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子四 于 2022-10-3 11:08 编辑
深圳速度,闻名全国。
一开始,这速度的确是用钱推就的。各省各市无论政府、商贾,都到深圳抢滩圈地,大量的金钱投入,不高速发展才怪。
对于做事业,掏金的人来说,那时候的深圳,似乎比任何地方都更具诱惑力。
我没有事业心,也没有掏金梦。尽管以前也到过深圳,但总觉得我这棵蒲公英不可能飘到哪儿。
但还是飘去了,因为大哥来电话说,他刚从惠阳调过了深圳。
大哥年长我十年,大嫂长我五年。对于我这小弟小叔,从来都很疼爱。
于是我去了,在深圳不管有没有机会挣钱,起码有落脚之地。
大哥是画家,大嫂也是爱文化的人,都缺乏经济头脑。在别人言必谈钱的时候,他们还是满足于工资已能基本解决生计。满足于绘画读书。
大哥特清高,纵然为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弟,也不去求人。
只是有一天下午,他的一个学生来访,他顺便介绍了我,说有什么工作,让小弟做做,领份工资。
那学生姓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经理。
鲁经理听说我有点机械功底,表示工作的问题慢议,现在就有一件事须我帮忙。
我马上就跟鲁经理走了。
在深南中路,有一座24层的高楼。楼顶上有四个铁制的大字。
几天前被台风打烂了大部分,要重做。重做的造价须先出一份预算提供给甲方。
鲁经理希望我明天就能把预算搞出来。
第二天,我直接去了鲁经理的广告公司,把预算交给了他。
鲁经理一看,八万五?能不能打那么高呀?
他拿出公司会计打的预算,两万八。差远了。
我说两万八绝对亏,八万五甲方也未必嫌贵。
鲁经理看我的施工图和材料明细,的确比他的会计做得好,便要我和他一起去见甲方的老总。
甲方老总姓康。虽然相貌堂堂,但说话并不高傲。他一看就笑了:“有多大一个字呀。平均每字两万多,比一字万金还厉害。”
鲁经理有点忐忑,以为会黄了。我却不慌:“康总,一个字超过二十平方米呢。”
康总惊讶了,有那么大吗,我看就三五个平方。
我问他有上楼顶看过吗,他摇头。
我说我也没看过,莫若大家一起上去看看,如果超过二十平方一只字,请康总马上签合同;如果不超过,则任你杀价。
康总大笑,好!
在楼顶的天台上,康总、鲁经理都看得目瞪口呆。
每个字均超过三十平方。
我得意地大笑,八万五,收少你了。
康总签字的时候问我,你怎么判断它有那么大的?
一层楼高一般是三米,两个窗口的外竖边的距离估计是四米。远看一只字,大体相当于两层楼高,两只窗口之间的外竖边宽度。就这么简单。
大人物往往会忽略一些很基本的知识。
原来预算两万八的工程,变成了八万五,鲁经理喜出望外。
他同意我留在他公司工作,工资一千八。
但我不同意。
我有过在一家企业打工打不长的教训,也有过一天修好一台机器就挣一千五的经历。
我心血来潮就要回家,心血来潮就不知飘去哪里,不想为了一千八的工资失去了自由。
我对鲁经理说,这工程让我承包施工吧,保公司赚三万。
八万五的工程赚三万,纵然除却请客送礼的花销,也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润。
就利益上来说,鲁经理不亏,就人情上来说,给了我哥面子。
况且,我保他的利润,已超过他的会计原来预算的总造价。
鲁经理好像找不出拒绝我的理由。同意了。
我得先找施工的人。那时候人找工作难,工作找人则容易。很快我就物色到了在街边专做招牌的广西人,一拍即合。
大半个月施工完毕,我不但净赚了六千,还联络起了一支松散型的施工队伍。
这支队伍,光在那座大厦,就连续做了几项工程,全都是康总给我介绍的。
所谓松散型,就是有工程就聚在一起,没工程就各干各的。
自此,我在深圳做了大半年广告人。
这大半年,挺自由的。
说是做广告人,其实我一宗广告业务都没主动拉过。
我最不愿与人谈交易。特别是高高在上,有求于他的那些。
如果要请客送礼,还要密谈回扣的,我宁可不做。
之所以不愿在鲁经理的公司打工,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但我还是成了几宗广告业务。属于“瞎猫碰上死老鼠”的运气。
大哥大嫂在深圳,总有些亲戚朋友。
住大城市的人都知道,家用电器坏了,是很麻烦的事。运出去修,既笨重又费时。让人家上门修,不看着又不放心。
我便是从帮大哥修理家电开始,渐渐变成了上门修理工的。背个工具袋,一个电话,就去了。亲朋好友,一个介绍一个,谁叫到我都去。他们纵然去上班也放心让我留在家里。
我不收钱,至少不收工钱。做完活,喝杯茶,聊聊天,交了朋友就算。人家问起我是做什么的,就说做广告。
碰巧有的人他单位里有广告业务外发,就给我了。
一次得了宗大单,二十多万的路牌广告,但必须要广告公司出面定合同。
本来想挂在鲁经理的公司的。但鲁经理出差了,我便另找了一家广告公司。
结果认识了一个单身闯深圳的四川女子,叫姚遥。
她是学美术的,在深圳承包了一家广告公司。
这宗业务做完后,姚遥邀请我加入她的公司,我没答应,说再有业务就合作吧。
又合作了两次,成了朋友。
后来听说她发达了,我还是像没尾飞砣一般,始终没有既定的奋斗目标。
在深圳的日子相对平静,虽然没发着大财,维持生计也够了。
但是,想家。
尽管在大哥那里,像自家一样,也总有不满足的地方。
毕竟,人有一种本性,叫天伦。
特别是女儿,怪想的。正如哥的丈母娘说:不是女儿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女儿。
每个人都这样,到了一定年纪,更甚。
近春节,我决定回家。说好过了年再来。
大嫂叫我把门匙带着,说是怕我来时万一他们出外地了,我也有门入。
然而,春节之后,我却去了新疆。
关于新疆之行,另文再写。
2022.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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