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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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邻

我刚进楼寓门，一对燕子叽叽叫着从头顶上飞出去。我知道这对燕子又想在这里安家。我们楼道一楼西户门口上方有两根紧贴墙皮的细电线，可能这正好创造了垒泥筑巢的条件。

几年前曾有一对燕子发现了这个地方，就想把巢筑在这里。它们飞来飞去，商量来商量去，终于在这开工筑巢了。它们以贴墙的电线为着力点，开始一口口地衔泥筑巢。主人的门口成了燕子的“建筑工地”，被弄得一片狼藉。我相信主人对燕子发出过警告，这里不是筑巢的地方，怎奈燕子不懂人语。主人无奈找个竿子一下子捅掉了这“违章建筑”。可是燕子筑巢心切，执意地在原址再次开工，主人又毫不客气地给捅了下来，几番较量之后那对燕子飞走了。

今年这对燕子是不是以前那一对不得而知，我真想劝告它们另寻佳处。但它们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开工了，主人门前的脚垫上落满了残泥碎草。这家白天一天没人，燕子的工程得以顺利进行了一天。我想一俟主人回来，燕子说不定还会遭遇以前的命运。我喜欢燕子，我乐见它们到我门口筑巢，怎奈我家住二楼，可能燕子的智力似乎还没到懂得在楼道拐弯上楼的水平。第二天我下楼时，发现一小堆泥稳稳地贴在雪白的墙上，脚垫上已经收拾干净了。以后几天，每当经过那儿我都要看看那里。那对燕子不辞劳苦地飞进飞出，安身之所被它们的巧嘴一点点垒高。

看着它们那么辛劳，我就想这对燕子的厄运如果迟早都要来的话，晚来不如早来。现在已经六月了，还有两个来月它们就该迁徙了，如果不抓紧，它们今年生儿育女使命就完不成了。

楼下原来的主人是我们同事，去年把楼卖了搬到别处住了。我跟现在的邻居还没大说过话，彼此还很生疏。眼见着那燕巢越垒越大了，还没见那邻居“拆除违建”的行动。这反倒让我不安生了，我急于了解他对燕子在此筑巢的看法。大约过去了十来天，那对辛勤的燕子已经开始“内部装修”了，那家主人还没采取行动。

这天下午，我刚走进楼道，正看见我楼下的男主人站在他的门口。他手里拿着一块方形铁皮。虽然我们平时还不大交流，但这回自然而然地说起了燕子的巢穴。看看他手里的铁皮，我说出了我的想法。他说，好几种办法都想了，都不好办；但是，看这对燕子垒个巢也怪不容易，也不忍心给它戳了。最终，他发现门框上沿与墙面之间可以嵌进这样厚的铁皮，他就买来这么一块。现在他想把铁皮折过一寸，嵌进那条缝隙接住燕子的粪便等污物。

我这才明白这位主人为了这对燕子费了这么多心思。看看这位老弟，我觉得因生疏而固有的距离感一下子消失了。我想给他帮帮忙，他笑着连说不用不用。

他本可以选择粗暴的方式，但他没有；他用这种方式处理，让我看到人性中他善良与宽容的一面。遇到这样的芳邻，我感到欣幸。

巢穴筑好了，那对燕子满意地住进了新居，也成了我们的芳邻。它们夜里悄无声息地在巢穴里休息，白天常常落到我们窗前的槐树上对着我们的窗户鸣叫。这叫声清脆婉转而美妙，就像一首动听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