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21-6-13 10:43 编辑
今年的天气忽冷忽热,长城外尤甚。日历上的夏天是来了,但迟迟感觉不到温暖,“二八月乱穿衣”的节奏一直在延续着。本来还在埋怨,这不,话音儿未落就来了个温度飙升,这几天已经是三十多度的高温了。
夏半是翠绿的季节。
虽说天气莫测,但该播种的庄稼还得播种,该开的花还在开,该长的绿植还是在生长。也许,它们悄悄地放慢了生长的脚步,或许,萎缩在土地里多藏几日,只是我们不理会儿罢了。
城外,喧嚣远去;郊野,绿意葱葱;山下,坡地丘陵。
树上的青杏已经长成了模样,性急一点的开始泛白了,小毛桃藏在枝叶里毛茸茸的卖着呆萌,青灵灵的海棠果一撮撮一簇簇,防雹网下的葡萄开着细碎的小花散发出甜腻腻的味道。北方常见的柳树、杨树、榆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喜鹊窝,熏风徐来叶片哗啦啦作响。
下地的小土路泛着赤黄,蜿蜒着扎进了绿色深处。行其间,嗅闻着草木土地的清香吸呐倍觉顺畅。小路被小草镶上了绿边儿,叫不出名的野花那么随意地开放,眼光就这么不经意地一扫,忽然感觉到被忽略的土地底层原来那么热闹。
丛丛旱苇子的叶片已经挺宽厚了,绿油油的泛着生命光泽。其间夹杂着去年枯黄的苇杆,挺立倒伏黄绿相间,一幅自然的轮回图活生生的摆在那里。林地下,有的平整松软,有的杂草丛生。站着看,莽莽绿色,蹲下看,树干栅栏。林下的草显得纤细娇柔,树长大了林荫遮挡,照不到阳光的草只能憋屈成这样,同样品相的草,在稍微空敞的地方就长得恣意。
看来环境造物很重要,对于草来讲即使这样也比被锄掉得好,毕竟这是天麟地选的自然法则,在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挺不容易的草木一秋。
比较而言长在荒地地埂上草芥就幸运多了,这里才是它们的原生领地。最扎眼的就是酸枣棵子了几乎无处不在,碰到它们自觉会知难而退绕道而行。种植的枣树叶子闪着亮光,已经呲出了细嫩的枝条,枝条上布满了米粒儿般细碎的花骨朵。与它为伍的长在埂上的酸枣棵子,此时已经开出了密匝的小黄花,淡淡的枣花氤氲暗香,人为种植的枣树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原始的同类在那里捷足先登。
这里的一片茅草顺风摇曳密匝而细柔,远观绿中裹着黄、黄里泛着红。可别小瞧它们,坚硬的草籽可穿透衣服鞋帮,黏在肉上会又痛又痒。地里的刺芽草改变了春天的初始模样,窜出了挺立的茎秆,有的含苞有的开出了紫色的花朵,显得挺含蓄柔情的。一块不大的竖茬土崖呲咧着,从缝隙里长出了几棵“马奶草”,这种草嫩的时候含有白浆,吃起来甜丝丝的属野菜中的上品。
地埂下的荒沟更是草芥漫滋的天堂。拉拉秧爬的满世界都是,这种条蔓叶面都带毛刺儿的草须得远离,扎在皮肤上会起红包刺痛难忍。一种出穗儿的茅草呜呜泱泱,能清晰地看见穗儿花,上面有不少黑色的虫虫压着落落在交尾。看来这种草深受虫虫们喜爱被它们当成婚床了。仔细看,草穗细细的茎秆上布满了细密的浅黄色虫卵,看来自然界里繁衍的力量无处不在。
这儿是一片灰灰菜,哪儿是一片沙蓬草,阴沟低处里长出了一大片扫帚苗,沟沿上开着几朵粉色的小花,抵近辨认原来是角蒿。地里最成气候的野草是蒿草。土质好的地方长得黑绿黑绿的,贫瘠的地方呈灰绿色,这种草长到一人来高都不是问题,要想再除掉它非得使劲儿拔才才行。
土地是不会空闲的。就连石头缝里都长着几棵“土地黄”开着红紫色的小花,按说这种草属于药材,只是现在没人采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包括甘草、远志一类的中草药会成为假期里孩子们的宠爱,采一些回家晾干交到供销社可以换钱,交个学费补贴家用什么的很是受用。时下看起来只是欣赏回味,泛起心底淡淡的回忆。对了,想起来了“土地黄”的花可以吸吮,记忆里是甜甜的。情不自禁地摘下一朵放到嘴里,是的,还是甜甜的味道。时过境迁花开依旧,只不过是廉颇老矣,凝视着吸吮后的花朵,放到鼻翼下贪婪地嗅闻着。
脚边的田埂上,开着几朵粉色的打碗花;地里,几棵大葱头顶着圆圆的球状葱籽;坎上,平整的大田里种植的玉米已经有尺把高了,再往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枣树林;再往远,是屹立在山上的风电塔。蹲下身,从下往上把这些层次纳入镜头,“打碗花”最近,风电塔最远,但它们同框,最低与最高同框,草芥与庄稼、枣林、风电塔、大山、蓝天同框。
一块光溜溜很瓷实的地面上放着一个碌碡。除去农村,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不认得这种物件。是的,这儿是一个微型的小场院,秋收时节谷子、杂粮、豆类都得到这里碾压脱粒,小场院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地方。
走得累了,拣一棵大树荫凉小憩。品咂一下夏半的底蕴越发感到有滋味,生活就是这样,可以选择忽视,亦可以选择珍惜,大千世界就是这样,天造地设平凡珍奇。一个蚂蚁窝吸引了目光,群蚁爬进爬出很是热闹,看见一只蚂蚁擎举着比自己身躯还大的虫儿来到穴边,众蚁携力把虫儿拉进蚁窝。
顺着树叶的空隙不经意向天空张望,很幸运看到了两只鹰隼在盘旋。它们的翔姿很优雅,一圈、两圈…… 再低头看看地上的蚁窝,还有这夏半里的草芥,哎呦,树底下翘起皮儿的是什么东东?定睛细瞅原来是一小片苔藓开始泛绿了,它附着在地皮上,是最低端的生物。是的,万物生灵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天上地下生生不息,自然轮回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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