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然野 于 2021-10-14 11:12 编辑
上溯几里一个叫夹河的小村就是洋河与桑干河的交汇处。流经到这里已经改称叫永定河了,河水东去汇聚成浩渺的官厅水库,穿峡越谷融入京城水系。“八号桥”是丰沙线铁路上的一座桥梁,不仅处于永定河始发地段,还是‘官厅水库国家湿地公园’的上游。
如果说县域环山中间盆地的话,那么八号桥就处在盆底儿的位置。
在这里看任何地方都处于高处,尤其是河道上悬空的几座桥梁本身就是一道风景线。这里的桥梁太密集了:大秦线、沙蔚线、丰沙铁路复线、241省道复线六座大桥毗邻屹立。繁忙的大秦铁路是运煤专用线,两个车头百余节车皮的万吨列见头不见尾,一声长啸轰隆隆从桥上驶过那叫震撼,这才是真正的钢铁巨龙。
桥下的河套属淹没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片水网泽国,以后曾种过水稻后改种玉米,如今退耕还湖成了大湿地范畴。这里地处北纬四十度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好的葡萄产区,国内著名的“长城五星干红”葡萄酒就产自这里,放眼望去呜呜泱泱葡萄架一直漫延到老君山脚下。
今年的秋雨哩哩拉拉下个不停,弄得湿地小径上水洼点点,远远看去斑驳闪亮。走到一座桥下,看到有麻雀从桥梁下飞出,更多的是叽叽喳喳齐整整地落在梁架上,即使有火车和汽车从桥上驶过,人家也是听惯不惊泰然处之。
大湿地充满秋意。红黄绿色彩,三色疏密参差氤氲漫铺在盆底儿。一处处水塘、一丛丛芦苇、一簇簇蒲草;一棵棵垂柳、一株株海棠、一片片红叶。水塘清波芦苇金黄,柳叶黄了依然婀娜,小草黄了依然挺立,果实红了依然坠挂。徐风吹来苇穗摇曳,蒲草泱泱泛起草浪,摇着晃着相依相偎,欲静不止自娇秋妆。
永定河静静地流淌。这一段泛起了鳞波,那一段搅出了旋涡,河水的流速很快,河面较前宽阔了许多。一处漫水桥已经没在水中,红白两色的围栏墩只剩下头顶,稍低矮的蒲草丛只剩下叶尖,一蓬粉红色的水植只露出穗儿在水面。顺流而下的河道中有一处拦水坝,以坝为界,上游一侧的水面很平缓,下游的水面则翻起浪花。充沛的雨水上游的来水,让涓细的永定河很久没有这么潇洒了。
密匝的苇蒲丛中扑棱棱飞出了几只水鸟,看得很清楚其中一只的尖嘴上叼着一条小鱼,杂草丛生的地方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蛐蛐哀鸣,一只小蚂蚱顺着草尖在爬在挪,一不留神翻到了草径底下。是的,塞外寒早河套里的风强劲,一早一晚人们都已经换装了羽绒服。
河道优雅的转了一道弯,水深了,岸窄了,浓密的苇蒲草丛把河水藏匿起来。这不打紧,河水只是分泄了一下自己的负担,池塘、水渠、微泊散布四周,相互连接成网涵养水源,沉淀清澈后继续向前流淌。河套稍宽显得狂野,荆丛遍地杂草丛生,这里成了千穗谷和格桑花的世界。天越凉开得越旺,天越冷绽得越浓,红得发紫五彩斑斓,向着晚秋投出嗔怨的一瞥不舍的留恋与深情的告别。
沿着小径行走,走进泥泞探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露珠蹭湿了鞋袜裤腿,分不清是什么尖刺草芒扎透了衣服。草穗儿、絮毛儿、籽粒儿、藤蔓条、干爽的、倒伏的、缠绕的都在打理着自己的晚秋。那棵曼陀罗,那株苘麻籽,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干裸的茎秆和果实黑黢黢地挺立着。
行走探寻间,时不时会对树木草芥生出敬意,时不时会对四季轮回品出禅意。这边树下的草荒芜枯黄,那边树下的草青青碧绿,为何一样的季节会出现两种模样?同样是‘狗尾草’,有的已经干挺,有的则郁郁葱葱?可能是少见多怪,一丛很大的叫不出名的杂草居然花开正旺。在杂乱交错荒芜的草丛中,居然有多种春天才出现的草芥重又复生。譬如:蒲公英、车前草、芽衣、荠菜、最多的是曲麻菜,简直比春夏长得还茂盛。毫无疑问,这是先期蹦落的草籽再生了,这是干枯的根茎逢时又发芽了。
最令人惊异的是,几棵挂满果实的海棠树居然又开花了,而且是花与果同树。似乎是在刻意的显摆,另一棵海棠树上一粒果也没有,正在花吐芬芳或含苞待放。这其中的道理也曾听过某些科学的解析,毕竟这是深秋,反其道而行之的现象可遇不可求。为了印证这难得的场景,刻意把两棵海棠树同框,此情此景简直是春秋变换本末倒置,是对草木一秋的新解。
池塘里漂浮的荷叶已经发黑腐朽了,干挺的莲蓬瞪着黑黑的窟窿眼儿发呆,池塘的水色看上去很深沉,或许这就是秋水。
打湿地边缘向内扫视,一片草莽,一片草浪,一片金黄,几座大桥似漂浮其上的游龙。渐渐地灰蒙的天际与金黄揉在一起融成迷人的虚幻,分明是大湿地托起了钢铁桥梁的身躯,在动,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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