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乡村 （散文）

陌小雨

　　回不去的乡村　　
　　文/陌小雨
　　
　　很多鸟都会有迁徙地，有出生的地方，每年会飞回发源地，繁衍生息。而我就像一只孤独的留鸟，从出生以后，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离开家乡很多年了，有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甚至多出的许多新面孔，也不知道谁是谁谁。在我的记忆里，家乡是一个闭塞，愚昧，落后的贫穷山区。
　　
　　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利好，村里已经修通了公路，建了洋房，有了汽车，家家到户。但无可避免，随着村民外出务工，一部分人选择在城里买房安家，再加一部分人没有回家，村里人变得越来越少了。后来政府经过一合计，几个村合并成一个村。相比原来的村，人倒是变多了不少，只是住得越来越稀疏了。
　　
　　八十年代以前，山里没有通公路，从乡政府到村里，就只有一条马道。马道延米贝河支流而上，延伸至天雷山脚。而也有了这一条与马道并存的河流，农民灌溉田地就有了水，水养育了这里的一方生灵。
　　
　　以前村里降水量很大，河流有水。每到发洪水的时候，就是“放排”的时间。放排，是人们利用洪水的运输能力，将木头订成排，人站在排上，用一根长杆控制方向，将木头运送出去售卖的一种方式。自从禾碧、米步公路修通后，放排也就没有了，改成了公路运输。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山里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把式，一切行肩挑背驮，牛耕马拉。每到傍晚，村里袅袅翠烟，看似一片欣欣向荣，却也滋生出不少矛盾。偶尔东家吵吵，西家闹闹，事无大小。尽管邻里之间会有一点矛盾，但都还算和和睦睦，没有什么生死大仇。
　　
　　山里人除了吃饱穿暖，就只剩娶媳妇传宗接代的大事了。从古自今，村里就有一个不成文规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好似种在了人们的骨髓里。哪家要是生了个带“把”的娃儿，那是欢天喜地，热热闹闹。而要第二胎还是女娃，心狠的，可能寻思着怎么消无声息地把她弄死，好留一个位置给下一个延续祖宗的香火。那时候计划生育管控得特别严，农村只允许生两胎就要被拉去结扎。山里人为了不让香火断绝，多少愚昧夫妻曾干着草菅人命的大事。
　　
　　村里的“牛仔”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之所以叫牛仔，是因为在打胎针下他还活了命，在乡计生办里从娘胎里掉了下来。跟随牛仔母亲一起来的婆婆一看他还活着，赶紧拿起一块布将婴儿包裹住，藏在了厕所里。计生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进来检查一问，护士也帮忙扯谎说他婆婆抱着跑了。当时计生办兵分四路追捕，往罗岩、碧朗、中寨，碧李桥方向追赶。追出去很远，却都没有想到牛仔的婆婆居然聪明到躲在乡镇府的厕所里逃过一劫。等追捕的人出去后，牛仔的婆婆才抱着孙儿从厕所里出来，绕着山路走，将他寄养给了地课组的一户人家。男孩都是稀罕物，没有儿子的家庭，对牛仔的到来可谓是欣喜若狂。就这样，牛仔有家不能回，在别人家里长大，成了人家的儿子。
　　
　　我不想回到村里，一是因为穷，二是老大不小了，还孤家寡人一个。在村里，没有儿子的家庭会被戳一辈子脊梁骨，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没有老婆的光棍汉。人言可畏，这就是农村，活的不是自己，活的是一份尊严。为了那一丁点脸面，每次回家我都不窜门，自顾自地抱着手机待在房间里熬过那如山的闲言碎语。
　　
　　后来，慢慢地，当俩个老人搬到县城后，家已经不是家了。破败、陈旧、危房，成了那栋老房子的代名词。回顾这一路走来，那栋曾经烟火鼎盛的老房子，承载了多少儿时的记忆。如今时过境迁，它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亲一年经常有回去几次，我则几年都不回一次。中途偶尔路过，也是住在别人家里，第二天早早就走了。房子还是要有人住，有人生个火，不然很快会受潮腐朽。我家的老房子，如今歪歪斜斜的，屋顶到处漏水。由于没时间找人矫正修缮，所以父亲就自己打补丁，撑木方，让它不至于倒下去。
　　
　　看着房子周围密密麻麻的木架，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病人支撑的拐杖。
　　
　　漂泊了二十多年，如今我也已四十来岁。人到中年，就更不想回去了，再说回去，也不知道找谁说话。至于老家的房子，已经不能住人了，成了记忆里的一抹痕迹。
　　
　　年过六十的父亲总吵着要回老家，回去修几间房子，养猪喂牛种地。每次父亲一提出来要回去的时候，作为儿女的我们一律反对，说老家不方便，有这痛那病的去医院都来不及。于是，在苦口婆心的说道声中，父亲也就打消了回老家的念头。老人想回老家，无非就是想落叶归根，死后能葬在那里。而我不一样，是没脸回去，回去也是一个笑话。
　　
　　这辈子活成这样，活成了不爱写作却写作的人。认命了，死在哪都无所谓……
　　
　　曾经多少次，梦想着荣归故里，带着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可如今，这一切也不过是一种奢望。如今一事无成，索性破罐子破摔。回老家，不过残留心底的一丁点萌动。
　　
　　其实我长得也还挺帅，不是那种找不到老婆的人。可是很多事情无法预料，也许一个执念就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年轻时，桃花运连连，有很多女孩喜欢我，但都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于是就这样错过了很多次结婚的机会。
　　
　　以前结婚，不需要什么彩礼，只要在女方家，自己家各办一次酒，就当结婚了。现在结婚不同了，彩礼少则十几万，多的要几十万，除了三金，还要有车有房。而随着生活水平不断提高，这些又变成了最基本的条件，要求高的，还要查城市，看地段，问有多少存款。而从农村出来的我，越发的觉得自己结不起婚了。
　　
　　如今各种观念充斥着社会，单身的越来越多了，有些村，成了光棍村，有些市成了寡妇市。越来越多的人找不到老婆，越来越多的离婚后不想结婚。村里的女孩嫁到城里，城市的女孩不想回农村。慢慢地，村里没人了，有的就只剩几个孤寡老人还在苟延残喘。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和我一样，不想回家，亦或是有家不能回，就像一个漂流瓶一样，漂到哪是哪……

何叶叶

文章写得不错，就是有些伤感，想想谁不是在外漂泊呀？我们都在努力的活着。活着的同时也在努力不懈地奋斗。生活是苦的，苦到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不得不擦干眼泪把苦咽进肚子里。任何时候故乡都是我们永远的牵挂。文章朴实，娓娓道来，诚恳真挚。佳作加分支持。感谢支持春雨版块，期待更多精彩。

陌小雨

谢谢版主点评，问好老师。

露渊

欣赏老师抒情美文，情感真挚，浮世万千，各有各的难处，鼓足勇气，努力了终不负一世尘埃。万安！

陌小雨

露渊 发表于 2022-5-14 21:36
欣赏老师抒情美文，情感真挚，浮世万千，各有各的难处，鼓足勇气，努力了终不负一世尘埃。万安！

感谢老师的点评与指引，谢谢！

高骏森

我们注定要一生漂泊。

陌小雨

高骏森 发表于 2022-5-15 10:01
我们注定要一生漂泊。

感谢老师来访，问好老师！

文珺

丰富的生活经历，对写作者来说，是一笔难得的财富，但对于生活本身来说，我们还是喜欢那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很有功底的文字，望多来发文交流。

陌小雨

文珺 发表于 2022-5-16 09:51
丰富的生活经历，对写作者来说，是一笔难得的财富，但对于生活本身来说，我们还是喜欢那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 ...

感谢版主指点，问好老师！

木门长子

人生感悟，共情文字，写出了世间的感慨。问好朋友。

陌小雨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22-5-16 15:07
人生感悟，共情文字，写出了世间的感慨。问好朋友。

感谢老师点评，问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