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23-8-7 06:28 编辑
与小说同眠 文 / 邱天
何五喜欢夜间写作。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电脑前，双手十指熟练地敲打键盘，让小说人物演绎故事情节，让故事反映思想。何五觉得这样的写作是一种享受，就像晚餐必须喝上二两，让味觉充盈浓香，让思维更加活跃，是开心的事。何五把喝酒的享受和夜间写作的享受合二为一，成了他的日常生活最大享受。
这天入夜，酒精在他的胃里发酵，继而流入十指，十指跳跃着，一行行文字在电脑荧屏迅速排列成故事情节——
……阿咕已经走进大山。大山葱郁，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穿越山间。越往上走，阿咕的双腿越发沉重。他想歇一歇，可是他能歇下吗？阿爹说了，要想治好你娘的哮喘病，只有走进深山，到土地潮湿处生长的栎树林间，才能寻找到灵芝……
何五的手指突然不灵活了，灵芝……灵芝……眼前模糊起来，怎么回事？闭目养神一会儿吧，一定是累了。他靠着电脑椅背，闭上眼睛。
淅淅索索，有声音冒出。声音渐渐清晰，有人说话：“主人，饶了我吧！我才十岁，还未成年啊！”
“谁？是谁在说话？”
“我呀，阿咕。”
“阿咕？我小说中人物吗？”
何五惊醒，睁眼看，电脑黑屏了，他摇了摇鼠标，屏幕清晰起来，文字跳动着：阿咕在寻找灵芝，阿咕要采灵芝为娘治病……
可是，就在刚才，阿咕隔着荧屏提醒了他，才十岁的孩子，独自去深山老林采灵芝，安全吗？
没错，就是阿咕的声音，真真切切。
“操！”何五骂了一声。显然又是一篇废品！小说框架结构出瑕疵，人物设置没有成熟，人设遭质疑：咋让一个未成年人承担与年龄不符的情节呢？
他点上一支烟，烟雾袅绕，肚里却咕咕叫了。他去厨房找酒。里屋传来妻子的声音：“白天给你买了一瓶，搁在橱柜第二层！”知我者吾妻啊！何五开启酒瓶，“咕咕”喝了两大口。
何五来了精神，重新坐回电脑桌前。阿咕走进深山，他采药为了救娘，没有问题啊？败笔在于将阿咕设置在10岁未成年。如果16岁呢？就正常了？可是，小说塑造人物，就必须大胆，不怕反逻辑，反常理，敢奇思妙想，写别人不敢想，写别人不能想的情节，才能出彩啊？
什么和什么呀？何五糊涂了，陷入迷茫中。可他敲打键盘的手未曾停下……
窗外泛白，一缕晨光透入窗棂。
妻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旁，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又是一个通宵啊？去睡一会儿吧！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写好你的小说啊！”
何五回头看着妻子微笑的脸，点了点头。每天都这样，天亮了，妻子来叫他歇息，他才结束和小说作品中人物的交流，回到里屋，躺在床上——妻子说得没错，得休息，休息好，才能有充沛精力完成小说创作。
很快，他的鼾声响起。
深山，老林，雾霭缭绕。阿咕揉了揉双腿，看了看周边高大的树木，咬紧双唇。娘的哮喘病有半年多时间了，每每听见娘的急促喘息，阿咕打心里阵阵难受。爹为了照顾娘，已经大半年没有去城里工地干活了，一家人的生活因此拮据。爹的叹息，也让趴在木桌上做作业的阿咕像丢了魂。听乡村医生说，草药里加一剂灵芝，对缓解娘的病症很有帮助，阿咕就缠着爹让他去采灵芝，爹拗不过，就同意了。这不，既然来了，就必须坚持，就必须努力去做！
阿咕看看前方的路，坚定了信心。
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雾霭变成了乌云，压迫下来。而这时，阿咕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山崖上，好像有一朵灵芝。他揉了揉眼睛，张眼再看，是的，是有一朵灵芝！可是那朵灵芝长在崖石上，需要登攀才能够得着。而且，从这里过去，要先跨过一条山涧，山涧潺潺，崖石湿滑，想采到这朵灵芝还真不容易！
阿咕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千辛万苦进山采药救娘亲，也看灵芝就在前头了，岂有放弃的道理！他撸起裤腿，攀住树上垂下的一根树藤，正准备跨过山涧。
“住手！”何五喊了一声。何五出现在阿咕面前。何五对阿咕说：“孩子，你是未成年人，你不能冒这个险！”
阿咕没有看见说话的人，但听声音知道是作者，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主人，您既然确定了小说题目叫《少年采药救母》，就应该按照既定的主题，继续书写下去！”
“不！我已经放弃了这篇小说的创作！我不能塑造一个冒险少年的人设！”何五坚持着。
“自古英雄出少年！”阿咕不改初衷，也坚持着，“只要有信心，没有什么困难能难倒少年采药救娘亲！”
话音未落，阿咕已经抓住树藤攀上山崖。雨下下来了，淅淅沥沥，就在阿咕手伸向灵芝时，他的脚下打滑，一脚没能踩稳，跌入山谷……
何五“啊”地一声，泪水伴着雨水咕咕流着……
“醒醒，快醒醒！”妻子站在床边，推搡着何五，“你这是怎么啦？又喊又叫又哭的？着魔了？”
何五让妻子推醒了。他睁开眼睛，不顾一切地推开妻子，跑到电脑前，点击文档，找到那篇《少年采药救母》，打开一看，奇了怪了，小说完完整整记录了梦境中发生的一切！结尾，阿咕跌入山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何五歇斯底里喊，发狂般在键盘上敲击着——
灵芝飞了起来，灵芝飞向谷底，灵芝牵着阿咕的手飞向村里。阿咕的娘得救了，阿咕笑了……
何五趴在电脑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19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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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6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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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7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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