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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以悠然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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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22-12-1 19:1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青衫子 于 2022-12-3 17:10 编辑

  遇见那只猫的时候,我正走在小区中间那条南北砖铺甬路上。它从东边过来,停在树池处扭头看我,像是遇见了旧识。看到它和周边地上的落叶,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词“秋天,猫”,继而恍然,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于是那两个词被修正为“冬天,猫”。作为修正带来的影响,本能地看向周边物事,特别是那些树叶,树上的和落在地上的,似乎在为由秋天到冬天的转换寻找物象意义上的证据。于是,那些树叶瞬间披上了冬季的色彩,无论是叶子枯黄的数量颜色质地,还是它们当下的样子,似乎都对“冬天”这个词以明确昭示。继而与被树枝镂空的蓝天、地面、楼房、甬路、绿植、车辆、旧物以及采集核酸搭建的蓝色帐篷等等一起,构成那只猫驻足的阔大背景。在其映衬之下,那只猫显得既渺小又鲜活灵动,以至于毛色到底是黑白或是黄白相间显得都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它以自我为景象,辅以周边背景,触动了一个人潜意识的认知,以悠然的方式。

  如果不去查阅字典或是借助百度,我没有自信给予悠然这个词准确画像,可是心下知道,若借助于字典或百度,必然会对直觉造成一种侵入,让原本浮出水面的意识鳍尾受到惊吓,瞬间遁形,变得与直觉带来的纯粹背道而驰。如同旅行,有好多人喜欢做功课,查资料,找攻略,了解一个地方的历史人文,似乎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来过。

  比如,有些游记文章,随处可见这些背景资料,被喻为“吊书袋”。对此,自己不喜欢读,也不习惯这样写,而是倾向于靠直觉去体会,用眼睛去摄像和勾勒,那些物象包括山脚下一处一丈见方的天然小水池,池中暗绿色的旖旎水草,佛像头侧一株悄然绽开的小花。这些物象身上似乎隐有某种韵味,与心中的潜在认知相契合,从而进入视野。一如王阳明关于山中之花未在心外或寂然或明了的阐释。由此可知,任何看见绝非偶然,心里没有的,自然看不到,更不要说触动。

  从字面来理解,悠这个字从心,常见的组合有悠闲、悠扬、悠悠等等,特别是悠闲和悠悠,透出几分自由闲适自在意,一如陶渊明采菊东篱的悠然见南山。

  至于悠扬,常用来形容音乐曲调或声音,之前听到过一首曲子,《天际》,能够听出一种灵魂晓畅意,心随笛音飞到天籁。那一刻,静默、核酸检测、鸡蛋又涨钱了都不重要了,这些所谓的现实种种连背景都算不上,在此意义上,它们远不如几片翩然黄叶来得自然随性,与悠扬的曲音动静相宜。

  现实一地鸡毛,得允许真正的自己有一块憩息地,一如那个人人心里一模一样的地方。

  记得北曾经写过一篇同题,《悠然,以鸟的方式》,题目很有诗意,对写作者是一种考验,非灵魂有趣无法参透个中意蕴,更遑论表达呈现。从中也可以隐隐感觉到汉语语言文字的内在规定性,这几个字刚刚好,若换了其中任意一个字,意境马上发生翻转。

  基于此种考虑,我没有贸然套用题目所示句式,将鸟换成猫,想来,那是不伦不类的。自然,这里面牵涉到鸟和猫这两个字后面潜在的规定性,意即,由鸟和猫这两个字,你能够联想到什么,以及这种联想与悠然这个词背后的意识之间哪一个更容易产生勾连。

  现在,我没有把鸟换成猫,而是直接将悠然植入,对于原来悠然的位置,我放上了触动,希望不会产生明显错位或是缺失。对于错位或是缺失产生的依据或是机制,我能够感受得到它,却无法言明。这方面,德里达的《论文字学》或许可以给出一二解释,比如所指、能指之类。

  无论哪一种指,都不能否认那只猫的出现。

  那一刻,它不是孤立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以至于,当它停留片刻继而离开,其站立的那个地方并没有因为它的来去变得哪怕有一点不谐。树上依然断断续续有新的叶子落下来,覆盖在甬路上,这里一片,那里一片,有的落在砖面上,有的落在一旁的小叶黄杨和冬青树丛里,令原本普通的存在有了淡然的诗意。

  是不是可以说,悠然,以叶子的方式呢?

  对此,那只猫毫不在意,伴随叶子的翩然落下悠然离去,像是消失了一样。及至我站到它最初站立的地方,发现,它在路西侧正扭头看我。那一刻,自己有点恍惚了,像是遇到了久违的故人,心里蓦然疼了一下。那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绿植、甬路、经过的人影,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成为背景,让位于那只猫,让位于它的回望抑或悠然。

  在这个冬天,与一只猫的遇见原本是一件极小的事,可是却如静水深潭落下一颗石子,心中怦然,荡开涟漪,漫向文字意义上的彼岸。我看不到那种起伏的样子,可是却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能量,如风起青萍之末,在身边扩散开来,甬路,绿植,落叶,阳光,微风,包括那只猫的悠然。或许是受到了干扰,它悄然走了,消失在阳光涂抹下的绿地灌木丛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思绪如电石光火般瞬间起落,来不及细细体味,回望是,回望带来的疼痛亦是。在这个过程中间,我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小区门口,内心深处,却如一只桨被搁置了的小船,失去了方向感。

  那只猫是来摆渡我的吗?没有答案。一切以无言之语给予明喻,落叶继续飘然而下,借助阳光树影冷风,将那只猫的痕迹和气味渐次遮蔽,却无法将其彻底清除。不经意间,它已经以悠然的方式在我的心里悄然走过,眼神似乎在说,是我。

  愚钝如我,竟然参不透这其中的机缘。

  像是在秋天,一天,偶尔去储藏室放东西,噌地一声,一只猫从后窗空隙窜出去,被吓了一跳,随即明了,一定是在楼后充电时,窗子没有关严。过了几天又去,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而且听到窗下木格子中有轻微响动,用扫把杆往里轻轻探了探,原来是小猫崽,有好几只。天呐,那只猫竟然在这里絮了窝!

  回家和爱人说了这件事,她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脸上写满大大的问号,一只猫,而且安了家,有了小猫崽,是福是祸?预示着什么?她的大脑机器飞速运转,国学的,哲学的,玄学的,风水学的,世俗的,林林总总的知识片断组成模糊认知,像是把各科医生叫到一起会诊定性,制定施治方案。 一番讨论下来,最终没有定论,只得顺从于直觉,保持现状,尽量不要再去惊动伤害它,留给时间去解决。

  工作生活的鸡毛蒜皮此起彼伏,令人没有太多精力去刻意关注那只猫,连同它的猫崽。

  终于有一天,发现那只猫离开了,带着它的猫崽。窗子有近一米半高,奇怪它是怎样做到的,于是,一只猫叼着猫崽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噌地一声窜上窗下的柜子,再从窗洞中小心穿过去,然后是第二只……以猫的敏感,它一定是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儿,来自人的。或许它在外面见到过我,可是我并不清楚哪一只是它,也不知道在此前后,它把家安在哪儿。揣了这个疑问,再从小区里步行时,开始注意各个角落适宜安家做窝的地方,可是未果。于是,慢慢就淡了。

  会是它吗?答案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缘起缘灭,彼此无伤,足矣!

  朝门卫展示了自己打印的出门证,年老的门卫摆手放行,手的粗粝与那只猫的柔顺产生明显对比,更遑论悠然的方式。可是,他依然以属于自己的方式触动了我,真实而有力量。



评分

4

查看全部评分

2#
发表于 2022-12-2 09:48 | 只看该作者
读了。
以悠然的方式对待生活中发生的每件事,不知我理解得对不对。
文字写得很深沉,欣赏。
3#
发表于 2022-12-2 10:33 | 只看该作者
你常说,文字呈现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意识世界。嗯,确如实。
其实,我很好奇让那些意识产生的人、事、物本身的模样,那些生动的细节
所以,我会期待一个联想和感知的空间。

但我又跳跃性地感觉自己读了一篇非常好的赏析文字
文字的背后,有一篇优美的散文,丝毫不缺那些人事物的本身模样和生动细节
或许写字就是这样吧,与你说、与他说与她说,但更多的时候是与我说、予你听
既剥离又融合。

嗯,写或读,都有个人的习惯。
我也会尝试着去调整自己读的习惯,去接受别人写的习惯。
4#
发表于 2022-12-2 21:48 | 只看该作者
当想象力被压缩到只能关照生存的难度,世界的宏大属性就被瓦解,所以,有人在作品中写到,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临刑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一只随意爬动的蚂蚁。
我理解青衫子文本中隐藏的深意。却不可言说,就像更多人正在遭遇的一切,不可言说。
5#
发表于 2022-12-3 13:05 | 只看该作者
文字很清晰亮丽,耐人琢磨。
本文以猫咪为线索,以 “ 悠然 ” 一词为主轴,描写了大自然的美丽。从而,表现了作者热爱生活,热爱家乡的浓厚感情。
美文,喜欢,问好,紧握!
6#
发表于 2022-12-3 17:10 | 只看该作者
文章有深意,自然代入感强。学习了。
7#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9:36 | 只看该作者
李子四 发表于 2022-12-2 09:48
读了。
以悠然的方式对待生活中发生的每件事,不知我理解得对不对。
文字写得很深沉,欣赏。

说得非常好。可惜,现实中有太多人无法如此悠然。谢谢读评鼓励。冬安。
8#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9:40 | 只看该作者
黛儿 发表于 2022-12-2 10:33
你常说,文字呈现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意识世界。嗯,确如实。
其实,我很好奇让那些意识产生的人、事、物 ...

你是读得最细的,评得最真的。
关于那些“让那些意识产生的人、事、物本身的模样,那些生动的细节
所以,我会期待一个联想和感知的空间。”我会注意,尽量呈现那些细节,让人事物变得立体起来。
赏析文字?果真是身是在局中了。
冬安。
9#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9:41 | 只看该作者
李兴文 发表于 2022-12-2 21:48
当想象力被压缩到只能关照生存的难度,世界的宏大属性就被瓦解,所以,有人在作品中写到,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

近距离的事件无法真切看清,只能浅浅略过,一个模糊的影子。有些事的识别需要隔段时间的回望。谢谢读评鼓励。冬安。
10#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9:41 | 只看该作者
秋实声像 发表于 2022-12-3 13:05
文字很清晰亮丽,耐人琢磨。
本文以猫咪为线索,以 “ 悠然 ” 一词为主轴,描写了大自然的美丽。从而,表 ...

谢谢倾心读评鼓励。冬安。
11#
 楼主| 发表于 2022-12-5 09:42 | 只看该作者
何叶叶 发表于 2022-12-3 17:10
文章有深意,自然代入感强。学习了。

谢谢鼓励。冬安。                                 
12#
发表于 2022-12-5 11:25 | 只看该作者
文章寓意深深,是说猫,更是在说人,悠然,更是一个人在各种生存环境下的要保持的心态。欣赏,问好!
13#
发表于 2022-12-5 22:01 | 只看该作者
悠然,这处心态,我好像从来没有领略过,生活得太匆匆了。丝丝入扣的表达,呈现出散文的呼吸、节奏和肌理,那就是个性化的表达了。学习问好。
14#
 楼主| 发表于 2022-12-8 14:22 | 只看该作者
xam720 发表于 2022-12-5 11:25
文章寓意深深,是说猫,更是在说人,悠然,更是一个人在各种生存环境下的要保持的心态。欣赏,问好!

谢谢读评鼓励。冬安。                          
15#
 楼主| 发表于 2022-12-8 14:23 | 只看该作者
川媚 发表于 2022-12-5 22:01
悠然,这处心态,我好像从来没有领略过,生活得太匆匆了。丝丝入扣的表达,呈现出散文的呼吸、节奏和肌理, ...

嗯,悠然,这个可以有。谢谢精心读评鼓励。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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