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离 ——阅读威廉•福克纳之《烧马棚》

香薰古琴

逃 离

　　——阅读威廉•福克纳之《烧马棚》

　　
　　认识威廉•福克纳是从《我弥留之际》开始，那时我的电脑桌面下载了这部长篇巨著，天天深埋其中不吃不喝阅读，对福克纳简直崇拜到了极点。福克纳出生于美国密西西比州新奥尔巴尼一个庄园主家庭，美国南北战争后家道中落。他的一生除了著名的诺贝尔奖作品《喧哗与骚动》，《我弥留之际》《八月之光》等长篇巨著也非常有名。他还写过很多熠熠发光的短篇。
　　
　　进入秋季，我这边秋雨凶猛，阻断交通。我缩在沙发上，阅读福克纳短篇小说。我有个毛病，对喜欢的作品翻来覆去品尝，就像自己喜欢的零食，不吃到呕吐绝不停歇。《烧马棚》阅读了好几遍，实在想写点什么，分享给和我一样喜欢福克纳的朋友。
　　
　　《烧马棚》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也很奇特。作者用的是第三人称叙述角度，目光却紧盯着一个孩子沙多里斯•斯诺普斯，故事也跟着他起伏。小说的开头就是从孩子的感觉开始。一个治安官在杂货店坐堂问案。捧着帽子蜷着身子坐在人头挤挤的殿堂后面的孩子，觉得不但闻到一股乳酪味，还闻到了别的味儿。孩子眼里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罐头，他认真研究罐头上面的招牌，但不认识字，只认识上面的图案，能闻到罐头里面的鱼的味道。在孩子天真无邪的眼里看到的只是零食，同时，也嗅到另一种味道：父亲正在和他的仇人也许是雇主或者邻居进行一场输赢辩论，而治安官就是裁判。当治安官向他的父亲要证据的时候，他父亲一直在狡辩在撒谎。他需要一个证人，否则就要进行赔偿。父亲的筹码很显然就压在这个孩子身上。在亲情和原则面前，孩子的内心活动写得非常真实。十岁的孩子很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是非曲直。父亲强悍残暴，但腿有残疾。三十年前一次偷马逃跑中，被南方纠察队打中了脚后跟。他害怕父亲，知道父亲的做法有违常理，在忠实于父亲和公平正义的矛盾中苦苦挣扎。
　　
　　这篇小说是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创作的。福克纳深受南方传统的影响。当时南方迅速崩溃，庄园主和奴隶制的非人性一面日渐暴露。文中的父亲是个白种穷人，带着全家人四处辗转，艰难生存。他有个极端的爱好，愤怒的时候喜欢烧雇主的马棚来解决问题。
　　
　　第一次被戳穿后，父亲对孩子的做法很不满意，不得不又开始举家搬迁。他们终于找到一个新的落脚点，那是一个高大上的庄园，一家人站在门前非常矮小。因为踩脏了雇主的地毯，清洗以后不能保持原貌，被治安官判处赔偿雇主十蒲式耳玉米。对于拖家带口疲于奔波的父亲，这是个灾难。怒气和怒火再次点燃，父亲又准备烧马棚。文章中写到“像眼前这座宅邸，他从未见过……就算他想尽办法放上把火，这里大大小小的马棚牛棚也绝烧不掉一根毫毛。”这样的宅第非常宏大，而粗暴凶悍的父亲不顾母亲的阻拦执意要孩子帮忙去马棚拿来大车加油的那罐油。他要烧掉少校家的马棚。
　　
　　高潮来了。孩子会何去何从？
　　
　　他那古老的血液又涌上来，这是父亲的血脉，容不得他反抗，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去把那一罐油拿来！”父亲说，“去！”孩子终于挪动了腿，把油罐交给了爸爸，但他嚷：“
　　
　　你连个黑鬼都不派去了吗？上次你至少还派了个黑鬼去啊！”、
　　
　　“叫你干啥你就干啥！”爸爸的话音刚落，孩子的身上已经在动了，只觉得那只精瘦而情境的时候，在那两块肩胛骨之间一直揪着衬衫，提着他几乎脚不沾地的从外边到了里面。“揪住他。你千万要把他揪住！”妈妈、两个姐姐、哥哥都在父亲的威慑下配合地揪着他，只有姨妈让他走。突然他挣脱了。
　　
　　他冲出屋子，一路奔去，向着那有灯光的门奔去。大喊“马棚！马棚！”
　　
　　孩子最终逃离了他的家庭，逃离了他所挚爱的家人，挣脱了折磨着他良知的枷锁。小说的结尾，他站在山上，夜里非常冷，但天马上就亮了。他听见了夜莺的轻啼，太阳马上就出来了，等待他是光明而崭新的生活。这个十岁的孩子完成了他从懵懂到成熟的艰辛历程。
　　
　　南北战争后，美国的社会矛盾更加恶化。作品中的父亲饱受贫穷和压榨，对这种不平等的社会现象嫉恶如仇。他是白人穷人，渴望有土地，又瞧不起黑鬼，更摆脱不了穷苦的命运，他的胸腔里注满对富人的怒火和仇恨，用选择烧马棚的方式来解决矛盾。这是一种低级的反抗。在孩子的眼里，他脾气暴戾，颠倒是非，像白铁皮剪成的人形，扁扁的、死板板的，没有一点热情。父亲是个悲剧人物。
　　
　　作品中的两个姐姐，作者只简单描述几笔，搬家的时候两个姐姐一动不动，她们都是胖大个，奇笨如牛，爬下车时，满身廉价的丝带飘拂成一片。孩子逃跑的时候，两个姐姐根本没有打算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把头一转，侧过脸来。寥寥几笔刻画了那个背景下一部分人的惰性和麻木。
　　
　　孩子作为作品中的主人公，内心存在两个世界。一个是亲情和传统，一个是叛逆和正义。他的懵懂意识里，既有对父亲权威的恐惧，又有良知和正义的折磨。第一次站在德斯潘少校的豪宅门前，他立刻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召唤，里面的一切是安稳是幸福的，这让他神往。原来世上人还可以这样安宁生活着，与他的颠破流离的家庭完全相反。他懵懂地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他要用一种和平的方式和这样的世界相处。可是父亲却一如既往用烧马棚来发泄和处理，要烧掉他的精神世界。孩子在家庭的忠诚对父权的敬畏和正义的冲突中被撕裂，正在经受这个年龄的孩子从未经受过考验。
　　
　　最终，他背叛了父亲，背叛了传统，选择了正义。
　　
　　小说采用上帝视角，通过对十岁的孩子沙多里斯经历的故事，引领读者走进美国南北战争后的南方世界，父亲的暴怒和极端行为是一种穷苦人生存的挣扎。孩子忍受父亲的压制，又在这种背景下悄悄长大，他被两种世界折磨得痛苦不堪，而内心深处的正义和美好使他放弃父亲，担当了社会责任，拒绝别人主导他的价值观。
　　
　　小说读完非常震撼，福克纳对人物的把控非常有度，两个姐姐和母亲，哥哥和姨妈个体很饱满，但着墨极少。他的重点塑造了父亲这个具有代表性的穷人苦难而迷茫的形象，塑造了具有反叛思想、灵魂苦苦挣扎的孩子的形象，代表了那个时代迷茫的一群人。故事结尾孩子从黑夜和噩梦里醒来，银铃般的夜莺预示了崭新的生活。孩子的逃离是坚定不屈，是人间正义的复苏，是作家心中期盼的黎明。

刘彦林

在外出差。留记号，后面拜读。

刘彦林

香薰古琴的《逃 离》一文，是对威廉•福克纳《烧马棚》的评论文章。主要从故事的奇特、叙述角度、创作背景、情节高潮、主人公、主题思想和艺术性等方面，进行很有针对性的评述；观点鲜明、客观，论述较为充分。欣赏学习，问好。

香薰古琴

刘彦林 发表于 2021-9-30 09:10
香薰古琴的《逃 离》一文，是对威廉•福克纳《烧马棚》的评论文章。主要从故事的奇特、叙述角度、创作 ...

国庆节旅游去了，谢谢版主雅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