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哀愁

王小鱼

        只有哀愁

        今夜，我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情烦闷。我常常有这样的难以言状的寂寞之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生活的无奈，生命的无常，流金岁月里无能为力的现实。看着一天一天消失的光阴，看着越来越苍老的颜容。人生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像溪流里的水，逐渐干涸。没有朝气，也没有动力，眼见着不归路就要走到头，自己还是两手空空。于是乎，一股脑的惆怅涌上心头。看见什么烦什么，想起什么厌恶什么。仿佛时间到了这一刻，再往前去，只有寂寞，只有哀愁。仿佛生命中已经没有了春花秋月，没有了明月清风，连希望也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走进没有梦的生活，心情又开始低落了。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由来已久，还是突然诞生？不明白生命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有时我也想从从容容，高高兴兴地活一次，随遇而安，潇洒自然。有时我真想放弃一切，寻找所谓的快乐和悠然。想起陶渊明的归于田园，一把锄头，支撑自己的余生，在鸟语花香的田野里织就一个新的梦。可是我想要的那一片田野在哪里？我的脚下只有钢筋和水泥，它坚硬无比，种不下一粒种子。我心里所想的春天，在我的世界里难以实现。我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退。归隐，只是一个浪漫的词。种自己的粮食，酿自己的酒，酒酣人寐，可能永远也不会有。

        许多年前投身到这个城市，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以为是一种胜利。十年寒窗的努力，终于得偿所愿。上大学，找工作，娶妻生子，继而成家立业。我进入他们的世界，以别人的一生作为标准，从无到有，辛辛苦苦几十年，似乎什么都实现了，在别人的眼里也许算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是，他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欠了多少外债？贷了多少款？我做牛做马所背负的沉重的担子，早已不是我的能力所及。我打肿脸充胖子，像纸糊的灯笼，在我富丽堂皇的背面是难以维系的负担。它折磨着我，除了这空空的躯壳，什么也没有。生活就像一所老房子，已经蛛网集结，摇摇欲坠了。

        每个月都在计算，这血汗钱该从哪儿来，又交到哪儿去？我好高骛远，超负荷运转，车贷房贷，各种各样的贷款都是为了点缀自己的生活。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要完成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要走的是行不通的道路。每天都在苦苦硬撑着，可是独木难支，我早已是不自量力。每到这个时候，我真想放弃，真想回过头来，走到无忧无虑的年代里去。每到这个时候，我真想一无所有，就算是流落街头，只要能睡一个好觉，能吃一顿安慰的饭，让我食而有味，眠而无忧。让我睁开眼，看天跟太阳一起出现。让我感受风和阳光，感受鸟语花香而无所哀愁。啊，这才是人间！我活了一次，身轻如燕。没有人追债，没有人讨厌，没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像庄子，饥寒交迫，依然悠然自得。像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我也不改其乐！多好！

        可是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奢侈，是梦寐之中求之不得的事。让我有点难过。现在，我在这里说这么多废话又有什么用？我想干什么？我想放弃，还是想改变这些现实？我还有这个能力吗？我能把自己的名字除去，让别人忘记？不！已经不可能了。我给自己套了一副枷锁，眼睁睁地把自己卖了出去。我已经身不由己，骑虎难下了。贷款少不了，我要还的债务，已经变成了钢刀在割我的肉。我活着也得割，死了也得割，我已经没有退路。像屎壳郎滚粪球，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像驴拉磨，自己把自己累死。像膘肥体壮的猪，养了一身的肥肉都是为了给别人漱口。

        要我说都是自作自受。从前住土房子睡大炕，铺一张草席，抬起头，从瓦楞的缝隙里可以看见星星。从前吃糠咽菜，有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去挖野菜，感觉那都是山珍海味。从前饥一顿饱一顿，也不觉得那是痛苦。记得家里养了一头牛，每次放牛，我都骑在牛背上。想起牧童遥指杏花村，闭上了眼睛去嗅，满世界都是清香。那时候我是真的醉了，暮归的老牛，夕阳在天上晃悠。那时候也并没有忧伤，开心像夜晚的星光。从来没有想过这顿吃完了，下一顿会饿死。从来没有想过今天过完了，明天就不会快乐。什么都不想，却把什么都记在心上。

        转眼长大了，长大的同时，也装满了羡慕嫉妒恨。这些非分之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充满我的胸膛。看见别人好了，看见别人有了，看见别人比自己强，我就想着跟别人一样，追上他，超过他，打败他。能做到的我就做到，做不到的我就异想天开，痴心妄想。我也曾高兴过，骄傲过，从农业户口变成城镇户口，以为就有了所有。那时候羡慕城市，霓虹闪烁的诱惑，纸醉金迷的生活。那时候觉得脱了农民的皮，这一辈子才不枉此生。土房子看不上了，越看越碍眼。不喜欢那个世界了，弯腰驼背，躬耕于南阳。所以一心想着离开那里。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天上的云彩，夜晚的星河，我也并不觉得它的美好，只觉得越来越无聊。可如今，我住在城市里，钢筋水泥笼罩，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的世界里充斥着嘈杂、歧视、愤怒和嘲笑。人挨人，人挤人，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人情味。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说话只有一个想法，做事只有一个目的，利益。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金钱的奴隶。

        心里很乱，说话就会语无伦次，别怪我。我似乎有点儿抑郁，有点儿精神错乱。其实我不用解释，如果你看见我，一定觉得我神经兮兮。这一点不可否认，现在的我，吃饭如同嚼蜡，做事萎靡不振，说话颠三倒四，出门行尸走肉。你看看我的眼睛，眼光黯淡，无精打采。你听听我的声音，破铜烂铁，嘶哑混乱。你再瞧瞧我的皮肤，干燥皱褶，暗淡无光。你再瞅瞅我的身体，皮包骨头，精疲力尽。我快完了，时间快到头了，生命快没有了。往前，无路可走，后退，形同陌路。我打不起精神，今天过完还是这么困难，明天到来依然不会灿烂。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每天都是这一条死胡同。

        我把今天的力气用完，还明天的债，我把今天的血抽干，染红明天的天。前几天看见一个新闻，说有人不堪重负跳楼**了。唉！这个世界啊，就是一个大沼泽。我们都陷在里面，我们都呼吸困难，我们都想解脱，我们却无法解脱。我们摆脱不了啦！为了活着而活着，活不好了，只能苟活。

剑鸿

小鱼这篇写的很真诚，道出了部分人的生存状态。我觉得还是可以更加乐观一些，担子重了，就歇歇。

文珺

活着，就得负重前行，但一定要学会适时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理由，好好放松一下吧。
文笔沉重，折射出当下一部分人的生活现实。问好。

王小鱼

文珺 发表于 2023-7-3 09:19
活着，就得负重前行，但一定要学会适时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理由，好好放松一下吧。
文笔沉重，折射出当下 ...

谢谢老师！是该让自己放松了。跟什么都过不去，但只要别和自己过不去就行。
人生就那么回事，想多了都是痛苦。问候老师，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