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母亲的洋芋丸子

云馨

[乡愁]—母亲的洋芋丸子

　　
　　洋芋，就是土豆。在我这里少有人知它的学名是马铃薯，大家都叫它洋芋。
　　
　　据专家研究，这个不起眼的蔬菜，含有大量的淀粉、脂肪、蛋白质、多种维生素，胡萝卜素、花青素、多种微量元素等营养。能为人体增加饱腹感，提供能量。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谁还注重土豆能有如此多的微量元素。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最常见的菜，除了大白菜，多半就是洋芋，因为它是众多家庭整个冬天的主食。有些人家孩子多，就会储备三四麻袋的洋芋，放在菜窖中，随吃随取。
　　
　　冬日的炉火旺，无论是灶台下，还是炕洞里，人们都会丢几个洋芋进去，过不了多久，一股浓香的味道就在土屋里飘散开来，诱惑着你的胃蕾。这样的食物一吃就是半年之久，否则，无法熬过漫长的冬天。
　　
　　寒冷的冬夜，昏暗的灯光，将土屋里的人影勾画在墙上晃来荡去。肚腹空空的孩子们，围在炉火旁，眼巴巴地瞅着妈妈准备着晚饭。那些被烤得黑黢黢的洋芋刚从炉洞里扒拉出来，孩子们就抓在手中，扒了外皮，边吹边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就将一个洋芋吞下了肚，常常被烫得跳蹦子。等争抢着吃完了，这才砸吧着嘴回味一番，半饥半饱中，草草地将花脸擦洗一下，倒头睡了，梦想着第二日能有一盘拉条子吃，好歹歹地向小朋友们炫耀。
　　
　　不知从南方来的母亲是怎样顺应了整日以土豆为食的生活。确信，母亲个性刚强，从不怕吃苦，适应能力极强。
　　
　　在那个捉襟见肘的年代，家家户户无多大的贫富差距，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但邻里之间却友好和睦。蒸馍，做拉条，下揪片子，这些北方人的饮食，多是邻居奶奶教会母亲的。所以，母亲也逐渐改变了南方的饮食习惯，不会做的就向人请教。
　　
　　为了能让我们有饭吃，母亲若不想方设法地计算，还真是养活不了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
　　
　　印象中，每年秋天，母亲都会跟着邻居大妈一起去山梁上捡拾落在地上的麦粒、豌豆，再挖点地埂上的野菜等。野菜晾成干菜，放到冬天用水泡发起来，再与洋芋一起烩了吃。而麦粒、豌豆一点点积攒着，晒干后，用木棍脱了壳，拿到加工厂去粉碎，就可换一点粮食回来。母亲常说，若不是乡里乡亲的经常帮衬，我们几个真是无法长高、长大。
　　
　　记忆中，家中的早饭会有稀粥喝，而午饭与晚餐，我们也是常吃洋芋，但与其他人家略有不同。母亲会将高梁掺一点大米蒸一碗饭，在蒸饭的过程中，放几个洋芋在旁边一起蒸了，给我们分拨着吃。母亲说，洋芋虽性平，但吃多了容易起涨气。所以，那时也没觉得常吃洋芋会不舒服。到了晚饭时，母亲会把炉板擦干净，然后切几片洋芋放在上面烤得软香焦黄，再打点玉米糊糊，配一碟腌制的咸菜，热呼呼地喝上一碗，再冷的冬天都会感觉温暖。就这样的食物，母亲也是精打细算地做着，不敢奢侈，生怕有一天没了吃食，我们会饿肚子。
　　
　　犹记得大哥下乡当知青时，忽然有一日，大哥兴奋地告诉母亲，公社给他分了几分地，可把母亲高兴坏了。在农户的指点下，母亲果断地将那块地种了洋芋，就想着冬天时，我们能多一点口粮。因为不会打理，洋芋的收成自然也不好，我们用铁锹仔细地将那块地翻了好多遍，才收回几尿素袋的洋芋，可母亲却非常满足。那个冬天，母亲在煮饭的时候，就多放了几个洋芋，让我们敞开了肚皮吃，不用担心家里的粮食会挨不到开春了。
　　
　　而后，母亲不知从哪里学到将洋芋搓成丝，再掺点面粉，放点葱、姜蒜，盐，然后搓成小丸子，放在蒸笼里，蒸上十多分钟时间，一个个晶亮的洋芋丸子就出锅了。把蒸好的丸子蘸上有蒜泥、辣面子的佐料，那个口感超极爽滑美味，招惹着我们的馋虫凶猛增长，每次都嚷嚷着不够吃。
　　
　　七十年代末的一个春节，母亲将洋芋搓成丝后，放足佐料，又放点虾皮，然后用油炸了，金黄酥脆的洋芋丸子就展现在我们眼前，那味道更是上乘。
　　
　　不消说，这独特的洋芋丸子，就成了左邻右舍赞不绝口的美食，也成了根植于记忆深处，令我们垂涎欲滴的别样口福。
　　
　　就这样的食物也只能是一年才能吃上一次，因为它做起来费事不说，还费油、极费食材，经常做，指定是吃不起。所以，母亲的洋芋丸子就成了我们心心念念，苦苦巴望的美食。
　　
　　我们兄妹相继成家后，母亲的家就成了我们思念的故乡。那里有我们的老屋情结，更有童年的美好回忆，关键还有许多母亲亲手做的美食。每年春节前，母亲定会给我们准备很多年货，像油果，馓子，卤肉、洋芋丸子等，她总是将这些食物每家分包一份，全部冻在室外的大水缸中，每次我们回去，都是连吃带拿，从不欠口福。尤其是洋芋丸子，成了家中几个孩子最抢手的美食。在外地上学的小侄女每次给母亲打电话说想奶奶了，母亲都会幽默地回答：臭宝，你是想洋芋丸子了吧！当看到儿孙们津津有味地抢吃那些食物时，母亲自然是乐此不彼，每年会不辞劳苦地去做，至到她老人家生病卧床后，才放了手。
　　
　　自然，做洋芋丸子的大事就落在了我的肩上。
　　
　　进入小年，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忙着煎炸卤煮，免不了要给远方的侄女多准备一点洋芋丸子。娘家嫂子心疼我，让我少做点，说现在哪里都可以买到各种油果、馓子，年货自然是能妥妥地解决。然，无论花多少钱，却再也买不到母亲亲手制作的酿豆腐，也吃不出母亲腌制的酸白菜和萝卜干味了。
　　
　　都说乡愁与吃食有关，吃着新炸的洋芋丸子，忽然就想起故乡的老屋，想念已故的母亲。
　　
　　岁月如履，春夏秋冬几十年,宛若一瞬，却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些完整的记忆。
　　
　　席慕蓉的《乡愁》中写道：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想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乡愁，是当你走累时，母亲端上来的一碗水、是年夜饭上亲人们斟的一杯酒；乡愁、是跋涉千里与你同行的一片云、乡愁，是日久他乡思亲的一段情。一生，一世，不能忘怀。
　　
　　故乡，是每个离家的人魂牵梦绕的地方，无论这个地方是好是坏，是远是近，故乡总是游子心中最留恋的地方。每每想起，都会让游子困顿的脚步得以安歇，让一颗疲乏的心得以温暖。
　　
　　几十年过去了，总想回到家乡去看看，可惜，家乡的老屋早已拆除，那块地方已变成了宽敞的公路，再也回不到曾经贫寒且又其乐融融的童年时光。那些艰辛和苦涩的过往，随着岁月的更迭，只能在泛黄的记忆中搜寻，无论何时翻出来，都是暖暖的回忆，在心底深处，怀恋与不舍。
　　
　　

草舍煮字

的确是，专家研究土豆如果作为主食，相比米、面能够预防糖尿病等等富贵病，口感也适合中国人的习惯，所以打算在全国推广各种土豆食品。
老屋不在，乡愁无可寻迹，但仍可通过洋芋丸子寻味。当那熟悉的老味抚摸味蕾的时候，乡愁袅袅萦绕脑际，悠悠绵长，不绝如缕……

香薰古琴

写得深情款款，不落俗套。这是乡愁的滋味。

云馨

草舍煮字 发表于 2022-1-28 12:15
的确是，专家研究土豆如果作为主食，相比米、面能够预防糖尿病等等富贵病，口感也适合中国人的习惯，所以打 ...

从母亲那里也学到不少制作美食的手艺，只可惜总是做不出母亲的味道，只能慢慢回味了。

谢草舍老师雅赏支持，问候！

云馨

香薰古琴 发表于 2022-1-28 12:54
写得深情款款，不落俗套。这是乡愁的滋味。

谢古琴版雅评，问安！

秋实

好样的，为云馨鼓掌！
我先来占个座滴。
今天忙哟，得空再来。

幸福小草

跟秋秋屁股后面，先占个位子，然后继续去忙过年。

幸福小草

估计云馨这家伙，又搞了洋芋丸子了。肯定是的，要不文咋就应景了呢。

喻芷楚

因为稀缺所以金贵。洋芋丸子里的深情是“我”浇不灭也回不去的乡愁。亲切的文字，温婉的情怀，

喻芷楚

为母则刚，母亲的坚韧是爱在母亲心里支撑了她的信念。

言泊远

大美文章，写出了乡愁、乡恋及思母情怀，真情感人，激赏问好，祝福春节阖家快乐，幸福安康！

云馨

秋实 发表于 2022-1-28 14:46
好样的，为云馨鼓掌！
我先来占个座滴。
今天忙哟，得空再来。

秋秋忙正事就好，谢谢加分鼓励！

云馨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2-1-28 14:56
跟秋秋屁股后面，先占个位子，然后继续去忙过年。

小草忙年货悠着点，别累着自己了

云馨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2-1-28 14:57
估计云馨这家伙，又搞了洋芋丸子了。肯定是的，要不文咋就应景了呢。

是的呢，买了三公斤洋芋，炸了一大盆，又蒸了豆沙包，都给我那小侄女啦

匡建华

欣赏老师美文，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