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23-4-6 09:08 编辑
我觉得这些年，我散文倒是写了不少，可进步却不怎么大，表现之一是发表的文章越来越少了（当然，这并不排除我和编辑们零沟通的实际原因），表现之二是我的确感觉我和好散文的差距之大。所以，这段时间，我在欣赏好散文的时候，更深刻地思索分析了这些在我心里闪闪发光的优秀散文的原因。在此，和大家做出分享：
1. 真实
用朴实的语言，以平静的情绪，去说真实的话。这句话说出来容易，但做起来超难。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散文写作者，特别容易怀着一种激进的情绪，以形容词或排比，营造出一种阵势。这其实是很容易暴露出散文写作者并不扎实的写作功底的。有人可能会问，既然散文没有固定写法，我为什么认为这样的一种方法好。对此，我也不能给出一个超出我感受的理性答案，而是只能做出一个感性的解释或者说明。
首先我觉得，散文的最高境界是把人带入一种高于表达本身的境界，使人身心得到一种滋养，感受到一种寻常生活的真实之美。而一颗得到滋养的心，应该像广袤的大地或者万里无云的晴空，开阔，平静，令人浮想联翩的同时，又激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好的散文语言就应该以真心表达真实。有人可能会继续问，真实有什么美感。我觉得，真实其实是最美的。尤其以语言描写出来的现实生活的真实，往往有一种比现实生活更大的魅力，当它们以语言的形式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才能感受到真实生活本身竟然蛰伏着我未曾发现的美。这种美真的会令我震惊。这种感觉，也决定了我散文在表达方面的努力方向，就是用朴实的语言，以平静的情绪，去展现真实的生活。目的是发现挖掘寻常生命和生活的美感。
刚刚，欣赏格致散文，就有两个表达令我感到惊艳。1.下雪在北方不应大惊小怪，但雪下在晚上，过程被黑夜遮蔽，早上红日、白雪、蓝天，一个重新画好的世界突然呈现给你，你不防备，就被撞了一下。就算是北方人也要惊喜的。这句话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美，我非常喜欢。接下来我想寻找一个答案：它为什么这么美。然后我发现，这里面没有任何华丽语句，它的魅力，就在于真实，贴切地描摹出了真实的现实一角。每句话，无论是景色，还是感悟，都是真实的，比如，“在下雪在北方不应大惊小怪”，比如“雪下在晚上过程被黑夜遮蔽”，比如“一个重新画好的世界突然呈现给你，你不防备，就被撞了一下”。比起面对大雪的惊叹，以及用细腻的语言逼真描摹雪景，这种表达无疑是新颖的，但是在我看来，新颖只是真实的附带品。格致是喜欢栽树木的，她喜欢春天树木蓬勃的小院子，树的品种果树居多，比如海棠、梨、大樱桃等，但是她喜欢的是花，她只是想把诗词里的花搬到她的小院子里，对于果实来说，只是她的意外惊喜。我想，表达方式的真实和新颖，真实就是她追求的花，新颖就是她收获的意外之果吧。
还有一些格致散文里的话，都是我认认真真记在笔记本上的。2.冬天天黑得早，又冻手冻脚，在冷风里跳舞也不暖和，因此那广场上的音乐就一直没有再度响起来。一年到头，农民就夏天挂锄的那些天，生活被一股暖流注入。3.我买了李子树、海棠树和苹果树，因为没做标记，就没记住谁是谁。等它们长出叶子，我也只能判断出它们成活了。然而，是什么树，我却无法从叶子上看出来，只能等花开。第2句里，碰到我心上的是“一年到头，农民就夏天挂锄的那些天，生活被一股暖流注入”。我的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他们的生活状态是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的，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只有夏天那些挂锄的日子，才是最休闲的，可以扎推聊天，可以擦上胭脂扭秧歌、排练节目。即便现在农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依旧是只有夏天，生活才被一股暖流注入。格致的这句话，于不动声色之中，让我再次深入了一次熟悉的生活，却又带给了我一种完全新异的感受。一个人活在世上，种种经历，只能让一颗心越来越麻木，心麻木了就会忽略很多美好的事情，日子就失去滋味，人生也就没那么有光彩了。而好的散文表达，就是带你认真走进现实世界，发现并感受其真实的魅力。第3句话的真实，在于作者一种真诚谦卑的态度。散文不同于别的体裁，散文是足以见人性的。作者是高傲还是谦虚，是虚假还是真诚，明眼人是一看便知的。很早读过一句话，说是，散文的创作者，对读者必须真诚。不能高高在上的讲大道理教训人，不能夸夸其谈自己见多识广，这样的做法，都是对读者的极度不尊重。一个大作家，不认识李子树、海棠树和苹果树，这样实话实说，就是对读者的一种平视，一种骨子内的谦卑，这对于一个文字写作者而言，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美德。真诚总会吸引更多人走近，这是一种必然规律。读钱钟书的《围城》时，对文章中反复出现的外国词，我总是会感到一种不耐烦和不舒服，心想，这些外国词的反复出现，是不是就提醒读者，你只有达到一定的文化程度和水平，才有资格读我的这部作品。尽管这是一部被很多业界学者评价极高的名著，但是，在我的心里，还是打上了一个不小的折扣的。
2.大视角，全景式呈现，以俯瞰的角度，清醒理智地，审视生活与世界，在精致的缩小版里，生活和人类，会透出一种单纯与可爱。就是在写作中，要善于不断转换角度，带着温度和思想，就容易发掘出真实生活的另一种美，从写作的角度讲，这是新颖的，别出心裁的，当然，这是作者的意外之果，创作根源，是内心境界和灵感的叠加。
2020年第五期《当代人》发表的格致散文《扫雪记》中，就有这么一段非常出色的表达：“雪在夜里悄悄地下，送给人一个按照上天的喜好画好的世界；人表达了喜爱之后，还是要小幅度地修改。人用竹扫帚这支笔，对上天的画作做了一些修改。主要是街道上的雪要清除，院子里的雪要清除，地上的人认为这两笔是多余的。其他如山川、河流、田野上的雪，作为人类满意部分，保留下来，不做改动了。”整个表达中，作者都是站在一个俯视的角度，把现实世界主观缩小，于是生动而可爱的扫雪全貌就呈现出来了。古往今来，雪都是写作者倍加喜爱的题材，也正因如此，虽然各个写作者观察细腻、妙笔生花，读者依旧产生审美疲惫，觉得陈乏无味。写作题材永远不会枯竭，因为充沛的心灵是一条源源不断的小溪，缺失的只是一种创新的角度。很多雪景描写，虽然远近交织，可远的还不够，且那个站在远端的人，没有思想和灵魂，只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看雪姿势。而格致在写这个远景时，除了她不断地向后向上移动脚步把一切美景尽收眼底之外，这个站在远方的人，依旧是有着活跃的思想的，有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主观评价的，所以她说，雪送给人的这个世界是“按照上天的喜好画好的”，所以她把人们扫雪的过程比作画师在作画，他们认为街道和院子里的雪是多余的，所以要清除，而山川、河流、田野上的雪，他们是满意的，所以便“保留下来，不做改动了”。
格致这种成功的散文语言，给我一个重要提示：就是在创作散文的过程中，始终要有一个有思想的可爱的“我”的参与，要不断调试角度。只有这样，创作出来的散文才能散发出可爱的“我”的味道。
3.独到的修辞手法
比喻，拟人这些小时候就学到的修辞手法，是真的能够为一篇文字增色的。但关键是，这些修辞手法要形象、贴切，且新颖、别致，不落俗套，才能真正达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否则，套用别人的，或者修辞手法运用的太牵强，就会令人生厌，甚至适得其反。
依旧拿雪这个题材说事。
我的印象里，一般作者写雪，总会把挂满雪花的树枝比作盛开满树银花。这个比如贴切吗，美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是这个被大家用烂了的比喻，即便再美，读者也产生了审美疲倦。所以，在修辞手法的运用上，一定要创新，要贴切。才能狠狠抓入人。格致是如此形容家家屋顶上的雪的：“再大的雪，也没有一丝声响，像一只蹑手蹑脚的白猫跳上了我家的房顶。像无数只蹑手蹑脚的白猫，跳上了所有人家的房顶。”把雪比作白猫，静态的变成了动态，增加了可爱与活泼感。猫的脚掌有厚厚的肉垫，任凭怎么踩都没有声响，都不会惊动到人们。这个特点与雪的静静来临是如此相似。一个比喻，把雪的顽皮可爱与默默无声表达的淋漓尽致，一种新颖的透爽感扑面而来，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文字的美好。
格致的散文的确是收放自如，感觉她就是为写散文而生的。她散文创作时间不久，却一写鸣人，我想，靠的就是骨子里的灵性。她创作散文时，思想里总像游走着几只可爱的小动物，它们时不时地招惹一下她，她便产生一个又一个精致的思想涟漪。使她的散文在不失主题的前提下，总会荡开一个个放光的圆晕。为什么说她思想里蛰伏的是可爱的小动物呢，因为那些句子分明就是小动物的可爱眼神和小动作，它们让人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甚至想在那一刻，拍拍这个不认识的活泼小男孩的肩膀。你看她在回忆一场儿时的大雪时这样写道：“雪神忙了一晚上，凌晨的时候，看看下面的房子只剩下了房脊，他开心地笑了，拍了拍手，回去休息了。”虽然这是一场近乎给人们带来灾难的大雪，它的到来使交通阻塞，家家大门推不开，可你会讨厌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分的雪神吗？你会打心底里厌恶这些白猫一样爬到房顶的雪吗？
因此，我断定，格致的心里住着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个孩子旁边有许多可爱的小动物，它们和这个孩子玩，玩得很投入很开心，在写作的时候，格致的心里总是离不开这个孩子以及他身边的小动物，以至于她一边打着字，一边和它们或有声或无声地交流，她这样做的时候非常愉悦，心里自然也很舒展，甚至有种小小的幸福，她的这种感受以气体状氤氲在创作出来的文字中，就总有一种真实的迷人的味道，也总能牵引住读者的心扉。
我想，我们每一个散文写作者，在写作时，都不应该是面无表情的，而是五官总在不自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以此表明一颗心在徜徉。文字是作者的心电图，心舒展了，文字也舒展，心纠结了，文字也产生褶皱，心跳跃了，文字也泛起波澜。每个文字好比人的一张脸，它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情，各自表达着各自的心事，凝练着味道，攒集着气息。因此写作者要尊重它们，尊重这些活的生命，以内心觉醒的形式，给它们以生命的滋养与鲜活。如此，散文才会有活力，有魅力，而不是一潭死水，一副令人生厌的零表情。
之前，我每遇到好的散文，我的做法就只是沉浸其中，体验和回味快感。如今，我对它们实在羡慕得不得了，便开始认真分析，试图获得某种启示。其实，我深深知道，作者在创作之初，本无预定的方法和手段，一切都是天分和灵气，而且，我的分析，可能会影响到一篇文章的整体之美。可是我虽然知道这些，却依旧想通过分析，获得一些启发。因为对于天分不足的我来说，我想进步。我真的想进步，想单纯通过自己的努力，写出越来越有味道的散文。
默默依靠自己，是我唯一的方法。我生性愚笨 ，不善交际，没闲没钱，不愿采风走近编辑师长，基本没有面对面请教的机会，因此，和周围很多进步快的文友比，成长和进步是极其缓慢的，看着文友们的大作不断在各级刊物发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后来那羡慕的味道就没那么浓烈了，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写作，终归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是安静和寂寞的事情，是滋养自己灵魂的事情，因此，这些才是最主要的，至于是否发表，是否获得评奖，应该拿出格致那种把海棠树结果当成意外之喜的态度，只享受它开花的这个浪漫过程吧。
我要默默进步，我要努力写出有味道的散文。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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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6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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