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孔 于 2021-11-16 10:27 编辑
周未,初冬时节,阳光正好。
溜达,路口等灯。一声身后:帅哥,艺术馆怎走?左顾,右盼,一老妪抬头有待答之切,应是问我,晕!
帅哥?我?
年近五十,苍颜、皓首、间有斑秃,眼带稍肿,皮如龟裂,久不窥镜矣。
且嗜烟、害酒、劳心、少眠。无一癖无违健康,无一时无损身体。己听之、由之、任之、哂之、乐之。衰老乃自然规律,新陈代谢为世间铁律,非不可抗力在前,徒劳者徒悲。
女星咏梅年过五十,常年素颜,曾言爱己之皱纹,因其提醒自己之阅历,言语行事不可妄为。钱理群先生八十有三,患癌三年,任其体内共生,不愿在医院之刀枪剑戟中走完全程,熟料依然相安无事。
四十不惑,当有不惑心态;五十天命,自当遵命而为。
况人行大道,心地无愧,山崩海涸,奈之我何?我能如何?
妪非恶意,盖非奚落,老了老了,由他去了。
由此某又想到当下语言之乱。词意偏移,用语随意,胡说乱用,无边界意识,无自身尊严。貌似标新立异,实则扰乱视听。
试举几例。
“帅哥、美女”,词意直白,见字知意,自然指面容姣好、形象气质俱佳者,当此称号,男虽不至潘安宋玉,但总归养眼入心;女不比落雁沉鱼,至少相对出众。然不知几时开始,此二词泛滥,人人可用,人人受用,男皆帅哥,女皆美女。大街随口一呼,众皆回头,仅性别之分,再无美好。由词语本身来说,词意功能已失,若再次表达俊美之男、窈窕之女,只能以他词代,竟无准确对应。据云美女可称“小姐姐”,几岁为小?中小学生?抑或幼儿园小朋友?断不至于三十四十仍称呼为小姐姐?至于男性,则无词可换,终不免一团浆糊。
类似词语包括“小姐”“公主”“少爷”等,本意尊贵,无良好出身显赫家族者无缘于此,然数年之前,词意迁移,今仅指特定人群,词含贬义,心照不宣。试想若现今再作此等称呼,必遭白眼相对。
词语无错,错在乱用。
此一类词语使用源于抬举以求对方欢心,推而广之,成为客套。如剧场效应,观众看剧,为求清楚,前排站起,后排亦随之站起,终全部站起,效果不变,徒劳无益。你呼我为帅哥,我称你为美女,我不欢呼,你不雀跃,抬举功能已失,过场而已。
类似词语还有“领导、老师、教授、大师、教父、张总、王总、天王、天后、巨星、大腕……”明显身份不符,缘何如此?终不免落得黄永玉老戏谑:大师满街走,教授多如狗。让真正之领导、教授情何以堪?
语言之虚夸伪饰,官场尤显。上下级之间,领导者常以手握真理而自诩自得,下级者极尽谄媚,搜肠刮肚,溜须拍马登峰造极。庄重之会议、轻松之饭局,但凡领导在场,皆为做戏,人人皆演,人人看客,闹剧一场。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还是唐寅清醒。
人际之间称呼,早年曾有“同志”之称谓。立足于平等友好,甚好。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兼具天然亲近之感。时代变迁,此称谓沉寂,且沦为小众专用词汇,不知战火年代之先烈作何感想?
词语之后隐约可见价值观沉沦,当有所感觉。
简化以及借用词语亦颇具气势。与年轻人聊天,回复是“不明觉厉”,绞尽脑汁,想不出这等成语。再问便知,不过是“不明白什么原因就是厉害的意思”,纯粹一简化行为。“爷青回”也是简写,即“爷的青年时代回来了”。这类词语,乍听不伦不类,不过不宜一棒打死。未来如何,看自身造化。文字简化为一善事,适宜则佳,过度则毁。汉字简化共有两次,第一次裁剪适宜,至今沿用;第二次简化过度,旋即废止,为前车之鉴。
简化生造词语亦可折射公众心态,公众沉浸其中推波助澜而不自觉。如不知从几时起“小三” 、“二奶”“鲜肉”等词语成为口水词语,人人使用,习以为常。稍作思量,类似词汇歧视明显。婚外恋自然有违道德,然一只巴掌,怎能拍响?此举与当街厮打插足者有何不同?至于“鲜肉”,则更荒唐。鲜肉?猪肉乎?牛肉乎?羊肉乎?人肉也!肉作何用?莫非食人?此一词男色消费意向明显,奈何被辱者不乏沾沾自喜。此词语现已成褒义,也是怪哉!
至于“劈腿、出轨”则更是想象力丰富之体现,具象之显不亚于春宫笔力,现今已成普及之势。
曾反三俗,试图引导。然语言为交流之工具,语言庸俗、媚俗、恶俗不以为意,如何去反?
最可恶者为颠倒黑白,蓄意为之。无论古今中外,诸多恶行多假以优美词汇粉饰,如纳粹本意为“国家社会主义”,日本入侵中国竟称共建“东亚共荣圈”,至今西方大国惯于“民主、自由”等标签对贫弱之国进行文化输出、体制变更,行霸权之实,盗用词语登峰造极,虎狼之心昭然若揭。相对于某些语言之乱源于调侃,源于随性,源于求新尚可理解,政客用语包藏祸心只能用恶毒形容,不可谅也。
文章为语言组合,语言滥觞不可规避。天下文章,汗牛充栋,多为粉饰、少有诤语,看似华丽,多数垃圾。行文者或沉迷于自身,一生文章不过“自恋”二字;或求诸于闻达,使出浑身解数,虽标新立异而吸进眼球,然背离真实已成通例。
但凡历史,多来自于层层累积;诸多名人,源自于虚夸放大;某些美好,实则主观臆想。
一段康乾盛世,有人热捧为空前帝国;有人写实为饿殍满地、尸骨累累。同一时代,缘何差别如此?两种语境,必有谎言,只是让后人终难界定。功乎?罪乎?
报载,新冠期间,幼儿出生,周边尽皆口罩,幼儿也习惯于口罩随身。后警报解除,人皆除口罩,唯此小儿哭闹不止,非要口罩,原来他以为口罩乃必备之物。
此一例不知对于长期睁眼说瞎话之人可有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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