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袅袅

       我经常到街头那家租书店去。倒不是因为那儿的租费低，它比另一家的还贵一点呢；也不是因为那儿的书品种全，这一家与另一家没什么两样。我的爱去那儿，小部分是因为它距离我住的地方近，大部分缘于那女店主和她的儿子。

    得声明一下，我是一介女子，省得你们误会。那女人并不美。三十几岁年纪，衣着朴素，脸上已被太阳注射进了大量的黑色素，起了一些斑点，眼角还有很深的皱纹。她经常笑着，对每一个顾客包括学生娃亲切而温馨地笑着，笑得我们的心里也像花一样开放。

    其实我知道她的心里不一定在笑，那，是因了她的儿子。那个儿子，看脸色看牙齿总有八九岁光景；看神态看个子，却连三四岁小孩也不及。听人说，他小时候得了脑炎，大难不死，却落了后遗症。他叉着腿走路，嘴大张着，流着口水，总是将手指头伸进嘴里，呜呜地叫。女人时常抱起她的儿子，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再送给他一个亲吻，然后叮嘱他不要到大街上去。与此同时，她也不忘扬起笑脸，招待顾客，也不忘来一句“那本书文学性很强”或“余秋雨的散文读读有好处”之类的。这，便给了我一个感觉：这个女人，是有点水平的。

    许是恻隐之心作怪吧，每次去，我都会偷偷地注意女人和她的儿子。被人同情或怜悯，有时是一种痛苦，所以，我只能“偷偷地”。我经常这样想：她和儿子，究竟谁活得更痛苦呢？那个母亲很聪明，她知道我经常在看她，眼神里便会流露出一丝黯然。许是见我面慈心善，有次她对我说：“有什么办法呢！儿是娘的心头肉。”“他父亲呢？”我问。“离了。”回答是淡淡的。我沉默了，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但终归按耐不住：“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她边说，边用手指捣儿子的脑袋，“人人都嫌他是个累赘，人人都说他是个负担。可又怎么办？难道能活埋了这个小活人不成？我可是他的娘啊！”我无语了。是啊，她能怎么办？她是他的娘啊！

    今天，我又去借书。书店门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其中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手枪，那手枪小巧玲珑，精致好看。女人的儿子仍是张着嘴巴、口水流着、手指吮在嘴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小男孩手里的手枪。女人看见了，马上跑过来抱起儿子，但儿子立时尖着声音嚎哭起来，她只好又放下。她对我说：“给他买的玩具够多了，见什么爱什么。那小手枪一二十块呢，生活都顾不了了，哪能什么都给他买。”

    过了一会儿，听见一小孩大哭，我忙扭头看，居然，那个儿子把那粉嘟嘟的小男孩推到在地，小男孩正哇哇大哭呢！很快，街对面商店里飞跑来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一把拉起她的孩子，又一把推向惹祸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于是也倒地，也开始呜呜地哭和踢腿。这一切发生在瞬间，正在书柜后算钱的女人甚至还来不及跑出去。

    “呆子傻子，活在世上干什么呀！招人厌！”那气汹汹的女人丢下狠狠的一句话，然后抱着儿子扬长而去。

    走过来的脸色苍白的书店女人没说什么。她低垂下眼，低垂下头，拉起她的儿子，拍打儿子身上的灰土。她喃喃地哄着儿子：“别哭别哭，咱也去买小手枪。别哭别哭，我的好乖乖，我的宝贝儿子……”

    突然，她很猛地拥抱儿子，狠命地亲儿子的脸。

    我分明看见，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她那忧伤而深邃的眼窝里滚出，肆意地流在她那沧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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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袅袅 于 2010-7-4 07:50 编辑 ]

混混

抢沙发。近来运气特好  。老能坐沙发。

稍后看。

混混

底层一景，感人至深。看后无语。

问好袅袅。

邱天

很感人的文字。但作为小说，情节展开不够。个见！

袅袅

谢谢混混。问好，握手。

袅袅

谢谢邱版。这是我多年前的一篇旧作（未发），写的也是实事，原想当散文的，但因为时过境迁，所以就把它当小小说了。

袅袅

邱版好。不如您把我的这篇移至春雨版块如何？不胜感谢。

曾经沧海

人的美丽乖巧，左右着人的看法，但永远不可改变的是母爱，可爱总是以爱心作为基础的。小说看了让人感动，深深地感到母爱的伟大。问好。

天边的彩霞

故事感人，但缺乏小说的语言。个见哦。

袅袅

原帖由 天边的彩霞 于 2010-7-12 16:36 发表
故事感人，但缺乏小说的语言。个见哦。

细思量，感觉你说的很对。谢谢。握手，朋友。

西夏楼兰

母爱是最无私的，令人感叹的文字。在细节描写的基础上展示了人物内心的痛苦和博大的母爱。
大家的建议不错，作为散文更好些。

袅袅

谢谢楼兰来读。握手，问好。

刘满园

很不错的一篇作品，无论体裁，要是能写出真情，挚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