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 有一次,朋友拿来一本书,是他的一位朋友赠与他的作品集。他知道我爱看书,便拿来叫我看看,还嘱咐我评价一二。这本书足有五百来页。拿在手里很厚重。其中除几篇评论外,大多都是散文。当然,是不同题材的散文。所以在目录里还分了几辑,每辑都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看起来很庄重的样子。甚至作者还在每篇文后都用括号标注着某某年月发表于某某报刊,可见作者对此文集重视的程度。从发表时间跨度看,百余篇文章几乎倾注了作者半生的心血。陈忠实表示要写一本能够“垫棺材的书”。这一点,他的《白鹿原》是做到了。而这本书的作者,集半生之心血于一册,若单从厚度上看,不照《白鹿原》差,大概也算做到了。 但一看内容,就只有哑然失笑了。用它来垫棺材,只恐“身与名俱灭”,不会有什么意义。我固然爱看书,但这样的书,随便翻翻也就是了,我不可能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读这样的文集上。无论这些文章曾经发表在县报、市报,或省刊上。因为就我随手翻看的几篇文章来看,便基本可以确定作者整本文集的写作方法了,那就是:通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如果说还有例外的话,则是:通过一件事物(或一个景物)表达一种感情。 比如,通过描写松辽大地上的玉米,赞美平凡劳动者的可贵;通过描写父亲半生的辛劳,,表达对父辈的敬意;通过和朋友的几次交往,感悟君子之交的可贵……大抵如此。 又有一次,偶然闲逛旧货市场(俗称“破烂市场”),在一个旧书摊上驻足片刻,摊主人问我是否爱看书,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赠了我一本。翻看之下,得知是当地一个老人身故后,其子女为完成老人遗愿帮他出的遗著。翻看之下,发现二百多页的集子中,除三两部地方戏剧本尚有可读外,所有的散文也基本都是一个套路:通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或者通过一件事物(或一个景物)表达一种感情。 泡论坛时,闲阅上面贴出的文章,发现这一套路在散文版也占十之八九。不同的只是杂文版的文章可能再多一点花样:通过一条新闻(或一句名言、一个典故……)说明一个道理(杂文版就少有表达感情的了)。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又回到那些曾被无数次阅读、分析、背诵、模仿的“经典”课文中。比如最有代表性的杨朔,《香山红叶》《荔枝蜜》《茶花赋》《雪浪花》,无一不是此类文章的典范。甚至老舍的《草原》,巴金的《海上日出》,茅盾的《白杨礼赞》,鲁迅的《藤野先生》,冰心的《小桔灯》,朱自清的《背影》……也都概莫能外。不只现当代作家的文章,古代作家们亦皆遵守这一个规律,携其得意之作纷纷亮相。比如《列子》中的《愚公移山》,《庄子》中的《逍遥游》,韩愈的《马说》《师说》,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蒲松龄的《狼》《促织》……真可谓蔚为大观。 不只如此,我们推荐读物中的中外名著也都是同一套路:《红楼梦》是通过“四大家族”的兴衰史表现了封建社会必然没落的下场,《唐·吉诃德》是通过唐·吉诃德的荒唐经历对骑士小说的批判。《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通过保尔·柯察金的成长道路告诉人们,一个人只有在革命的艰难困苦中,才会成长为钢铁战士…… 所以,对于我们的作者们将这一写作方法视为金科玉律,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当然,中学生的文章这样写可能会得个高分,但如果那些名著若真的只是这么肤浅,恐怕也不会成其为名著,更不会带给千万读者无尽的精神力量了。同样地,如果一个中学生把文章写得“有声有色”“有理有据”,我们尚可以判断他是个不错的学生。但如此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写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成年人(甚至是中老年人),还这么写,而且只会这么写,那么基本可以断定:他实在是浪费了自己的精力,也浪费了这些文字。如果在报刊上发表出来,或者编成文集,则是浪费了那些纸张、油墨,附带着浪费了可能去浏览的读者的时间。有那功夫还是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好。或者只要不扰民,跳跳广场舞、走走步锻炼锻炼身体都是好的。没事玩什么文学! 文无定法啊!文艺百花园里百花齐放,怎么可能只有一种颜色?“通过一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或者“通过一件事物(或一个景物)表达一种感情”,怎么可能“一招鲜吃遍天”,拿来用一辈子?真当自己是某某歌星呢?唱红一首歌就成了歌唱家?真当自己是某某导演呢?一部电影获奖就成了名导?真当自己是某演员呢?上过一回春晚就成了名星?哪有这个道理! 无论在方法技巧上还是思想感情上,无数次重复自己的不是文学,至少算不上优秀的作品。这也正是许多名家年纪轻轻就可以写出佳作,可是以后却再难超越的原因之一。甚至很多人直接中途封笔,从此告别文坛。这说明了其人虽不能再出佳作,但至少审美上没有问题,不会拿自己嚼过多次的馍去喂读者。林语堂曾说过有“十大俗气”,其中有一条是“有与朋友相聚便喋喋高吟其酸腐诗文”。如今自然没有人会与朋友吟其诗文,但拿那些中学生作文一般的文章与人分享,恐怕亦是非但不显其雅,反而叫人觉得“俗不可耐”,必欲避之而后已。 最后的结论是:作者通过列举一系列事例,说明了文学不太好玩,更不是谁都能玩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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