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顽主 于 2022-1-18 18:10 编辑
父亲死了五年,我经常梦见他,他对我笑,对我哭,与我拉家常。为了排解内心的不安,也因为思念,我买了一支洁白的鲜花,独自去了郊外的墓园,雨后芳草凄凄,林中好鸟相鸣,我看见墓碑前的石阶上摆放着一束素雅的花朵,已经枯萎。谁?赶在我之前来悼念父亲,我环顾四周,苍松翠柏,早春的寒意逼人。
回到市区,在一个路口,我看见马路对过,有个老人从一辆宾利豪车下来,那个老人穿着黑呢大衣,戴着礼帽。父亲!我失声惊叫,但是他没听见,我跟着他的背影,走过两条街道,看着他走入一栋公寓楼,我悄悄记下了门牌号:达林街10号206室。
到家后,我把今天的奇遇讲给妻子听,桃莉丝撇撇嘴说:“怎么可能?五年前,我和你亲眼看见你父亲躺在棺材里,我们一起送棺材去墓园。”我说:“但是,我不可能看错,父亲当过模特,那个老人的身高、体型、走路的姿势与父亲一模一样”,桃莉丝说:“我看你是被内疚折磨得昏了头了,产生了幻觉”
没错,我挺内疚,五年前父亲被诊断患上不治之症后,整个慕氏集团陷入一场可怕的争斗中,在激烈的争斗中,我抢得一大块财产,父亲病情加重,抑郁而终。桃莉丝看我发愣,就劝慰我:“如果当时我们不去争夺,那你现在就享受不到加州的小牛排和葡萄酒,也住不上大别墅,没准你已经流落街头了”,桃莉丝的话让我良心稍安,但我依旧相信直觉,我的父亲慕永新没死,他还活着,他卖掉了郊外的庄园,隐居在丹佛市中心的某栋公寓楼里。
次日,我买了一大束象征喜庆的玫瑰,去了达林街,我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发誓与我到死不相见的弟弟,小小的房间里张灯结彩,桌上摆放着生日蛋糕,父亲躺在床上,一群人围着他拍手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片刻的眩晕感过去后,我认识了他们,看似稳重却城府很深的大姐,奸诈的小舅,企图在董事会上夺权的二叔,还有墙角那位喜欢高举道德大旗专干坏事的年轻人,是我的堂兄。他们像群豺狼撕碎一头衰老雄狮那样撕碎了慕氏集团,此刻却神态自若,好像没干过什么坏事。我不想搭理他们,径直走向父亲。
父亲伸出苍老的双手,握住了我的双手,父亲的双手还是那么温暖有力,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儿提时代,骑在父亲的肩膀上看电影。我用颤抖的声音问:“爸爸,你还好吗?”,父亲说:“好,很好,五年前,我奄奄一息,后来我想通了,想明白了,我失去了慕氏集团,也失去了你们,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无牵挂,不必再早起晚睡,事事担忧,结果呢?我的病情反而奇迹般地好转了”,我听了脸颊发烫,我看周围的人,个个脸红如关公。
那天,我在公寓待了很久才回家,我们唱呀跳呀,似乎心无芥蒂,又回到了青年时期,纯真年代。回家后,我把一天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讲给桃莉丝听,她坐不住了,瞪着大眼睛问我:“怎么会呢?没治疗病就好了,不可能的!一定还有隐情!”桃莉丝提醒我,父亲瞒天过海,瞒骗了我四年,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我悄然入眠。
晨光透过窗纱,桃莉丝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早餐,我享受着煎蛋、培根、烤得香喷喷的面包,侍者送来了《每日邮报》,醒目的标题映入我的眼帘《ATK抑制剂—— 一项临床试验秘密进行了五年》我拿起报纸,大声念给桃莉丝听:
癌症是不治之症,传统的手术和化疗、放疗,都无法根治癌症。世纪之交出现的靶向药把癌症治疗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很多病人吃了靶向药后病情好转,但是靶向药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产生耐药性,病人一旦耐药,病情就急转直下。纽约州的科学家崔博士发明了一种新药ATK抑制剂,可以有效抑制耐药现象的产生。一项临床试验已经秘密进行了五年之久,被试验的对象是丹佛市的一位老板,这个要求匿名的老板曾经经营着高档服饰品牌……
我与桃莉丝相视而笑,原来秘密在这儿。我又举起报纸继续念:不过,由于新药研制费用巨大,ATK抑制剂目前还无法大规模推广,据悉,匿名老板的每月医药费用大约在一百万美元左右。我吃惊地放下报纸,看见桃莉丝正瞪着我,两个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一道钞票墙隔在我们之间,一双无形的手飞快地抽去一沓一沓钞票,眼看着钞票墙迅速变矮变小,我急了,情急之中大喊,我听到了我和桃莉丝异口同声:“就让他早点去死吧!”,然后,我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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