。
明代张岱在《夜航船》中说:布谷即斑鸠。不过,布谷还有杜鹃、子规、催归、杜宇等多种叫法。
民间传说,古蜀国有一位皇帝叫望帝,死后化为子规,也就是布谷鸟。每到春天,就飞来提醒那些在外游玩的百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快快布谷、快快布谷”,以至于嗓子叫出血来。鲜红的血滴,洒在地上染红了山坡上的灌木丛;灌木丛开花后,就成了红艳艳的杜鹃花。艳红的杜鹃花,激发了诗人们的诗情。李白诗曰:杨花落尽子规啼。李商隐也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而我古凉州,关于布谷鸟,也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凉州小调《小姑贤》里,说的就是一个美丽贤惠的女子,因在婆家遭受婆婆的虐待,死后化作一只布谷鸟儿。但她十分思念家里的小姑子,每当看到小姑出来玩耍,就叫“姑姑——等等;姑姑——等等”,所以,我们凉州人,又把布谷鸟叫做“姑姑等”。
谷雨时节,正是百花尽放的时节。
谷雨花信。一候牡丹,二候荼蘼,三候楝花。
又何意?
一候牡丹:亦名鼠姑、鹿韭、白茸、木芍药、洛阳花、富贵花、百两金,芍药科芍药属落叶灌木。主要分布于黄河中、下游地区,是我国特有的名贵花木,在“中国十大传统名花(梅花、牡丹、菊花、兰花、月季、杜鹃、山茶、荷花、桂花、水仙)”中位居第二。牡丹花大而香,花色艳丽,富丽堂皇,自古被誉为“花中之王”,又有“国色天香”之称。上植牡丹园栽有102个品种。
二候荼蘼:又名酴醾、佛见笑、独步青、百宜枝、雪梅墩、重瓣空心泡、茶縻花,蔷薇科悬钩子属直立或攀援灌木,为空心泡之变种,分布于华东、华中、华南、西南、西北等地。枝梢茂密,花繁香浓,被认为是春季最后盛放的花。《红楼梦》中有语:“开到荼蘼花事了。”意即荼蘼过后,春天便不再。
三候楝花:即楝树之花,又称苦楝、苦辣树、苦苓、苦苓仔、紫花树、楝枣树、楝枣子、金铃子、翠树、森树、火棯(rěn,意为“枣树”)树、花心树、洋花森,楝科楝属落叶乔木,分布于中国黄河以南各省区,为常见乡土树种。树形优美,枝条秀丽,花期恰逢农历春尽夏来之时,为“二十四番花信风”压轴之花。
谷雨时节,柳絮飞落,杜鹃夜啼,牡丹吐蕊,樱桃红艳。南乡北国,一排春意盎然。南北朝时的丘迟写到: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形象的描写了这一时期的自然景致。
这是一个令人左顾右盼的季节。
民谚说: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牡丹又叫谷雨花,花开时节动京城,这个时候,在牡丹的故乡河南,无论城乡,无论老少,都要出门观看牡丹。
唐朝时,牡丹被封为“百花之王”,这当然与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有关系。在我们后来看到的所有杨贵妃的画像里,几乎都与牡丹有关系,不是戴在头上,就是画在衣服上。牡丹是荣华富贵的象征,美人集富贵、美貌,才华与一身,被封为“牡丹之王”,当然是当之无愧了。
五代人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中写到:明皇与贵妃幸华清宫,因宿酒初醒,凭妃子肩闲看木芍药(牡);上亲折一枝与妃子睇嗅其艳。帝曰: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鲜艳由能醒酒。不过,据我所知,牡丹的香味,到底不是那么好闻的,却不知这老皇帝,在酒醉心迷的时候,到底闻到了什么呢。
不过,每年牡丹花开的时候,也是人们窥视、读取大自然的最好时候。人们纷纷外出,在自然的怀抱中,尽享草木的芬芳,感悟自然的种种妙趣。
吴越王钱穆,在给他归娘家的夫人的信中说:陌上花开,缓缓归矣。这或许就是史上最为浪漫的一封情书了。身为女子,哪个不盼望自己的夫君,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之外,再能有一点琴棋书画诗酒花的小浪漫呢。(242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