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笑沧海 于 2021-8-13 13:03 编辑
原谅别人是心灵上的自我救赎 读刘建东小说《第一站台》的过程,是一段心灵不断被洗礼,认知不断被刷新的历程。刘老师这一次用《第一站台》当题目,给我们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故事很简单,讲了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事。新疆石河子七一棉纺织厂的文艺骨干史项华和小余,他们在排节目的过程中,都喜欢上了当时的厂工会文体委员舅舅,而舅舅对她俩并无喜欢之意。史项华让小余帮她捎情书给舅舅,作为情敌的小余却把信贴到了学校的通知栏。这个举动给史老师造成了灭顶之灾,让她身心俱损,无法继续工作,只能退休回家。而舅舅却无辜成了这起恶性事件的替罪羊,被受害者史项华当成了施恶者,诅咒了一辈子,怨恨了一辈子。故事就从厂部为了查吃空饷问题,让身为干事的“我”出疆去邯郸慰问退休职工讲起。
生活中我们判断一个人是好人或者是恶人,是不绝对的。一个好人在特定的境遇里也难免会做坏事,一个恶人有时候也会良心发现偶尔做做好事。艺术来源于生活,小说里的四个人,也是这样。因病退休的英语老师史项华,靠舅舅的关系工作轻松的我,工作努力一路升迁的舅舅,还有无事一身轻的小余。他们谁是恶人?谁又是好人呢?
漂亮的老师史项华是好人?她每年都在隆重地等待着给她带来伤害的舅舅的死亡消息,想通过她认为的施恶者舅舅的消失,来让自己放下无力承受的心理负担。这种依靠外界力量来达成个人成长的诉求是不可取的,真正的成长是内观,向内求,莫向外求。她不原谅别人,也没有放过自己。一辈子活在过去,活在怨恨里。于是她活成了三轮车夫嘴里的病秧子,她是可怜的,可悲的。
“我”是好人?我出疆替舅舅办事,在史项华的问题上跟舅舅撒了谎,让舅舅误以为得到了受害者史项华的谅解宽恕,放下了思想包袱,得到暂时的心灵救赎,他在成全了舅舅的同时让自己自觉地背负起了这个荒诞到无法让人理解的谎言十字架。最后又不堪重负,说出了史项华年年不接受杏干并诅咒舅舅的真相。这种给无望的人短暂的希望,接着又把人拉近绝望深渊的行为是好人的行为吗?
舅舅是恶人?他是史项华心里认定的施恶者,让她因爱生恨。说到这里,我想起了金庸先生塑造的李莫愁。李莫愁是因爱生恨,伤及无辜的典型。她因为缺爱而心理扭曲,杀人不眨眼,给武林造成了损失。史老师表面看似美丽无害,实则也是内心狰狞之人,只是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给社会造成伤害而已。可见,爱而不得,因爱受伤是很危险的。不过,刘建东老师一贯的笔锋,不会把她雕刻成李莫愁那样的害人精的。充其量她只害自己,通过伤己来伤人。每次读到她那种带着仪式感的祈盼,就让人哀其不幸。
事实上舅舅是个无辜的人,不知道别人对他的爱,不是他的错。他的错是充当了滥好人。自认为是高尚,为了保护始作俑者小余不再受伤害,主动承担了不该自己承担的责任和怨恨甚至诅咒。我们平时都说要有界限感,要归位,不要越位,谁的责任谁承担,谁的问题谁解决。显然,他做错了。
小余是恶人?是的,她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因为私心和嫉妒,她直接伤害了史项华,间接伤害了舅舅和我。可是小说里只有她跟无事人一样,不承担任何责任,活的自在。是生活中小坏蛋的真实形象。那些大恶人,他们作恶不藏着掖着,往往让我们一眼就看见,能够堤防。而这种小坏蛋,很会装无辜,这类人没有是非观念,根本就不归因自己的错。如果没人替她承担责任,她也不会去承担责任。何况有人愿意当替罪羊呢?她真的喜欢舅舅吗?不,她只喜欢自己,只对自己好。而且四个人里,她过得最好,没心理负担,活在当下,吃嘛嘛香,该干嘛干嘛。小说对她着墨极少,她进入读者的视线很快很短。这种写人物的方法很高明。让人觉得这么不起眼的人物,这么轻描淡写的人物,却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不动声色带给大家的震撼是无法言喻的。
小说的故事虽简单,叙述却很精彩,将人物形象塑造的也鲜明有特色。小说里的“我”是一个从未来过内地的新疆棉纺织厂工人,通过“我”给大家讲述了发生在新疆和邯郸两地的故事。小说在地点的选择上很有匠心,故事发生在战国时期赵国都城邯郸。这里的黄粱梦镇啊,丛台公园啊,学步桥,回车巷被写进了小说里。这里有廉颇蔺相如的故事。廉颇蔺相如的故事,是因嫉妒而生出的事端,蔺相如宰相肚里能撑船,为了社稷江山,主动避让,以退为进,不与廉颇起争执,最后廉颇意识到错误,主动负荆请罪成为美谈,流传千年。与史项华和小余姑娘的做法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关乎个人成长的心灵救赎问题没有古今之分,没有性别之分,是普罗大众的必修课业。是每个人让自己人生完满的一种自我成全。
小说的最后,舅舅去世了,“我”带着舅舅的骨灰回河北老家。“我”在前面失去了见史老师的勇气,后面好几次假装没有来过邯郸,只有手里抱着舅舅骨灰的这一次才有勇气下火车。读到这里,真是五味杂陈。
“我”想给史老师一个交代,让她的问题得到答案而放下执念。“我”也想给自己一个交代,通过让问问题的人得到答案,来完成自己内心的一个圆满。可是大家都很遗憾,除了小余。舅舅带着遗憾走了,“我”和史老师也没见上面。作者呈现的是不是一种人生的无奈和不得圆满?
小说写了四个人物,史项华、我、舅舅、小余。史老师,我,还有舅舅三个人,我们不能非黑即白地将他们简单定位成好人或者坏人。小余这个因嫉妒而作恶的坏蛋,很会伪装,也会找替罪羊,她是个不自醒的人。他们到底谁才是该被救赎的人?
作者通过讲述故事,告诉了我们些什么?是不是让人豁达一些,原谅别人,也放过自己,自觉地完成一次心灵上的救赎呢?答案是肯定的。
2021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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