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中的家乡（十二）

剑鸿

　　1.陆起

　　驱鸡政府本来无，刚被人呼邑大夫。

　　及至五更侵早起，算来却是被鸡驱。

　　这是北宋诗人陆起仅存的七绝《题厅壁》，被收进《全宋诗》。从诗反映的内容来看，大意思是说地方官的工作不好做，起早贪黑，繁忙琐碎。诗人以戏谑的口吻，将被动忙碌的情形说成是被鸡赶着早起。这和现代人吐槽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想象诗人吟出此诗时的心境和心情，应该有几分激愤、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自嘲和悲凉。

　　古人以诗文讽喻官场政务劳神费力的作品很多，前有陶渊明的躲避和隐逸，“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后有晚明时期小品文的抨击和讽刺，“独不佞沦于粪壤”。这首七绝虽然字数不多，表达却形象巧妙，令人深思。也可以让读者多少领略到作者滑稽幽默的个性特征。

　　诗的作者陆起是新淦人。新淦县志将其收录于《宦业》篇，文字很简约，记录了陆起的一桩趣事：陆起在出任英州真阳县（今广东英德）知县期间，当地有一个巫师，用银箔包裹的瓦瓮装了两条蛇，对外宣称是神蛇，从岭北送到真阳来，要求远近村民隆重迎接，并且建祠祭祀。于是四方百姓夹道来看热闹，以致于道路为之堵塞。陆起不信邪，他来到巫师的居所，要求他当面打开瓮来看看这什么神蛇。跳大神的刚打开瓮，陆起就抽出宝剑，一剑斩杀了两蛇。同时，立即逮捕跳大神的，送交法办。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先是被吓到了，继而都鼓起掌来，纷纷称他为“神明”。

　　关于陆起的生平，各种资料记载很少。只知道他是新淦人，至于是新淦哪里的人，包括其字号，生卒年，很难查考。从现有资料梳理可知，陆起中的是北宋庆历二年（1042）壬午杨寘进士榜。这一榜有40多个江西人，其中一个大佬是王安石。作为王安石的同榜进士，陆起混得算不上风生水起，最后仅以户部员外郎的官职退休。官当的虽然不大，但也因此不像王安石那样宦海沉浮，毁誉千古。

　　北宋襄阳人魏泰在《临汉隐居诗话》中有一段记载：陆起性滑稽，宰吉州庐陵，剧邑诉讼尤多。起既才短，率五更视事，至夜分犹不能辨，自作一绝题厅壁。

　　这段记录印证了陆起滑稽诙谐的个性，也指出《题厅壁》一诗是在庐陵知县任上写的。庐陵县是江西吉州一个大县，经济富庶，人口众多，民风彪悍，特别喜欢打官司，鸡毛蒜皮一点小事，就要闹到县衙。在庐陵县为官，往往案牍劳神，确实是件苦差事。这种民风直到明代也没有改变，王阳明当庐陵县令时也领教了这点，好在他以心学为本，重视教化，一番整顿后，最终实现“卧治庐陵”。

　　陆起担任庐陵知县的时间大约是熙宁年间（1068—1077），这时他走入官场已经20多年，算是熟谙官场规律了，所以心态较好，在繁忙琐碎中还能写诗自嘲。这种乐观通达的性格，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新淦人的特点。

　　2.孙仁

　　由于行政区划的变迁，新淦历史上的管辖范围远比今天的要大。这就造成一种现象，新淦县志所载的一些历史人物，比如曾鲁、何纯、胡器、萧正、卢滋、谢子襄等先贤的出生地，不一定在今天的新干。同时，又由于历史记载往往语焉不详，很少提及乡里，导致后人常常为此争议。

　　不过，南昌人张元祯在其《张东白集》中较为详细地介绍了新淦人孙仁的生平，明确指出孙仁的乡里是“南乡”。这又出现一个问题，“南乡”究竟是什么地方?是方位上的泛指还是实有南乡地名？有人考证，南乡即今天新干县城以南的沂江乡孙家坊。目前，这个结论没有争议。算是比较顺利地解决了孙仁乡里争议的问题。

　　根据张东白介绍，孙仁（1427-1499），字伟德，号春庵。明朝成化五年（1469）进士，做过刑部郎中，刑部主事。任常州知府期间，因得罪太监王敬，被捕入狱。后来又做过浙江右参政、河南左布政使、陕西右布政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宁夏巡抚。最后因病归乡，葬在南昌。张东白为孙仁刻神道碑，称赞孙仁“自奋力学、才誉久著”，又说他“悠游仕途数十年，不皦皦于名汲汲于进，恂恂若无能，至临大事遇猝变，乃奋不知顾，牢不可撼。”

　　《明史》列传中也记载：仁，新淦人，由进士历知府，为人方峻。“方峻”两个字的评语很值得玩味。在古汉语中，方的意思是刚直、方正，不晓得转弯，缺乏变通；峻的意思是严肃、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也许是同为江西老乡，加之为死者讳为尊者讳的考虑，张东白对孙仁称赞有加，并没有说他的缺点。同是明代人的焦竑(1540——1620)写过一本《国史献征录》。从大臣到地方官吏，几乎莫不有传。大多数人物传记，都注明引述之书。

　　这本书中，对孙仁有一个评论：“严厉任法，遇事略不少贷，故属吏奉令唯谨然，颇乏宽厚容忍之意，时论亦以此少之。”大致的意思是孙仁为官比较严厉，工作比较认真，对工作不认真的下属缺乏一定的宽容。当然，这也只是代表了部分人的观点，官做得大，事要办好，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就像《四库存目》评《国朝献征录》“搜采极博”，但同时又说“文颇泛滥，不皆可据”。

　　毁誉参半，乃是古今人事常态。作为新干人，我多少能理解孙仁的为人出世作风，因为新淦人自古崇尚实干，责任感强。孙仁可以说是一个代表。

木门长子

亲，开始为新淦人著书立传了吗？不容易啊，继续努力！

高迎春

古籍中的地方人物，都是有才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人记载入古籍。本篇介绍了两位古籍中的人物陆起与孙仁，同为进士，可谓人中之龙。他们命运各异，性格鲜明，所遗留的故事，对后人有着很好的教益。

剑鸿

木门长子 发表于 2023-2-17 09:01
亲，开始为新淦人著书立传了吗？不容易啊，继续努力！

谢谢木木赏读，最近太忙，迟复为歉啊

剑鸿

高迎春 发表于 2023-2-17 13:03
古籍中的地方人物，都是有才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人记载入古籍。本篇介绍了两位古籍中的人物陆起与孙仁，同 ...

谢谢高老师的交流点评。迟复为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