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素材来自网络）

清风剑

                 榴莲（7072）

              文/清风剑

                   一
       又矿难了。                       
杏跨上电动车一溜烟赶到现场 ，哭声叫声挖掘机的轰鸣声救护车的急促声乱作一团。杏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又有些惊慌，既希望又怕心想真的事成。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还是战战兢兢地挤进人群，去掀盖在一具具尸体上的白床单。每掀开一具，虽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要惊惧一下，忙扭头按住想要呕吐的胸口。终于翻看完最后一具，她一转身搂住一棵树干呕了半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弯着腰只吐出几口唾液。她擦擦嘴，抚了抚胸口，望着呼天抢地的死难者家属，冰冷的心竟流下不甘的泪。想起她的先夫，要是死于这样的矿难该多好！想起先夫，她就恨得直咬牙！此刻，她的老男人呢？失望即刻袭上她的心头。她特希望能得到那笔高额的矿难款，但又不希望地上躺着的是她的老男人，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老男人对她的好。她扶着树，踮起脚向远处搜寻。
顷刻间，她又燃起希望，顾不及擦脸上的泪，转身冲向井口，差一点与人撞个满怀。猛抬头，一张傻傻满是沟壑的脸，正是她一直在找的她的老男人，僵尸一样站在面前，怀里抱着一个臭烘烘的大榴莲。
榴莲是她的最爱。
她泪成串成串往外奔涌，一滴一滴砸到地下，融进泥里。见老男人上来欲擦自己脸上的泪时，她本能地把脸一扭，泪更加肆意。她不知道此刻是感动还是绝望透顶。反正她不愿意看见老男人近乎扭曲甚至猥琐的脸，更不愿意让老男人的脏手碰自己。又见老男人把榴莲递上来：“我好好的你干嘛还哭呀？幸亏今早去城里给你买榴莲，跟人换了个班。”
她的泪流得更急更汹涌了。
她在心里叹口气，这就是命啊！自己的梦想又与她擦肩而过。她接过榴莲，恨昨晚嘴太贱又太馋，又恨老男人干嘛那么听话，干嘛对她这样地好。她在心里直跺脚，不自觉跨上电动车，走了一段回头一看，老男人已融进受难者家属，心里禁不住又升起几丝暖意。
吃过晚饭，杏操起刀狠狠地连划带砍，似乎要把心中的怨气全撒在这个榴莲身上。她憎恶这个恼人的榴莲，是它让她错失了愿望。香气还是一如往常从各个刀口溢了出来，掩盖住臭味儿直钻鼻孔，她忙扭脸打了个喷嚏，心里平静了几分。望着面目全非的榴莲，她又感到自己实在可笑：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却天天盼着人家死，人家连脚都给你洗，难道你都忘了吗？你可记得你怀着孕，蹲不下，就跪着给你先夫洗脚，也没挽回人家的心。姑娘叫了一声，她忙撕开皮，掰一瓣塞姑娘手里时，老男人进了屋，打开电视，熟悉的旋律响起，刚好新闻联播。每每这个时候，老男人坐在电视剧前很是专注，仿佛那里有他最亲的人似的。今儿却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闷闷地点着了烟，时不时地望向夜空，手里的火机也跟着时不时地吧嗒一下，吧嗒一下。每次矿难，老男人都要沉默好几天，因为每次都有和他要好点的矿友走了。杏微微启唇想问什么，又觉得全是废话，挑一瓣好的掰下过去想递给老男人，她忽地想起老男人是舍不得吃的。心忽地翻了个个，细瞟了老男人几眼，见他沧桑的表情里满是悲凉。想起曾经孤独的自己，难道不是和现在的他处境一样吗？心一下子软了，觉得他并不像这带刺的榴莲皮了，也没那么臭那么难看了。杏抱起姑娘，想着老男人平日里对姑娘百般呵护，视如己出，她又观察观察了老男人，虽比先夫丑几百倍不止，可先夫怎么对自己，杏是历历在目的。她把姑娘放沙发里，沏了杯茶递过去，老男人接茶时，四目相对，杏见老男人的眼里满满的柔情，蓦地发现自己并不那么讨厌他了，甚至有点在意他，还一个心眼地想疼他。杏避开老男人的目光，回身坐在沙发里边逗着姑娘边咬着榴莲，越嚼越觉得不是个味儿，暗骂自己真她妈不是个玩意儿。


            二

      杏本是个城镇姑娘，白润的肌肤，眼里像含着水一样，谁知咋就生了个脑瘫的姑娘。
杏和先夫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个人相遇，聊得热乎时就相约再见面。杏陶醉在先夫貌比潘安的外形里，且有车有楼，没见几次面，两个人就结婚了。
杏刚怀孕不久，就发现先夫越来越冷落自己，经周密细致地观察，先夫真的出轨了，为了肚里的骨肉，纠结中选择了隐忍。谁知生下来以后，慢慢发现竟是个脑瘫的姑娘。因先夫在外忙着泡女人，以至于姑娘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治疗机会。一天先夫酒醉归来，嫌姑娘啼哭不停，抓举起来就要摔死这个磨人精。吓得杏哭抱住先夫的大腿，苦苦哀求，好歹姑娘躲过了一劫。没过多久，家门突地被撞开，冲进来一伙人乒乓就砸。领头的拿出来一张纸契，说她先夫已把楼房做抵押了，三天之内必须搬家，不搬天天来砸。杏急问先夫在哪，领头的大笑，说早从大桥跳海里去了。
杏只能简单地收拾，抱着姑娘回了娘家。父母一直不同意杏和她先夫来往，如今走到这步，也是父母始料不及的。杏不想在父母跟前久居，急切间，就想找个钱多的男人嫁了，不愿再过这冰冷的日子。虽然，杏的腰很细，胸很鼓，但一听说她有脑瘫的姑娘，再渴望的男人也停止了脚步。杏仍一天天想着能不劳而获，最好天上能掉个馅饼，她时不时买张彩票，看看能不能圆了自己的梦。
杏意外听人说矿难款涨到了六十万起，个别有赔七八十万不等，额外有一笔不少的丧葬费，更为重要的是家属能永久享受抚恤金。杏就想若是找一个老家伙嫁了，一旦他遇矿难，姑娘和后半辈子基本上有了保障。上哪能找到这么个点背的矿工呢？说也凑巧，真就在附近村落找到一个又老又丑的，听说积蓄还挺多的矿工，她虽厌恶人家的形象，但一想到巨款和待遇，还是觉得比买彩票准成得多。
杏先问了老男人的生日时辰，偷找个算命先生去算是否长寿。算命的摇头晃脑掐算了半天，早察观出杏的意图，故意说最多能有六个月的寿命。算命的又说：“想续命的话，一年一千，最多五十年！”
杏心里喜欢，像吃了定心丸，故意脸一板：“不是卦不好不收卦钱吗？我看你算得也不准，我找别人去算去。”
杏铁了心嫁老男人。
洞房时，杏一时还别不过来那个劲儿，把背对着人家，雪白的臂膀被哆嗦的手碰到的一霎那，立刻产生一股抗拒的力量。老男人没有用强，起身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地吸烟，而后捂着肚子咳嗽起个没完。天快亮时，佝偻着身子，夹着双手，昏睡在床边。
杏以为自己不够漂亮，没能吸引住老男人，变着法打扮，尤其是在其他男人面前就像剥了壳的榴莲，妩媚至极。老男人看在眼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他心里在骂，那些大富商大导演，哪一个不是怀里抱着下一代？为什么轮到自己就下不去手！他抄起酒瓶，一口接一口地喝，为什么自己的榴莲，自己连皮都不舍得啃？见杏归家，忙笑迎上去腆着脸劝：“趁年轻，咋快乐就咋去玩儿！”杏直往旁躲，嫌弃他满嘴的酒臭气。见他还磨叨个没完，上前夺走酒瓶，给他换一杯热茶，转身换衣服的功夫，听见老男人啪啪地扇自己嘴巴子。


                   三

      老男人看着娘俩儿吃着榴莲，想着杏流泪的样子，他多想冲过去抱住杏喊：“你是在意我的！”可是老男人他不敢，他仿佛觉得他多看几眼杏，都是在亵渎！在他心中，杏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可每当他偷眼看着杏的侧影或背影，难免有想抱抱杏的冲动，或亲吻她的唇，或要她的身子。但他怕呀，他怕一旦付诸行动，万一没得逞，杏就会生气地离开他，那样的话，连杏的影子都别想再见到了。唉，这样也好，最起码能天天看见她，守着她，可以在自己的眼界里随意瞎想。
老男人往烟灰缸内摁灭烟头，欲起身去收拾地上的榴莲皮，却被杏抢先一步。这是结婚半年来头一次。老男人愣愣怔怔地上下打量着杏，心里画着大大的问号。
杏也不明白今儿是咋了？她只见老男人像往常一样只是用眼睛扫了几眼榴莲皮，就觉得脸似火烧，像做了贼一样。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去收拾时，心里在想我为什么会害起臊来？
老男人偷偷买了块边缘的山坡地，闲暇就扛着镐去垦荒，栽树。有人调侃他不怕是给年轻的后生攒的？他嘿嘿笑：“杏爱玩爱穿，还有病姑娘呢！自己年纪大，不知哪一天就蹬腿了。”
“你对杏可真好，可是你知道你家杏在干啥哩？”
“知道，咋不知道？只要她晚上能回家就行！像我这个样子，别说是杏，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或者是一个老一点的小老太太，也不能看上我，杏没跑，就是我的大幸。”
杏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正打麻将呢，她随手打出去一张五万，对面的男人正盯着她雪白的膀子咽口水哩！忙嘻嘻地接话说：“五万能不能陪我一宿？”
”五万？切，拿我当猪呢！拿五十万来，吹吹打打地娶我，保管给你生个娃子！”杏一甩大波浪的长发，蔑视地扫了一眼哄笑的几个人，咬了下红唇，用鼻子轻哼了一声，一只脚不安分地抖动起来。
男人望着站在杏身旁看热闹的男子，正偷眼盯着杏起伏的胸口，那样子恨不得变个小人儿钻进去，遂故意咳嗽一声，大声说：“五十万谁能拿得起？除非我死在井下，要不上哪挣去！”他白了一眼看热闹的男子，自己的目光也像野蜂一样狠蛰了杏胸口一下，倏地飞回到自己的牌跟前，打出去一张白板，目光再次像野蜂飞出去蛰杏的胸口：“送给你个小白脸，你给多少钱？”
看热闹的男子说：“人家杏家大哥，在山里给杏栽老多树了，将来杏不愁养小白脸了！”
杏一下子站起来，吓男子一跳，忙躬下腰刚要道歉说闹着玩，见杏猛一推马上要和大牌的麻将：“不玩了，再玩……再玩儿就是王八。”
众人看着杏决绝地转身，都感觉到像失去了什么，竟没一个人出言挽留，可能是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挽留或是知道挽留也挽留不住，立刻都埋怨起男子乱说话，恨不得用吐沫淹死他。男人两手一伸，叹道：“以后再想在这见到杏，恐怕是难喽。”
大吊扇呜呜地转着，没人能感觉到一丝凉爽。
杏拐个弯没走几步就进家了，看看摇篮里的姑娘还在睡，轻轻亲了亲脸颊，打开衣柜，换上朴素的衣衫，从冰箱里取出鸡爪，用冷水缓着，插上电饭煲烧水，然后焯鸡爪，再打开煤气，坐上炒勺，倒油熬糖色，放葱姜蒜，倒空干的鸡爪，翻炒一会儿，添水。精心做好后，再拎一瓶酒，深一脚浅一脚往山坡上爬。爬上坡，看见老男人正一下一下挥动着镐头，后背上早已是汪洋一片，黝黑的臂膀泛着光，脖颈儿上搭的毛巾随着身体的起伏也有汗水往下滴答。旁边的矮苹果树下放着水壶和馒头。
杏知道他这一阵子下夜班后没回家，正要审他呢，这一激动，猛往前一蹿，扑地一下，踉跄了几大步，还是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个大马趴，酒瓶子飞出去老远，饭盒的提手仍牢牢地攥在手中。老男人听见叫声跑过来，抱起“哎呀哎呀”揉着脚踝的杏，按住她坐在腿上，捧起脚慢慢地揉，撮起嘴轻轻地吹，然后又拍打她身上的泥土，责备里满是心疼：“咋不在家打麻将？”
树上的蝉儿叫得更欢了，似乎在热烈地相互吐露久违在心底里的事。
经医生诊断，杏脚踝骨折，给她打上石膏，让回家静养。


                   四

       老男人一会儿削个苹果，一会儿扒块榴莲，一会儿把药递到杏嘴旁，守在杏身旁，就像守着待开的冰山雪莲。他心里这个美呀，眼睛可以无所顾忌在杏身上来回探测，扫描，借递药拿水果有意无意地擦摸杏的手。每碰一下，心痒一下，就想歌唱一下。还用肩膀颠驮着哭啼的姑娘，累了就趴在地下，让姑娘骑在背上。
杏半夜疼醒了，听见呼噜声咋在脚下那边呢？随即呼噜声停止，见老男人按亮了灯，轻声问她：“要上厕所呀？”老男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披件衣衫，一脸的疲惫。杏说你不去睡觉，抱着我的脚干嘛？
老男人捂着嘴一连咳嗽了几声，又揉揉腹部，微微皱下眉头：“怕你醒了，要喝水啥的，不好意思喊我，就……”
杏忽然像少女时那样，把脸埋在枕头里，想起先前的男人，心跟铁石一样，自己坐月子时，他都从没给端过一杯水或一碗饭，不由心一酸：“那就上床上来睡吧，这样照顾起来我也比较方便！”随即她的身子一伏一伏的。杏被老男人从后面抱住，听他喃喃地说：“别哭别哭，你再哭，我的心就该碎了。”接着，杏被箍得大声喘着粗气，脖颈被热乎乎湿答答的舌头舔来舔去。杏闭上眼，先夫恶毒的面孔一一浮现。
杏终于被老男人当做榴莲给吃了；老男人也终于蜕变成杏最想要的榴莲。
老男人逐渐爱说爱笑起来，就像许久阴霾的天空突然间晴朗起来一样，他絮絮叨叨像溪流奔向海洋那样欢快，他要把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不快像讲别人的笑话那样，讲给杏听。杏也像小燕子似的问这问那，有时候也把先夫可恶的行为讲给老男人听。老男人抱着杏，替她唏嘘不已。
杏就问他：“你当初把钱都给我保管，你就不怕我卷了你的钱走人？”
老男人亲了杏额头一下：“打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绝做不出这伤天害理的事来！”
杏把脸埋在老男人怀里，惭愧得不行，没卷他的钱走人，还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比卷钱走人还可鄙。闲聊中，杏问老男人可曾娶过老婆，难道就不想女人？
老男人说想，咋不想？一直想讨个老婆，可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矿工？矿工是要比普通的农民工工资高一些，但这可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玩意儿，说不定哪天就掉了，吃啥都不香了。要么国家也不能一次又一次地改进矿难政策。其实矿难，如果矿工都按要求实施操作，基本上能杜绝。更多的时候，防护措施做不到位，加之小年轻的盲目乐观，直图多挣钱，哪管安全不安全。
杏叹息一声，隔一会儿嗤嗤地笑着又问：“听说周边有的是小姐，就是来挣你们矿工钱的，你是不也经常去？”
老男人掐了杏一下，说：“也曾去过几次，但没一次成，说起来就生气。同样的价钱，就分给我个看不下眼的，看上眼的，高低不理我，没其他客人呆着也不让我碰。哼，老子虽丑，但也是个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的人。我深深地感到受到了歧视，娘的，简直比八国联军进中国时的洋鬼子还可恶。”
”你找不到，憋得不难受吗？可……你……怎么解决？”杏笑得有些烂漫，又有些心疼。
老男人嘿嘿地笑，羞涩地伸出两个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再不就喝酒，往死里喝，喝得不省人事！”
杏骑在老男人腿上，搂抱紧老男人的头，眼里一下子流出泪来，哽咽着说，以后不许再用指头了，有我在，啥时候想要，啥时候就要。两个人相互搂抱着，良久，杏又好奇地问，除了女人就没有别的想法或愿望？
老男人说：“有！自己孤寡一人，知道孤寡老人的苦。眼见着矿难款越涨越高，就写下遗言，如果万一了，把矿难款捐献出来，盖个养老院。用信封装好，上交给矿领导。如果有幸活到退休，也开个免费住宿的养老院，不仅收矿工，也收附近的老头老太太。没有老太太，男人们咋快乐。”
”想得不错，只是你不怕到时候领导给分喽？”
”我觉得不能。因为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领导支持还来不及呢，现在还是好人多！”
”你呀，谁都相信，眼里就没有坏人。”杏戳了老男人额头一下。
老男人笑了，笑得很是甜蜜，说：“我差点忘了，明个就去矿上，把遗嘱取回来，有你们娘俩儿了，我那个愿望啊，得撤销。”
杏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其心灵就跟剥开的榴莲一样，不仅闻着香，吃着也芬芳！瞬间，老男人在杏心中滋长起来，高大起来。想起自己，年纪轻轻一直走在图享受的路上，与老男人的境界竟是天壤之别。杏连忙制止，心里想，如果老男人真的万一了，自己一定用矿难款，满足他的愿望。看来，人总不能为了自己而活着，总得有个信念啥的，也有个奔头不是？

                     五


      杏养伤这一阵，老男人一直没有去下井，杏就说：“咱有胳膊有腿的，干点别的吧，井下太危险！”老男人抿着嘴，点点头，他早厌倦了下井，何况又初尝到榴莲的芳香，一时醉在温柔乡里，更不愿意醒来。他把家收拾出一间，找人刻字贴在窗上，放挂鞭，随着噼里啪啦声中，小卖部开始营业了。
搬货时老男人不小心腹部撞在桌角上，竟一连疼起个没完，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又贴跌打膏又吃止痛片也不见效。杏就夺下老男人的酒杯，说你多少次了，少喝或者不喝，咱身体要紧。接着递上一杯热茶，用毛巾给老男人擦汗的同时，催他去医院看看。老男人说没大碍，死不了。杏赶忙用手捂住老男人的嘴，说：“不许说死呀活呀的。”说完依偎在老男人怀里。此刻，她觉得老男人像山一样伟岸，像松一样挺拔：“我们娘俩儿全指望你嘞，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杏紧紧地搂抱住老男人，没说下去。
老男人忽地觉得自己的肩上重了，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悄然闪过，就是死也不能辜负了杏娘俩儿。老男人非得坚持到又该上货时，才按杏的嘱咐去了医院。直到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老男人才走进家门。没等杏开口问，老男人把新买的貂皮递上去，那可是杏早先天天念叨的。还给姑娘买了条碎花布裙子。杏搂住老男人把脸贴上去，嘟起小嘴责备他乱花钱，并问医生怎么说。
老男人闻着杏香喷喷的脸，说遇到老板了，老板求他回去下井。杏一把推开老男人，一立眼珠子说：“不准去！”，随即又抱住老男人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贴着他的耳朵吹气说：”不行的话，我出去找工作。”老男人紧紧地抱住杏，生怕一松手，再也见不到杏。
第二天一早，老男人还是偷偷地去了。他要求老板给他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干。老板就把他派到井下最深处，和一群小年轻的钻起煤来。肚子疼得厉害时，就躲到一边喝口酒，在心里喊杏的名字，求菩萨保佑姑娘的病能尽快好起来。如此反反复复，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又在他钻累了，换给别人不一会儿，只听轰隆一声，接着就听见人喊：快跑！瞬间，他感到水已没过了脚踝，人往他这边出口处蜂拥。虽说这正是他期盼的，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想逃。他被激烈地拥着撞着和人挤在了出口处。他拼劲全力断喝一声：“别慌，一个一个地逃，岁数大的靠后……”轰隆声越来越响，一声接着一声。
夕阳染红了天边，涂抹在墙上，比血还红。
杏趴在井口，边扒边哭，不叫你来，你偏来……声音传得很远很远，连鸟儿都觉得凄凉，静静地站在枝上，往这边张望。她被强行架到一边，随即瘫软在地。杏这次感觉到天真的塌了，如葱的手指已变得血红。
不知过了几时，等杏扑到老男人尸身上时，只能哽哽咽咽，哪里还能发出半点响声。她暗暗地发誓，一定要用矿难款建一所养老院，让老男人心有所安。
在整理老男人的遗物时，在衣兜里，她发现了老男人的诊断书——胃癌。

小平_gMTT8

      谢谢剑弟辛勤耕耘！
谢谢你对咱【太虚】的一贯支持!

小平_gMTT8

“你可记得你怀着孕，蹲不下，就跪着给你先夫洗脚，也没挽回人家的心。"

      “先夫”的出现，有点突然，最好预先有个介绍做铺垫。

小平_gMTT8

      第一段看完了，语言很通畅，“老男人 ”的形象刻画以及“杏”的心理矛盾地描述都很到位。

小平_gMTT8

    “杏仍一天天想着能不劳而获，”

      小说的人物刻画，尽量少用成语。用语言、行为表达更生动、真实。

小平_gMTT8

      第二段写杏与先夫的经历，进一步显示了“杏”的内心世界。

小平_gMTT8

      第二段也为前面情节做了照应。

莹莹子期

欣赏师兄佳作，老男人虽然人丑但真心实意，杏从最初的抗拒到最后的接受，心里转变铺垫到位，把男女主人公过程一点点真实展现出来，使得人物饱满，情节感人。好作品。顺祝中秋节快乐！

清风剑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9-27 09:24
谢谢剑弟辛勤耕耘！
谢谢你对咱【太虚】的一贯支持!

老哥哥太客气了！对太虚永远支持不变。

清风剑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9-27 09:48
“你可记得你怀着孕，蹲不下，就跪着给你先夫洗脚，也没挽回人家的心。"

      “先夫”的出现，有点突 ...

嗯嗯，好的，老哥哥。

清风剑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9-27 09:54
第一段看完了，语言很通畅，“老男人 ”的形象刻画以及“杏”的心理矛盾地描述都很到位。

谢谢老哥哥鼓励，预祝双节快乐。

清风剑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9-27 10:27
“杏仍一天天想着能不劳而获，”

      小说的人物刻画，尽量少用成语。用 ...

这个其实明白的，写时就忽略了。能用字的就不用词，能用两个字的词，就不用四个字的。

清风剑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3-9-27 10:30
第二段写杏与先夫的经历，进一步显示了“杏”的内心世界。

能把这一段放前面吗？老哥哥，

清风剑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3-9-27 10:42
欣赏师兄佳作，老男人虽然人丑但真心实意，杏从最初的抗拒到最后的接受，心里转变铺垫到位，把男女主人公过 ...

谢谢师妹阅读评论，辛苦了，双节打算怎么过？有好地方去吗？

小平_gMTT8

清风剑 发表于 2023-9-27 14:59
能把这一段放前面吗？老哥哥，

     不用再换了，开头把“杏”的矛盾心理表现出来，起到了启引作用，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