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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别无他处(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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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19: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秦皇岛简枫 于 2022-10-18 11:08 编辑
  一。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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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可以躲进来了。蜷缩在黄昏里不去思想任何。出薯捆葱装花生垛倭瓜,仿佛我是个饕餮王。事实上,我只要能够舒心自在地看着,就够了。这满院子挤挤挨挨的是我的,我可以像一个刺猬那样缩起来伸展开没人干涉。院子变成一个巢穴,柿子树把门,有密码,知道的人很少。
  ​
  ​今天又犯了错误。为了出薯结束后有饭吃,我从昨晚就开始拾掇。炖牛肉,整理餐桌,预备整齐划一的餐盘碗筷。薯不多,很快就晾晒到垄台上了。闺女带着孩子们也来了,闹腾得比鸟雀还欢腾。要放院子里继续晒几天才好收进箱子,带着水汽容易坏掉。我回家准备拌个凉菜,上楼焖上米饭,赶紧抓起钥匙去买凉皮和黄瓜。回来掏钥匙开门发现是电动车钥匙,坐楼梯上等闺女来。又免不了一顿埋怨,要我赶紧换密码锁。进屋脱衣服,一摸侧兜防盗门钥匙在里边。又被埋怨,说我兜里有钥匙都找不到,比忘记在屋里更甚。
  ​
  ​渔夫和亲家喝酒,磨磨唧唧南朝北国跑题也能跑出十万八千里。渔夫夜班,让他床上睡一会儿到点上班去,他不。管不了,就不找气生了。忽然想起给欢喜带零食水果的红布兜子不见了,赶紧下楼骑车回菜地找。半路遇见渔夫,猫着腰在马路牙子那摆弄他的车。这辆车比较高,我不愿意他骑,感觉不稳当。他不听,他认识一个修电动车的,两人没事就凑一起喝酒。今儿个骑一辆蓝的明儿个就换一辆红的。懒得理他,他只要能出去一天下晚找回家来,就天下太平了。
  ​
  ​但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儿。我停下走近,五六步远有一块地瓜,圆鼓鼓孤零零地,有一只箱子散了架。脚踏板上放一袋子,满满的,我摸一下。问他这地瓜给谁送去,他说给修车的。我看他车前脸有几处碎裂,往四下望望有一块红色挡泥板在那块地瓜边上。我捡回来,问他和谁撞上了,他含糊其辞不说。不说拉倒吧,我瞅两眼他的脸他的胳膊腿,没事儿。问,是不可能说。我看现场,是人行道,边上有两个大的垃圾箱,再往前是公交车站。他喝了酒,神志不清,怕是自己摔了。我举着手机把他和车拍下来,发给闺女。
  ​
  ​闺女说让睡觉不睡,也不知有啥着急事非要出去,一天到晚能气死人。上次也是喝酒被撞进了医院,在有限的清醒里打电话把我喊过去了。脸都流血了,这才刚好。我想起一句话,忘了谁说的。“即使是好的婚姻,一生中也有100次离婚和50次想掐死对方的想法”我真想揪住他的脖领子啪啪啪三个嘴巴扇过去。
  ​
  ​他说你该干啥干啥,别管我。我去了菜地,红布兜子还在树杈上。往回走的路上,看他已经到了修车铺,坐小马扎上抽烟呢。我停车过去问晚上上班车能骑不,修车的抬头说能。渔夫看着我说你怎么不回家,我没说话上车走了。我能听见自己咬牙的声音,又气又恨还有点心疼他。
  ​
  ​我不想回家。到新房院子里呆一会儿也好。心里忽然腻腻歪歪的不清亮,人生过半日已偏西,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过了好一阵子他来电话问带饭的小盒子都放哪里了,我说在和面盆里呢。
  ​
  ​他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四周,又黑透了。

  二。白纸黑字的佐证

  ​核酸做完,接过一张薄薄的卡片,就可以出去了。能出去反倒是不着急了,上楼吃一碗面条两个饺子。收拾一下,拿下钥匙对着小花驴一摁,出发了。
  ​
  ​去菜地,别无他选。
  ​
  ​我故意骑得很慢,白菜八天没浇水了,也不差这三五分钟了。但是我不行啊,我像个久病的人找到对症的良药。晚秋的风裹挟着街道两旁的叶子,不住地往我身上砸,啪啪直响。有几片沾到头发上,我没看到头上的叶子,就这么一路带着。
  ​
  ​路过一片荒野坟茔地,快到阴历十月初一了,有人过来烧纸钱。前些天我路过这里看见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倭瓜,还没拳头大呢。我再抬头那倭瓜已经比拳头大好多了,忽忽悠悠地晃荡。
  ​
  ​韭菜怕是不能长了,一点不水灵。地气往回抽抽了,韭菜也要冬眠了。今年白菜也不好,宋哥的香菜菠菜看起来稀罕人儿。我来了,也没惊扰到花生地里捡果子吃的鸟雀们。它们肆无忌惮俯冲下来,啄食抬头扭过来瞅我两眼。又忙乎它们的事去了,它们才不怕我呢,在它们眼里,我啥也不是。往北是一大片芦苇丛,我叫那里是蒹葭苍苍。对于自然,我再喜欢也不过是一个入侵者。

  前些天的一场霜打了地瓜秧子,蔫塌塌的趴窝了,只有直挺挺的茎杆还没倒。出薯还赶趟呢,不远处的地里有星星落落的人声,是出薯的。都急着呢,地里埋着大事儿呢,能不心急火燎啊。这就是黄豆咋地,比天大。草棵子里有大镐,地垄头有塑料桶,我要刨一垄地瓜带回去。在我扬起镐头那一瞬间,感觉通体的力气涌上来,刨一垄没问题。拎起来掂掂重有二十五六斤的样子,红皮黄瓤像一群娃娃从地里奔将出来。

  闺女发视频说接回了老三,在新房给多肉浇水呢。我问她们中午准备吃什么,她说想去饭店。我说别往人多的地方凑,我回去炖鸡,你带孩子们过来吃吧。茄子白菜西红柿冬瓜地瓜,把个小花驴前后都堆满了。我像一个冬藏者,一遍遍往洞穴里倒腾。渴了累了吃点喝点再继续,乐此不疲的忙乎。

  回家进小区门,门卫师傅惊讶地喊哇塞好大的瓜啊。我美滋滋地风一样路过他们,自由出入真好。喝了一大杯水吃了个橘子,开始做饭。土豆茄子炖鸡,凉拌西红柿,菠菜炒鸡蛋,盐水虾,米饭馒头小米粥。有咣咣地擂门声传过来,得土匪来了。闺女她们五口人像凯旋的将士一一落座,夸奖声吧唧嘴声喝粥喝饮料声吐骨头声,声声入耳。我觉得吃不下去,斜靠在沙发上,我也没说对孩子的想念,孩子们也没说想我。只是刚进屋挨着个抱抱,亲人在侧就好。
  ​​
  ​还有几垄白菜,傍晚又过来浇水。来来回回地接管子。天黑得快了,我几乎没有留意西天边的变化,只是一抬眼就发现了暗红的天低下来了。在我的忙碌中,落日的恢宏和漫天的晚霞没了踪影。
  ​
  ​又一天结束了,我有点不想回家。真不知道明天早上是个什么样子。不会突如其来又封闭吧。没有自由的日子是如履薄冰还是吉凶未卜,我不知如何确切描述。只是如大水漫过头顶一半让人窒息,恐慌至极。
  ​
  ​不回家又能去哪啊。除非变成一只小飞虫,借居鸟雀的巢穴,等天明。这么一想就很开心,四下张望也看不到哪里有鸟巢。越发黑了,只有菜畦一片白亮,水漾出来了。有一条蜿蜒到我的脚边,吓得我蹦起来,水流爬行的样子像细小的蛇。
  ​
  ​我又害怕起来。这旷野这深秋这天光就要消散的阴历九月二十。回家吧,别无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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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7 21:24 | 只看该作者
我先把简的沙发坐了,困了。明天来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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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8 08:40 | 只看该作者
先捉两个虫子:掏钥匙开门发展(现)是电动车钥匙

他认知(识)一个修电动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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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22-10-18 08:5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喻芷楚 于 2022-10-18 08:52 编辑

当生活转化文字,把零碎汇入记忆,其实一切就都美好起来,所有的抑郁都会因为我们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如鸟巢一个窝一个家,家里的故事在夕阳西下,变得生动,那是回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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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越发盯不住了。去修改。谢谢  发表于 2022-10-18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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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8 10:23 | 只看该作者
在西方,树洞是个发泄情绪、倒掉思想垃圾的地方。
简枫的树洞是文字,烦恼、抱怨、腻腻歪歪的无力感,放在这里吧,我们大家帮你焚化。
五谷瓜菜,没种过也要见过;地垄田间,没锄过也曾路过。要不怎么证明活过呢?有文字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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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别的办法。总需要一个出口。  发表于 2022-10-18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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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22-10-18 12:23 | 只看该作者
生活的味道浓啊,让我油然泛起对田园生活的向往。
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注定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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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过。我写你看。  发表于 2022-10-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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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22-10-18 13:23 | 只看该作者
哎呦喂,咱俩咋就这么一样了呢?真真正正的农妇一个,把自己活成了土里刨食吃的娘们。
可你总是会还原,让这种烟火生活又镀上了一层诗意。
红薯我不会储存,这几年基本都是坏多数。原来是得凉
我收了40斤,也不错。
白菜萝卜胡萝卜好小,秋旱,加上疫情静默,不让出去都晒差不多了。
几行黄豆,勤奋的偷者都把黄豆角撸走了,留下秸杆有意思吧
……
把门口都给占了,收的东西缸里箱子里塞满码起来,简直成了乡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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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了。草。  发表于 2022-10-18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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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22-10-18 13:30 | 只看该作者
忘性大,看见你这样我就笑,都是这样的丢三落四。把锅烧干了,壶里接水满了又忘水又放地下了,糗事不断。捂脸!
问题是不能出大错,要不就会惹嘛达。
牙齿咬得咯咯响,掐死对方。这举动某些时候真有,过了又乐。这才像生活,苟且之安,谁又能躲!哈哈グッ!(๑•̀ㅂ•́)و✧,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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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22-10-18 13:46 | 只看该作者
生活中零零碎碎的事情,在简版笔下都充满人间烟火味,这样的日子安逸!
10#
发表于 2022-10-24 10:00 | 只看该作者
恬淡温馨,岁月静好。我也这样写一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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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5 14:45 | 只看该作者
有句话说诗人一旦开始写散文,那就没了写散文的什么事儿,虽然有点夸张,但整体上是有几分道理在。
简枫最让人佩服的有两点,一是能写,天天写,啥都能入笔,入笔还都是很可观的文,确实值得得瑟。
看似不经意的小事,甚或只是一闪过的瞬间,她却能敷设成文,肚子里没东西是编不出好器具的。常惊讶于她的敏锐,她的才气,她的每一篇散文,都透着诗的影子。
阿庆嫂唱过一句,这个女人不一般。。。。。。。。。。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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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唐先生评,今天得多吃一碗饭。  发表于 2022-10-26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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