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萧子吟 于 2022-9-29 23:03 编辑
九月的济南,晨曦从薄纱罅隙中露出浅浅的一抹白,风中似乎隐隐透着不远处大明湖飘来的淡淡泥腥味,甫一入鼻,恍恍惚惚中竟有种分不清此刻身处南北何方。沿岸的一排排垂柳微微蘸染着小河中碧澄的水,摆动的青翠身影中似乎渐渐夹杂了些许鹅黄;白发的阿婆奋力将一柄长杆拖把不停在水中抖动,沁出一大片波澜。
驻足走在居民区内的小路上,逼仄的水泥马路上横东西向的高低不平,翻补的印记就像衣服上陈旧的补丁带着岁月迁徙独有的气息,房子外立面上的墙皮斑驳陈杂,还有几栋红砖结构的小屋不合时宜的静静立在那儿。时有老人带着上学的孩子迎面走过,小朋友们嘟嘟囔囔着对学校的诸般不满,爷爷会心一笑,提着灌满泉水的塑料桶,操着浓郁的山东口音笑骂着赶紧去学校了,晚上给你烧糖醋排骨吃。
我已记不清此番是第几次来到济南,偶发的健忘已成了生活水面下的波澜不惊,就好像看惯镜中两鬓苍苍、大腹便便后的习以为常。时常会为了某一餐后在某APP记录刚才吃了什么而冥思苦想,甚至滑稽可笑到一本正经的去问身边人。这也许是人近中年过程中必经的烦恼,我想有着这般那般烦恼的又岂止是我一人?念及至此,似乎倏忽间灵台通明心空八方,恨不能起身推窗慨而赋诗。
印象中对于济南的诸般印象,仿佛都来自于过往接触到有限的文学意向中的白描,或深情浓烈,或淡雅清新。文人之笔,在人过而立之后每每想起都会觉得过于个人的情感化,似乎济南的代名词除了“一汪汪汩汩的泉水,随风摇曳的垂杨柳”,便是赋予琼瑶笔下“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抛开其他暂且不论,文艺创造和影视化对于一个城市抑或个人在大众心目中形成的具象的确非常有效,由物及人,由人及城,提到夏雨荷便想到大明湖,大明湖便等同于济南府;说起唐伯虎便是点秋香,和秋香不得不提的二三事便联想到苏州城......诸如此类的还有好多好多,诸如华山上金庸手书的“华山论剑”,甚至离谱到极点的“萧峰跳崖处”,商业化和正确的史实如何平衡,这些就交给专家们去发愁吧!
茨威格说:从来没有例子证明妙辞锦句能安慰饥饿的胃。也不乏颓废派的诗人不无深情的感喟到:人生在世,食色二字。孔老夫子同时也操着曲阜方言对我戏谑到:食色性也!面对如斯之多的前贤警句,我在多年前的某个黄昏,站在似曾相识的异乡长街上总结到:迅速认识一个城市,便去结识当地的姑娘和品尝那些藏隐在弄堂深处的市井美食。
一个青边海碗,鸡蛋在单手娴熟的操作中破壳滑落,蛋液在细长的竹筷搅拌下迅速散开又攒聚成细密的沫子,不锈钢制成的圆筒锅中咕嘟咕嘟沸腾着乳白色的骨汤,大块的牛腿骨黑皴皴的沉在底部若隐若现;长长的铁勺伸入舀起迅速朝碗中浇下,然后放上几片薄薄的肉片,缀上一小把切成细碎的香菜叶,碗中瞬时白绿相间显得煞是好看。这种缘起于鲁西南一带的济宁、菏泽小吃,当地人唤作---糁汤(当地人音读sa汤,sa介于第二三声之间,笔者为此专程查询过,网上的标准注音为shen汤,没错,就是参汤的那个发音)。那些食量大的食客还可配上俩白面馒头,条件好的老饕们可以大声扯起一嗓子:刚出炉的牛肉烧饼有没咧?
确实对于山东人来说,糁汤正如参汤一般滋养着一代代鲁地的学生和早起的上班族们,初始我不清楚为何这种小吃仅局限于地域,没能像胡辣汤一样走出去,在全国各地开枝散叶?没多久之后我便找到了原由,中午在浏阳蒸菜馆吃饭,和来自胶东半岛的伙计闲聊,他不无傲娇的和我说道:我们这人都只在省内转悠,一个个的都恋家,不愿意往外省去瞎倒腾。原来只是如此简单,恋家二字便已足矣!是呵,一碗糁汤,在舌尖味蕾上给予人的不单单只是口腹之欲,更多的是内在的那些慰藉!对于中国人来说,乡愁往往来自于童年时期味蕾的记忆。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荧幕上西装笔挺的焦恩俊,操着一口浓郁的山东话憨憨地说道:来青岛哈啤酒,吃嘎啦!
啤酒烧烤同样也是山东人的灵魂,据说济南已经形成了和锦州、徐州、喀什等地可以掰一掰手腕的烧烤土壤。近些年每到济南,总有朋友提议既然都到我们这来了,那就必须去撸一顿烧烤。什么,你减肥,减什么肥?撸串去,必须的必!海鲜是桌上必备之物,济南本不临海,每天凌晨,从威海、烟台、日照等地过来的冷藏车络绎不绝,每天都有数百吨海产品消耗在济南市民的日常餐桌上。主打“7天保鲜”的拉格工业啤酒们近些年身影频现,甚至远在近千里之外的家乡也不乏他们的出现,除了感叹现代物流的发达,也不能再发异声!毕竟悲观的怀疑论调是哲学的范围,而不是生物学的范畴!
至于济南的姑娘们,要不下期再会吧,有缘再续上拙笔!
2022年09月29日 夜 于 济南趵突泉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