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财论坛

 找回密码
 注册
查看: 1528|回复: 9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原创] 险酿大祸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21-12-17 14:2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21-12-19 11:51 编辑

      纪实体家史小说《浭水流》第二部  内战篇  策马热河
         


                                                       第十二章  险酿大祸


      
      “执行小组来了,”刘佐斌在县委会议上宣布,“上级指示,根据国共双方签署的《关于停止国内军事冲突的命令和声明》,建平县城划分为非军事区,国共双方的军队都不得留在内。”
  
  “但是,国民党还住着一个营啊。”杜芳插话,“执行小组是不是该去管管?协议不能单方面只约束咱们。”
  
  “你说的在理,但是美国佬就是向着国民党。”刘佐斌说,“这都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可他就是假装看不见,你说有啥招儿吧?”
  
  “执行小组都是什么人啊?”杜芳又问。
  
  “就仨人。咱们是段苏权少将,国民党是谷礼汉上校,美国的叫……”刘佐斌抓抓头皮,“挺长一个名。杜、杜啥来着?”用眼神询问宣传部长齐肃。
  
  “杜锐孟•德梯乐。”
  
  “还是老齐行,外国人的怪名一点不打绊儿。”刘佐斌对齐肃表示由衷的佩服。“是个上尉。”
  
  “不对,是上校。”老齐纠正道。
  
  年轻的干部们都喜欢被称作“老某某”,但这个老齐,确实年纪不小,杜芳看他面貌好像比吉郑兴岁数还大,听口音像南方人,就悄悄问吉郑兴,“老齐是哪儿的人?”
  
  “延安来的。上海人,曾在一家纱厂当过党支书,有文化,延安召开中共七大时,在秘书处工作。”吉郑兴低声回答。
  
  “你们俩别开小会儿,注意听。”刘佐斌瞪了他俩一眼,接着齐肃的话茬说,“上校?老齐说是上校那就是上校。我不认识他们的肩章。”
  
  齐肃莞尔一笑。刘佐斌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仿佛抹掉了美国佬的军衔,“爱啥啥吧,不管他是多大官。咱们不挑起冲突,他就管不着咱。上级指示了,咱不和国民党军队打,就在村子里建立根据地,打群众基础。要我说啊,应该分工包片,在各村同时开展工作,嘁哩喀喳,趁着这会儿停战,赶快把政权建立起来。”
  
  刘佐斌又简单介绍了建平县城被国民党军队占领后的情况,“乌勒巴图如愿以偿,终于当上国民党的县长了。”
  
  “变色龙不会有好下场。”吉郑兴恨恨地骂。
  
  “先让他蹦跶吧,等咱们夺回县城再收拾他。”陈光书记说,“我看就把干部分三个小组吧,我带一个。”
  
  “齐肃你带一个吧。”刘佐斌说
  
  齐肃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剩下一个,杜芳带。”刘佐斌要留在县政府主持工作,不能亲自出马,就把带队的任务交给妹夫。
  
  杜芳小组的成员基本是黑水的区干部和重新组建的区小队,辖区在老哈河西岸,开完会就出发。过河后,顺着喇叭沟走到一个叫五家子的自然村。
  
  “这小村可真会选地方。”杜芳在沟口的平地上勒住马,“村里要是有土匪,可真是居高临下。”
  
  吴耀堂点头赞同,“不过,咱们在这片开阔地,能布置一个排的兵力。”
  
  杜芳哑然失笑,“布置在这儿?给人家当活靶子?对方要是有机枪,一阵横扫就全完。”
  
  吴耀堂脸红了,虽然当了好几年伪满警察,但他没打过仗,缺乏实战经验,跟十四岁就打游击的杜芳不能比。
  
  五家子村,虽然不是只有五户人家,也就二十多户。全村,只有一户人家是砖瓦大宅,用两米多高的夯土围墙圈着,被周围低矮的土房衬托得更加高大和霸气。
  
  “那是谁家?”杜芳问一个赶牛车的村民。
  
  “主人家,隋富贵。”赶车的回答,“我是他家的耪青户。”又指着其余的小土房,“全村都给他耪青,土地都是他的。”
  
  “耪青户是啥?”杜芳问吴耀堂。
  
  “耪青户是热河地区特有,既不是伙计长工,也不是佃户。耪青,是春天时包下地主家的地,农具牲口和种子也都是地主提供,一般是给你两担粮食,做种子播种,到秋天收获的时候,对半分,然后还要偿还这两担种子,而且还要加上利息,连本带利就是六担。你看这都是沙土地,地薄,产量很低,刨除这六担,耪青户几乎只剩下口粮,一点盈余都没有,第二年还是得给人家耪青,就这样,年复一年,一辈子翻不了身,世世代代。”
  
  “这就是剥削压迫,这姓隋的,大概又是个‘卢霸天’。”杜芳听了很气愤,对这个隋富贵顿生恶感,带着挑衅的态度说,“就住他家。”
  
  “也只能住他家,耪青户人家,穷的连炕席都没有。”吴耀堂说。
  
  满脸横肉的隋富贵叼着烟袋堵在大门口,故意做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们是共产党?不会吧?共产党不是都被国军打跑了吗?”
  
  “你是盼着我们被国民党打跑吧?”杜芳厉声回答。
  
  “不敢,不敢。我们这种低门小户,啥党来了都是纳税求平安。只要付钱,我隋某肯定供你们吃住。”
  
  “好,一分都不会少给。”
  
  隋富贵皮笑肉不笑地把他们让进院。杜芳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他家有家丁,就放下心来。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热河的土匪不同于其他地区,很多地主本身就是匪首,或者用钱购买武器弹药给土匪使用,然后按比例分赃,叫做入“枪马股”。隋富贵在好几股土匪队伍都有枪马股,作为股东,根本用不着家丁护院。
  
  狂妄的隋富贵认为八路是败走之军,软弱可欺,二三十人的队伍,简直就是送上门的肥肉。他想:如果把这支区小队干掉,不仅扬名还能得到几十条枪和二十多匹马。所以,待杜芳他们睡熟,隋富贵就蹑手蹑脚溜出村去联络土匪。
  
  拂晓时分,岗哨发现敌情,立即鸣枪,杜芳立刻组织战斗,却已是腹背受敌,枪声四起。
  
  “咋办?”头一次经历被包围,吴耀堂难免紧张。
  
  “拼了。”杜芳果断下令,“你带队往南打,奔乃林镇方向突围。我带几个战士断后。”
  
  “共产党,土八路,你们死期到了。”
  
  隋富贵爬到一棵大树上洋洋得意地高喊,杜芳朝着声音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枪,吓得他缩到枝杈后面不敢再猖狂。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终于把土匪的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吴耀堂在前,杜芳在后,黑水区小队打马冲出村。见他们往乃林撤,土匪们不敢追击,因为知道镇里住着建平县支队。
  
  回到黄金地村,杜芳见县政府聚了很多人,一问,是又有几支失散的部队闻讯前来汇合。杜芳听了欢喜,“这下,咱们有好几百人了,打土匪绰绰有余。”余怒未消的他暗暗发誓不歼灭这股土匪不罢休。
  
  “刚过河就被打回来了。”杜芳向县委汇报。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齐肃说。
  
  “既然汇合了这么多部队,咱们人员和武器都占上风,可以除掉这股土匪,也震慑周围的。”杜芳向县长建议。
  
  “是应该震慑一下反动势力,不然他们总蠢蠢欲动,我们很难建立稳定的政权。”齐肃说他的小组也被土匪和地主武装骚扰。
  
  “好,打。”刘佐斌的大拳头砸到桌子上,一锤定音。
  
  一月份的最后一天,杜芳带着县支队的骑兵连和黑水区小队,整装出发去剿匪。刚过老哈河,双方就交了火。打了一阵,土匪感觉招架不住,就跳进喇叭沟,沿着沟逃到五家子村,退守隋富贵家,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阻击我军进攻。
  
  没有重武器,隋家半米厚两米多高的夯土围子很难攻破。
  
  “妈的,这要是有掷弹筒,轰上几炮,早就让他灰飞烟灭。”杜芳气得直骂。
  
  双方势均力敌,战斗一直进行到傍晚也没分出胜负。
  
  “队长,攻不进去,就撤吧。估摸他们也不敢追击咱。”吴耀堂见夜幕降临,感觉再打下去也是浪费**。夜里气温低,敌人在院子里,有吃有喝有防寒用具,而我们在露天地,连手套都没有。
  
  “不撤。今儿非灭了他们不可。”到热河后几次被地主土匪武装欺负,一直憋在心头的窝囊气到了燃爆点,杜芳发狠,不获全胜不收兵。“我就不信姓隋的家里有弹药库。”
  
  这一夜,土匪三番五次的试图突围,都被我方火力压住。杜芳一夜未眠,守在隋家正门方向一幢土房的屋顶,只要听到土围子上有动静就下令开火。当东方露出鱼肚白,负隅顽抗的土匪终于耗尽了**。
  
  “八路,别打了,我们投降。”随着喊声,土围子上露出一件**挑着的白褂子。
  
  虽然我军从年初就正式更名为东北民主联军,土匪们还是习惯叫“八路。”
  
  “他妈的,给我把武器都扔出来。”杜芳瞪着熬红的眼睛,用嘶哑的嗓音怒吼。一整夜,他枪未离手,整个人僵成射击的姿势,动弹不得。“老吴,快帮我活动活动。”
  
  吴耀堂过来,把杜芳拉起来,又把他的手从枪栓掰开。
  
  “你脚上的冻伤刚好,手又要冻了。”
  
  “没事,找几棵茄子秧。”杜芳满心都是歼灭土匪的喜悦,无暇顾及冻成紫色的双手。
  
  按照当时的政策,缴械后的土匪教育了一通后释放。为了发动群众建立政权,杜芳召集村民到隋家大宅开会。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揣着袖缩着膀结伴而来,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棉裤裤裆竟然都露着个大窟窿。
  
  “这个村贫富太悬殊了,老百姓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杜芳不由感叹,随口问白胡子老头,“你来干啥?”
  
  “我来开会。”
  
  “开会?”杜芳吃惊,见他穿得那么破本以为是乞丐。“您连条裤子都没有还开啥会?这大冷天,回去吧。” 既怜悯老头被冻又觉得他衣不蔽体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雅。
  
  “还有家里几口人合穿一条棉裤,来不了的。”吴耀堂在旁边说。
  
  听到这话,杜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急忙喊住已经往外走的老头,“等等,你挑几件衣裳。”说完,就让几个战士把隋家的朱漆大柜抬到院子里。
  
  老头既惊喜又胆怯,迟疑着不敢上前,其他村民也都呆呆愣愣的围着观望。
  
  杜芳掀开柜子,对村民说,“大家都可以拿,拿吧,分给你们,谁缺啥拿啥。”
  
  几分钟的静默后,一个胆大的村民犹犹豫豫地说, “我想拿条被子。”回头扫了大家一眼,又说,“媳妇坐月子,家里没被,大人孩子都要冻出病了。”
  
  “进屋去拿,挑最厚的。”杜芳让战士把这个村民领到屋里。又对迟疑的村民说,“拿啥都行,相中啥拿啥,不用怕。这都是隋富贵剥削你们的,就该还给你们。屋子里,库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分给你们。”
  
  村民眼里的疑虑胆怯一扫而光,蜂拥而上,有的扛粮食,有的搬布匹,有的抬家具。杜芳见此情景马上让战士们监督村民,“要公平,让每个村民都能有所得。”
  
  “咱们是不是也拿点啥?”吴耀堂问。
  
  “烟土,不是翻出那么多烟土吗?”
  
  有个队员找到几双棉鞋,杜芳命令和大烟土一起放到马上,“这可是宝贝。”
  
  半天的工夫,隋家就被村民搬得差不多了。
  
  “分完了,咱们也该撤了。”杜芳又扫视了一遍空空荡荡的房屋,发现炕上扔着一只旧烟袋,顺手揣进衣兜。
  
  因为搞不到纸烟,到东北两个月,一直克制着烟瘾。弄到烟袋,回到住地,迫不及待去找房东要烟叶。房东是个大财主,他儿子是吴耀堂的朋友,因这层关系,跟共军房客的关系比较亲近。
  
  “旱烟,你抽得惯吗?很呛的。”房东拿出一大捆烟叶,看见杜芳手里的烟袋,“这可是好东西。”
  
  “一个旧烟袋,有啥好?”
  
  “你知道这是啥做的吗?”
  
  “骨头呗。”烟袋杆的颜色白中泛黄,不像木质,也比木头重。杜芳就认为是牛骨之类。
  
  “不是,这是象牙。”房东拿过去仔细端详。
  
  “是吗?”杜芳在记忆里搜寻城北寨舅舅家那杆象牙烟枪的模样,跟眼前这个烟袋对比,“嗯,是挺像。”
  
  “不是像,就是。”财主很肯定。
  
  对杜芳来说,象牙的价值比不上棉鞋。从隋富贵家搜到的棉鞋里,有双八成新的,他穿着正合脚。
  
  “就像给老子做的。”抑制不住心头喜悦,穿着缴获来的棉鞋东家串西家走的显摆,“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子那双破单鞋,冻脚不说,还把鞋底磨漏了,正愁没法再将就,就弄到棉鞋了。”
  
  “看把你美的,跟过年似的。”刘佐斌笑道。
  
  “对了,后天不就过年吗?”县长的话提醒杜芳要马上派人去赶集。
  
  二月三日是日本投降后的第一个春节,杜芳很想张罗顿好吃的,让队员们开开荤,庆祝鬼子投降,也庆祝大家从国民党的进攻中幸存下来。
  
  “吴耀堂,你去问问房东附近有没有集市,买点肉过年。”
  
  吴耀堂兴冲冲的去了,片刻,垂头丧气的回来,“房东说,黄金地村过年吃素,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从除夕到大年初二,三天吃素。”
  
  “啥?”杜芳莫名惊诧,从来也没听说还有这样的习俗。“是信什么教吗?”
  
  吴耀堂摇头。
  
  “不管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咱们吃咱们的。”杜芳正要派队员出发去镇里采购,王子兴来了。
  
  “县,县长,说,说……”
  
  “别着急,你慢慢说。”杜芳请他坐炕上。
  
  “不行,不,不行。”王子兴很着急,越急越结巴。
  
  费了很大劲,杜芳才听明白,是县委下令入乡随俗,要求他们尊重老乡的传统,跟着吃素 。
  
  于是年夜饭就是小米干饭白菜汤, 一点节日气氛都没有。见队员们闷闷不乐,杜芳就从房东借了象棋纸牌让他们玩,然后自己踱到院子里。
  
  清冷的冬夜,星星挂在黑丝绒一般的天穹上,仿佛怕冷似的躲躲闪闪。望着家乡的方向,杜芳思念起亲人,“唉,不知他们在国民党占领下如何过节。”
  
  吱嘎一声门响,回头一看,是吴耀堂从屋里出来。
  
  “外面冷,你出来干啥?”杜芳问他。
  
  吴耀堂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气,眼角的泪花在月光下泛亮。
  
  “家里有消息吗?”杜芳关切地问。吴耀堂的家人都在黑水镇,从被国民党占领后就失去消息,他很担心因自己站在共产党一边而牵连父母。
  
  吴耀堂擤了擤鼻涕,摇摇头。
  
  “打起精神来,你是本地人,人脉广,过完年,咱们得想办法用烟土换点钱,那玩意对咱们来说啥用没有,有的人可当宝贝。区政府钱袋子瘪了,得想办法糊口。”杜芳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提到烟土,吴耀堂突然来了精神,“把你烟袋借我呗。”
  
  “干啥?”
  
  “想家。缴获那么多烟土,放着也是放着,抽两口,解解心烦。”
  
  伪满警察基本都会抽大烟,收编过来后,摄于八路军的纪律,不敢再抽。黑水区收编的伪满警察只有吴耀堂的家人在国民党占领区,却只有他没叛逃,这份忠诚让杜芳很难拒绝他的要求,对他的痛苦也感同身受。
  
  沉默良久,杜芳才掏出烟袋,“找个背静地方,别让队员看见。”
  
  吴耀堂拿着烟袋走了,杜芳却被思乡的潮水吞没。今夜的家人流落在何方?此刻的家园是否安然无恙?最后一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是在哪年?杜芳极力回忆,回忆父亲牺牲前的时光,回忆日寇侵占家乡前的岁月,曾经普通和平淡的日子,如今却不可企及。一幕回忆勾出另一幕回忆,一个牵挂连接另一个牵挂。
  
  除夕夜,他就伫立着,看村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心头的思念却分毫未减。今夜,注定无法入眠。吴耀堂可以用鸦片麻醉自己,但杜芳不能,他甚至不能流露,不能诉说,只能默默忍受锥心噬骨之痛。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似乎刚过完除夕就是元宵。
  
  熄灭元宵节的灯笼,战火就起。国民党军队又开始向我方地盘进攻。敌人进攻一次,我军就搞一次反击战。枪炮声中,冬去春来,潮湿的南风宣告春天不再畏怯。融化和松动,从老哈河上的坚冰开始,先是变薄,然后出现裂缝、再由大块儿碎成小块,在河面沉浮。然后是田间的积雪,有的变成一滩滩泥浆,有的形成细小的溪流。空气一天比一天温润,大地一天比一天松软,天更蓝,山更青。
  
  草木萌发的三月,热河东北民主联军取得了鼓舞人心的胜利。从赤峰开会归来的刘佐斌喜气洋洋,“老杜,你带区小队护送县政府回建平。”
  
  “回建平县城?”杜芳扬起眉毛。
  
  “没错。二十二旅把国民党那个营赶跑了,咱们收复失地。”
  
  “乌拉。”吴耀堂突然高喊。
  
  “咦,你还会俄语?”杜芳惊讶。
  
  “对,就这一句。”吴耀堂一本正经地说笑话。
  
  杜芳笑了,“咱们还真是应该学学俄语。”
  
  被迫撤离时有多狼狈,卷土重来时就有多威风。刘佐斌一行,雄赳赳气昂昂重返县城。
  
  “哎呀,刘县长,你可回来了。我就说,国民党长不了,这不,你这屋子里的物件原封不动,都给您留着呢。”
  
  建平县名人王国生拽住刘佐斌坐骑的缰绳,引向他家。此人曾在林西当过伪满的县长,日本投降后他溜回老家当老百姓,见人三分笑,谁都不得罪,谁当政就巴结谁。国民党进攻前,刘佐斌就住他家。一听共军又打回来,他就站街边迎候。
  
  刘佐斌刚把行李安顿好,就接到通知去赤峰开会。几天后,带着一大捆宣传品回来,进门就喊杜芳:“过来过来,把这些宣传品分类,整理好,待会儿贴出去。”杜芳接过来,摊到炕上,又叫了几个人一起整理。
  
  刘佐斌在装文件的包裹翻腾了一会儿后问王子兴:“我那个委任状呢?”
  
  “啥委任状?”
  
  “第一天接收建平时,咱俩不是拿了个委任状?放哪儿去了?”
  
  “这、这、……”王子兴又开始结巴,干嘎巴嘴,出不来声。
  
  “快找,快找。”刘佐斌急赤白脸地催促。
  
  王子兴在柜子里一通乱翻。
  
  “你这么找,猴年马月也找不到。”刘佐斌伸出大手,把柜子里的几个包裹一股脑扬到炕上,杜芳见状,也过来帮着翻找。几个包裹都翻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委任状的影儿。
  
  “这可糟了。”刘佐斌鼻尖冒出汗珠。
  
  呆立的王子兴突然一拍脑门,猛然转身从柜子里抻出一件八路军的旧军服,翻开衣襟,手伸进用补丁缝的内兜,迎着刘佐斌期待的目光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就是它!”刘佐斌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边看一边说,“这个可不能丢,要随时准备好。上级说,没准儿会有人查。”
  
  “那得搁稳妥的地方。”杜芳扫视室内,掂量那个地方合适,没等他考虑好,外面传来汽车声。
  
  “不好,国民党回来了。”杜芳抄起枪就往前院冲,其他人则向后院跑。
  
  王国生家的前院有座雕花影壁,距离大门两米多远,杜芳跑出来后就隐蔽到影壁后面,听声音有人进院,探出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国民党上校。
  
  “好啊,送上门了。拼一个就够本。”
  
  立即举枪瞄准,驳壳枪保险已经打开,只要食指轻轻一勾,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杜芳这样的神枪手,只要会打枪就能命中。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高喊:
  
  “不要开枪。”     杜芳勾 扳 机的食指松开。
     国民党上校被吓得愣住,喊话的是走他后面的段苏权将军。此刻的杜芳也看清了喊话者身穿我军军服,虽然没佩戴肩章,但棉大衣上镶着狐狸皮领,当时我军高级将领的军服的标配。
   “执行小组。”段苏权又说。美军上校和翻译也进了院子。
     杜芳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枪杀执行小组的国军代表。如果段将军迟一秒,杜芳的子 弹就会出膛,闯下大祸,酿成历史事件,给国民党大举进攻和美军介入以借口。如果那样,杜芳将因他的鲁莽造成千万人伤亡,成为千古罪人。
   



   



评分

2

查看全部评分

2#
发表于 2021-12-17 16:10 | 只看该作者
又是一集出炉。
先占地方了
3#
发表于 2021-12-17 16:39 | 只看该作者
       一窗烟雨的《第十二章  险酿大祸》详细记叙了东北地区抗战胜利后,八路军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地方政权尚没建全,随时都有被地主武装和土匪袭击的危险,《险酿大祸》就是 期间惊险实例。

      叙述详尽,语言朴实,加分支持!
4#
发表于 2021-12-17 17:02 | 只看该作者
个人觉得,读章回小说如果能连贯读,会更有味道。
5#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7 17:39 | 只看该作者
邱天 发表于 2021-12-17 17:02
个人觉得,读章回小说如果能连贯读,会更有味道。

随写随发,等完成后找个地方发全本。
6#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8 12:14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1-12-17 16:10
又是一集出炉。
先占地方了

欢迎小草来做客,这阵子忙着学唱歌,写作进度有点慢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8 12:15 | 只看该作者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17 16:39
一窗烟雨的《第十二章  险酿大祸》详细记叙了东北地区抗战胜利后,八路军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地方 ...

谢谢版主点评加分,继续努力接着写。
8#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8 12:54 | 只看该作者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17 16:39
一窗烟雨的《第十二章  险酿大祸》详细记叙了东北地区抗战胜利后,八路军改编为东北民主联军,地方 ...

重新审视了一遍后,添加了一段文字。原来的布局是想设个悬念,所以截止在杜芳瞄准射击。但是这样文章标题的大祸含义有点表达不清。这个差点酿成的大祸,是指杜芳差点枪杀了执行小组的国民党方面的代表。也就是一 秒钟的事,家父每每回忆这件事都要感慨,段将军稍稍慢一秒,**就出膛,大祸就酿成。就是这一秒,决定了家父没成为历史的罪人。
9#
发表于 2021-12-18 14:04 | 只看该作者
           " 国民党上校被吓得愣住,喊话的上走他后面的段苏苏权将军。”  


把这一句修改一下。
10#
 楼主| 发表于 2021-12-19 11:52 | 只看该作者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1-12-18 14:04
" 国民党上校被吓得愣住,喊话的上走他后面的段苏苏权将军。”  


...

好的,才上线 。改完了。谢谢版主大哥提醒。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联系我们|小黑屋|Archiver|中财网站 ( 浙ICP备11029880号-1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GMT+8, 2024-11-17 17:44 , Processed in 0.054301 second(s), 19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