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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酒桌上除了炫富还拼文化和素质 ---《红楼梦》里的酒桌现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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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3 12: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闫广慧 于 2022-10-3 13:36 编辑



        在我们最早的原始先民解决了基本的裹腹问题之前,饮与食不再是解决饥渴的生理需求而已。后来,人们不仅满足了活命的口粮,还有了用来酿酒提高口感和改善伙食的结余粮。于是,饮食便升华为了文化,成为社交场联络情感、官场缔结同盟以及职场互递信息和扩圈的多功能活动中心。时至今日,饭圈和酒桌文化已然成为中华民族独有的符号,滋养着我们,也改变着世界。饮食文化在先秦之前是人民的,秦以后是士大夫的,到了当代普天同此乐,饮食起到了回填抹平阶层沟壑的作用。


       《红楼梦》里的酒桌文化从小说开卷第一回就贯穿始终。试想如果没有开篇中秋夜甄贾小酌,恐怕就不会勾引起贾雨村平生抱负苦未逢时的对月有怀,也就不会有甄士隐的慷慨侠者之风,置资盘费,助贾雨村春闱一搏功名,也就不会引出林黛玉入贾府后边的故事了。所以酒桌在《红楼梦》里起了一个推进故事发展以及反馈人物情绪的载体。毫不夸张地说,《红楼梦》里的如果抽去那些花样翻新,名目繁多的酒桌文化,那么《红楼梦》将会使大批读者流失。日本大作家谷崎润一郎在谈到欣赏女性之美时说:世界上所有的审美都是集感官之大成的审美,它包容了视觉之美、听觉之美、嗅觉之美、触觉之美以及味觉之美。我们拿谷崎之审美女性的感受去体会《红楼梦》里中国式酒桌文化,一样再合适不过。


       《红楼梦》里的规模不等、形式不同、性质各异的吃喝场合出现的频率是很密集的。能把那么多不一样的吃喝场景呈现在一部书中,恐怕也就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能做的到。笔者试着通过多篇梳理再现,目的不是只为有趣,更多的是尽量原汁原味地还原书中场景,延伸个人对中国传统酒桌文化的一些认识与看法。由于笔者文笔功力不够,会出现认知偏差和词不达意处,读者大佬姑读之,姑笑之。


        在小说《红楼梦》第二十六、二十八回里,贾宝玉参加了两场朋友局,作者写得颇有生活趣味。原本宝玉“身在深闺人不识”,与外界很少有交往,他活动的范围基本只是荣宁二府,来往的人也就是家里的那几十口人。后来,表哥薛蟠借住贾府,他那人爱玩爱闹,又天生自来熟交际广泛,宝玉跟他出去几回,也就认识了一两个所谓的朋友。一天,薛蟠生意场的朋友送了他几样稀罕的东西,用薛蟠的话说:“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薛蟠不肯独享,就约宝玉和常在外边玩的冯紫英来吃酒。而作陪的是詹光,程日兴,胡斯来,单聘仁等几个贾政养的文人清客。另外他还从春院中叫了歌伎云儿助兴。酒席齐备,陪客歌伎业已到位,薛蟠去请宝玉。他知道,如果让茗烟回话他请客做东,宝玉未必给他这面子,或者以不方便出来为由干脆不见。这种事其实在我们身边也时常会发生。比如结婚后,夫人主政,以往和朋友晚上的外事活动就很难进行过下去。除非和朋友联手连哄带骗找个说得过的理由,夫人开恩才点头放行。薛蟠人粗心细,他大概是料定宝玉不愿意和他一处玩,所以就串通茗烟骗宝玉“老爷叫你”。宝玉受惊不小,也顾不得别的,疾忙回来穿衣服出园来,却见是薛蟠。薛蟠这个恶作剧效果很好,让宝玉好不得,恼不得,但既然被诓出来了,也就只得随薛蟠出去了。


        到了薛蟠置酒的书房,另一个重要客人冯紫英还未到,“人不齐不开席”,于是大家就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客。其间,薛蟠说起他最近看到的一副春宫图,“画得不错,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只看落的款,是`庚黄'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薛蟠是个粗鄙的人,他的审美也高不到哪里去,既然是和贾宝玉以及文人清客们聊天,他自然就把话题聊到书画上,也好附庸风雅刷刷存在感。可笑的是,他的认知也就停留在黄*色图这个档次,而且还弄了个乌龙,把作画人“唐寅”错认成了“庚黄”。大家憋着不敢笑,还忙给他打圆场:“想必是这两字,大爷一时眼花了也未可知”。出糗难免觉得没意思,好在薛蟠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脸红过很快就忘了这事,依然能谈笑风生。


       在饭桌酒局中出现尴尬局面如何化解,这也是一门学问,也可鉴可察一个人的品质修养。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大家轻描淡写过去,不要可以坏笑和奚落。只有在这种和谐的气氛里,后边的酒大家才能喝得尽兴。


       冯紫英姗姗来迟,且来了就要走。冯紫英是官后代,父亲是神武将军冯唐。所以他身上有骄逸气和豪爽风。他是一路说笑着进来。同样是仕宦子弟,宝玉、冯紫英和北静王有着不同的气度风韵。这与他们成长的家庭环境有关。当然,薛蟠的家庭背景也算是官商,可自幼丧父,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任性骄慢且不上进也是非常符合他的人物性格的。


       冯紫英算不算纨绔子弟?作者三言两语便写出了平时的行止。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冯紫英笑道:“从那一遭把仇都尉的儿子打伤了,我就记了再不怄气,如何又挥拳?这个脸上,是前日打围,在铁网山教兔鹘捎一翅膀。”可见,冯紫英与人打架和提笼架鸟郊外打猎是他日常。这又和宝玉的日常完全不同,所以说,他与冯紫英只是场面上的朋友,真正能玩到一块的是薛蟠。


       才开席,冯紫英就要告辞,说是“今儿有一件大大要紧的事,回去还要见家父面回,实不敢领。”然后定下多则十日,少则八天特治一东回请。冯紫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至于是什么样的“大大要紧事”,作者不表设了一个扣。后代的红学家们有种种解读,我们姑且不表,只说,我们在朋友局中不也常常会遇到这样的人,看到这样的事,听这样的话。这就是为什么《红楼梦》永不过时的原因。


        作者没有具体写这场酒局的场面,只用了“众人回来,依席又饮了一回方散。”一笔带过。隔回第二十八回,作者着笔展开写了酒桌文化,给我们一个全新的视觉感受。


         只隔了一日,茗烟来禀 :冯大爷家请。宝玉换了衣服命人备马,只带着焙茗,锄药,双瑞,双寿四个小厮去了.一径到了冯紫英家门口。这时薛蟠早已在在那里久候,并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并唱小旦的蒋玉菡,锦香院的妓女云儿等人。下边我们就看到宝玉、冯紫英、薛蟠和歌伎云儿以及名伶蒋玉涵一起喝酒行酒令的场景。


         摆上酒来,依次坐定.冯紫英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然后命云儿也来敬。那薛蟠三杯下肚,不觉忘了情,拉着云儿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我吃一坛如何?”我们喝朋友局时,首先有个角色认定的程序。这道程序是在落座后,大家自愿和公推他们各自在酒桌上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比如,薛蟠他就主动认领了当酒桌活跃气氛的那个人。几个男人到娱乐场所喝酒散心,如果其间有一两个女性,那不但能使场面更热闹,更能引逗男人的好斗争强的心,或取悦女性之能事,或取笑女性之恶行尽皆有之。云儿的身份只是一个低贱的歌伎,所以,摧花狂魔薛蟠更谈不上对他尊重。他上来就是要求云儿唱曲给他听。云儿无奈,也只好时候这爷一曲。也就算是认领了类似我们现代人酒局中的陪酒女郎的角色。蒋玉涵虽然是教坊出来的戏子,因为是名角,所以多少事有些矜持拿架子的。全席的人不把他当做下三滥行业的人,多少还有些对演艺圈艺人追星的态度。


        薛蟠调动酒桌气氛的手段是一流的。首先他装疯卖傻,动不动吹牛云儿唱一曲他就吃一坛酒,等小区唱罢,便耍赖说:“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于是,可想而知一定是云儿抗议,众人大笑。气氛瞬间推到顶点。


        宝玉看薛蟠把酒桌的气氛往粗俗上带,就笑道:“听我说来: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在明清时期,喝酒行令是酒桌文化中比较普遍的一个流程。当然我们现在不这儿样了。原因我们大家都懂得。而我们当代人也有自娱自乐的方式,十年前我们朋友局上流行轮流讲黄段子,现在是轮流说祝酒词。宝玉在行酒令上肯定是高手,但对薛蟠来说就是出乖露丑了,所以他首先站出来反对:“我不来,别算我.这竟是捉弄我呢!”刚才云儿被他赖掉了酒,现在趁机报复“怕什么?这还亏你天天吃酒呢,难道你连我也不如!我回来还说呢.说是了,罢,不是了,不过罚上几杯,那里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乱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经大家起哄,薛蟠也只好只得坐了。


       因为是宝玉的提议,自然是从他开始行令。自然不用看一定是再好不过的一首好文字。下边依次是冯紫英、云儿、薛蟠和蒋玉涵。读过小说文本的读者除了读宝玉的文采拍案叫绝,对薛蟠低俗下流的哼哼调喷饭印象深刻外,忽视了另一个酒令的内涵和不堪。


       云儿是楚宫秦馆,春院勾栏里的人,所以她触景生情,“悲、愁、喜、乐”尽道心声“女儿悲,将来终身指靠谁?”、“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女儿喜,情郎不舍还家里”、“女儿乐,住了箫管弄弦索。”作者对像云儿这样的风尘女子是抱有极大的悲悯之心的。她的喜怒哀愁浸透对当下隐忍的悲怨,和对无望的未来的忧惧。但转过来她唱的小曲又掩盖了这种情绪,变成一种职业性的放纵。我们读那首小曲会发现它其实比薛蟠的小曲更放胆,更有“性”的隐喻。懂得的都懂得,此曲不摘抄,有兴趣了解可参考原文。


       酒席在薛蟠的插科打诨和云儿的莺歌婉转中结束。后边,作者写了一段卫生间的断袖暧昧。因为多喝了酒走肾,宝玉出去“放水”,蒋玉涵也随了出来。两人站在廊檐下解决。(非常不可思议,《红楼梦》中多处出现随地大小便的现象,文明人入厕就那么难吗?)其间聊起,宝玉惊喜蒋玉涵就是戏苑名伶琪官,于是顿生爱慕之心,当下两人就换了定情物,宝玉送的是扇坠,蒋玉涵解了贴身的汗巾互换,于是宝玉也就解了一条松花汗巾给对方。宝玉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凡是长得漂亮好看的无论是男女都爱慕。蒋玉涵本是戏子生活和舞台分不清楚,宝玉这样没行止大概只能归咎他让小厮给他在地摊上淘回来的闲书所误。


        这场酒喝到恰到好处而止,我们读过却余味未尽之感。这段文字信息量很大,我们从中不仅可以看到古人的日常生活的状态,也在文字中捕捉到作者为后文铺设的局。需要着重提一点儿,在上次酒局冯紫英说要解密的那件大大的要紧事在这次酒局中却只字未提。是作者儿健忘?还是心有顾及不方便写?不得而知!




发表于 2022-10-5 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酒桌文化,也是随着时代改变的,曹雪芹写清代时期的酒桌文化,让我们了解了那个年代的风土人情,也增加了小说的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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