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牵 于 2021-9-30 09:12 编辑
这便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良心了 一一读土牛的诗《中国，我的碗丢了》
远牵（河北）
丧失感是诗歌创作的重要题材，也是诗人在现实困境探照精神出路的一个重要面向。在历史性的重大变革中，丧失感的个体忧虑会更为深重。上世纪八十年代，诗人梁小斌的诗作《中国，我的钥匙丢了》充分表呈了诗人在"钥匙丢了"这个巨大时代丧失感下思索的决心。这样的思考深刻影响了后世诗人，比如诗人土牛为失地农民而写的这首诗作《中国，我的碗丢了》。
无论流浪的孩子丢失了回家的钥匙，或是世世代代在土地上劳作的农民失去了他们赖以生计的饭碗，不同时代的诗人都以诗歌作为有力载体，集合众多迫切声音，营造出来一个宏大宽广的当下语境，为的是以公民的名义同自己的国家对话，这正体现着诗歌在文学意义上的崇高与广阔。同国家进行对话的诗人，其个体角色既是一个向母亲倾诉的赤诚孩子，又因着现实生活里特定群体的代言身份而使诗人具有了"大我″的气质。丢失的“钥匙”与“碗”代表着不同时代的人们处于丧失境遇下在代际间递延存续的状态，土牛用“碗”这一多重指代意象，复现了群体的丧失感，在针对农民失地失“碗”的生计问题的表达中，植入了一个属于这个时代的新词根。
民以食为天，农民失去土地等同于失去了饭碗。“虽然是值不了钱的一亩三分地”，但因为“自己出了一份力”，可以感受“造福人类的笑”，农民“支持建成工厂、城镇、公园”，他们态度是“拿就拿去吧”，“下岗对农民”也成为“至上的光荣”，在这种丧失土地的现实写照里，深藏着广大失地农民的苦涩；而丢了碗的农民，走进“工厂的流水线”，“他们告诉世界命运只是乘了不同的车”，丢了土地这个“碗”后的农民顺从坚忍地被动选择着其它得以安身立命的生计方式；现实中则是，众多丢了饭碗的农民不得不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面对许多带“不”的社会性否定态度，他们“忍气咽下屈辱”，挺起了“担当的腰杆”，“一句我能”喊出的是农民渴望被尊重的志气；但同样是在现实中，在农民丢了饭碗的地方，却“没人知道饿着肚子的滋味”，这是只有农民诗人才能道出的农民内心的委屈；丢了饭碗的农民，“谋生的路走的异常艰辛”，“请不要表露嫌弃啊/对视的怯懦/一个信任的微笑就够了”，这里“信任的微笑”对应前文“造福人类的笑”，突出了失地农民在时代发展的社会必须适应潮流向前的无从抗拒性，突出了当前时代的中国农民虽位处卑微但不言放弃，努力打造美好生活的向上向善的国民性格；末句“也许你小小的善良，会温暖他走过的寒冷的冬天”，充分表达了农民丧失土地后的迷茫落寞，以及渗入骨髓的乡愁隐痛，这样的寒意许是短暂的，冬去春来之后自有诗歌深藏的隐喻，转瞬间春天将至，将人民的幸福生活作为奋斗的目标，中国农民丧失的是土地这个泥饭碗，他们拥有的将是一个敞亮的新世界，这是只有中国这样的国度才会发生的事情，从这个意义上说，丢了土地的中国农民身上发生的失碗之痛，当是一种不幸之幸。
诗人由四段式首句“中国，我的碗丢了”中“我”的农民视角切换回归于诗人视角，再次指出了中国农民的“弱势群体地位”在社会变革面前的转身与改变，它是乡村振兴发展的必然选择。在消除城乡差别，由“农村”变“城市”的经济转型面前，社会生产方式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历史性深刻革命，暂时失去土地饭碗的农民应得到更多的社会关注与人文关怀，而在诗歌的情绪、语气越来越微弱的流变中，诗人让失碗的自我退回诗中，成为诗中失去土地的他者，只有回到失地农民这样的弱势群体中间，诗人才能以此来完成对中国农民退出土地农耕这种根深蒂的固有生态文明的情感裂变。诗人与国家的告白在委屈低迷中通向了迎接崭新生活的另个开始，这是只有前所未有的伟大变革才能撬动的力量。
“碗”同“钥匙”的丧失困境与重新找回是曲折而艰难的过程，它极易引发丧失群体尖锐的疼痛感，对丧失的表达可能会让诗人滑入“小我”的泥淖而不能自拔。土牛的这首致失地农民的忧虑之诗，其“大我“的格局让沉浸在小我世界里那些具有”躺平“或”内卷“的丧失疼痛顿显羸弱而苍白。在当下丧失感中已经逐渐适应的中国农民，他们身上萌生出了置死地而后生的力量。一旦跨越城乡差别的鸿沟，转过身的农民端起的是又一个意义非凡的新“碗”。作为农民诗人的土牛，他的诗作《中国，我的碗丢了》捧出的是一颗“位卑始终存国忧”的深厚诗心，他的诗让我们真正意识到，在“中国钥匙”失而复得的过程中，所有捧着金“碗”银“碗”的国人，对已经或正在失去泥“碗”的农民兄弟，不应仅是送上友善的温暖，更应回馈的是尊重与感谢，这便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良心，也是由土牛这首具有厚重情感份量的忧虑之诗在复现丧失感的问题忧思中的一个特别打动人心、发人深思的可贵收获。（191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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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23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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