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露渊

                                                                                          
                                                                                                                       老家
                                                                                                                             文/露渊

         好久没有回老家了，一是最近刚添了孙女，小宝贝甚是黏人，分身乏术。二是这几年家里的土地流转了，也没了生活的指望，只好在这里谋生计。

         时逢中秋佳节昨夜就梦到了老房子，梦到了那个曾经养育过我的地方。

        车子开出城区就像是飞出笼子的鸟，如今的乡村就连马路也和城里的一般无二，双车道漆黑光滑，还架设了路灯，高而明亮。更让人赏心悦目的是，路边的风景树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树。以前农村的土地可是见缝插针的，但凡是渠沿边，早早就被划分好了，种着麻子，葵花，也有的种苞米和豆子，反正绝对不会去种花草树木。那可是些没用的东西，种那些能当饭吃吗？不能！

        由于教育系统的统筹，学校都集中到城区，如今的乡村是落寞的，走好久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看见个老人家，寒暄一阵不停地搓着脑门子，记不起你是谁家的后人。

        村头李婶家的树上如今梨子压折了枝，蜜蜂成群结队地在梨子身上忙活，眼前出现的却是多年前的情景。

        那时候的我们老是忙碌着，梨子熟了路过的时候，总是跳起来摘个梨子吃。李婶家的梨子品种好，咬一口梨汁又多又甜，所以往往大家总是摘好几个拿回去吃。李婶是个热心又大方的人，看到了不但不骂我们，还拿着自己家的耙子帮我们摘。

         “吃吧，反正我们家志远也回不来，你们吃了就当是替我家志远吃了。”李婶总是这样乐观开朗。

        李婶的丈夫早年不幸得胃癌走了，她的一双儿女都很争气，考上大学，毕业后就在外面成家了，几次三番地要把李婶带过去一起生活，可是李婶却舍不得守了大半辈子的家。

        村里人都说李婶儿女的福气是李婶修来的，她却谦虚地说，“是孩子们肯吃苦，是他爹在天有灵给操的心。”

       那时候的路是土路，刮风的时候让人睁不开眼睛，下雨的时候穿不住鞋子。雨过天晴到田里干活的时候，为了赶时间骑着自行车，你得使劲按着自行车前把子，牙齿也吱吱吱地响，车子更是一路欢歌，或许是发出的抗议，一不小心就会摔倒，鞋子飞出去不说，有时候还会吃一口泥巴。

        有一次，也是一场大雨过后，我去麦地里拔草，由于草儿实在是嫩，家里又有等着吃草的羊羔子，明知道这个时候的路，能骑车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还是贪心地驮了一捆草。

        结果一不小心摔倒了，由于天气热穿得薄，那个揪心的痛啊，至今没有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破了皮的地方流血。

       如今的乡村变化真大啊，沥青路铺到了家门口，就连那些水渠也都铺了瓦。

        记得以前浇水的时候，我们提前用架子车拉着麦积杆，木桩和木板子到自家地头去堵坝。那个架势不亚于想象中的抗战印象。

        那次渠水很大，不但冲走了我的木板，就连铁锨也被冲走了，当我拉着空架子车回到家的时候，一顿骂是少不了的，那时候的人粗俗，骂人真的是口无遮掩，直骂到口干舌燥方才罢休，而且丢了东西，这一年你就别想着和一起的小媳妇赶集，进城买东西。最好别提，省得再挨骂。

         现在想起这些事情非但没有怨恨，反倒是多了几分感叹，甚至是嘲笑自己的愚蠢。真的是又笨又憨，好像除了种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终于到了我家门口，朱红色的油漆黯然无光，好多地方已经开始掉皮，它落寞地紧闭双眼，像个孤独的老者。门前离开老家那年栽的枣树，半干枯地挂着红彤彤的枣子。好像对我冲满了怨恨，是的，我既然决定要离开，为什么要给它生命呢？我无法想象抛弃它的这些年，它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也许仅靠着根基积攒的水分，所以那些枣子看起来略带干枯。主杆的树杈处还有鸟窝，这倒是让我很是欣慰，最起码有鸟来住，枣树不是太寂寞吧。

         打开生锈的锁，院子里虽然略显宽阔但到处都是灰尘，那些曾经和我亲密无间的农具，或被高高挂起，或被靠在墙角，像是在沉睡的样子，它们曾经都是被我爱不释手的，在庄稼地里助我一臂之力的铁杆，如今就连唇齿间也生满了锈迹，我的内心是愧疚的，是我自私地抛弃了它们。还有那些车子，四轮的，三轮的，脚踏的，电动的，燃柴油的，都处于沉睡状态，它们的眼神被灰尘蒙蔽不再明亮，齿轮之间更是锈迹斑斑。墙角是让人醒目的粮仓，曾经它可是我们一级保护的地方，每年夏收后它是最充实的，承载着我们整年的口粮，如今它空空如也，被厚厚的尘土遮盖。

        抚摸它落寞的身躯，一股久违的暖流涌在心头，以前它是充实的，我就是踏实的。想到此处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开看看它，抹去上面的灰尘，打开它的瞬间我傻眼了，里面竟然有老鼠和那种梁山泊（蝴蝶）。

       老鼠在底层铺着厚厚的羽毛，线头之类的东西当床铺，而那些梁山泊却在最上面守在入口的地方，打开粮仓的瞬间，看到它们相安无事，安然处世的样子，让我很是惊讶，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更让我惊讶的是，它们看到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这可是个干净的地方，绝对不会让老鼠侵犯的，它若是看见我们，绝对会四处逃窜，我们也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它们的，此刻我却惊讶于我们各自如此平淡的心境。我像是忘了粮仓的重要性，而老鼠更像是忘记了我是谁。

         是啊，是我长时间地丢弃才让老鼠心安理得地住在我的粮仓里，而如今的粮仓却只是个摆设而已。也许这才是让老鼠心安理得地真正原因，是的，我再也没有理由驱赶它们离开，也许正是因为老鼠住进来了，粮仓才感到不寂寞吧。

         在院子里向阳的地方，曾经是我们家的菜园子，如今也光秃秃地杵在那里。曾经此时它可是最热闹的地方，蜂蝶簇拥，硕果磊磊，让人无限感激，如今它是落寞的，而此刻的我更像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是的，是他们给了我的经年岁月，养育过我，让我历练了靠力气生活的人生，让我更加坚定了生活的毅力，那段时间在我的人生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推开后院的门，仿佛那些鸡鸭，长着环形角的公羊和黑眼圈的羊羔子，还有听到后院的响动，就哼唧的猪都簇拥过来，如今空荡荡的后院在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些可爱的身影。

        如今的老宅是空旷的落寞的，它像一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老者，等待着岁月的洗礼。

       那次村里搞规划，村主任打电话，说是老宅可以拆了，出让者可以领到补助款。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心疼。在我心里，虽然它是空的，闲置的，可是它的存在好像并不仅仅是老宅，它是我们的痕迹。它在，就表示我们是那里的人，那个是我们的家。当然这个政策它不是强迫性的，我断然拒绝了赔偿，老宅仿佛是我人生的根基，我无法想象，有一天它不在了，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还有没有回老家的那种心情；若它不在了，我回老家去干什么，又能到哪里去？每当人生中遇到过不去的坎，我又将灵魂安放在哪里？

       老家总归是我最终向往的地方，漂泊异乡，每当夜深人静都会想起家乡的月亮，想起七月麦香的那份安静的温馨，想起金秋十月丰收的喜悦与满足，总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己，就会有一种立刻回家的冲动。

       在家乡视野是空旷的，空气是新鲜的，而土地和人们都是忠诚的，我们洒下了汗水，经过春天的耕耘，夏天的培育，就会有秋天的收获，付出了，至少我们的心里是踏实的，我们与土地两不辜负，那些激情澎湃的岁月，每当想起就会让人有一种满足与自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在城市生活中无法体验的，忙碌的城市生活让我们彷徨，落寞，无助，最终在黑夜里抱着失落的灵魂，想着家乡的老宅疗伤。

        是的，不管城市的生活怎么辜负了我，家乡是我最终的底气，也是我疗伤的良药，更是安放我灵魂的乐巢。






                                                                                             

匡建华

欣赏老师新作，还是自己的家乡好！

慕容春光

你的老家在哪个城市？

露渊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10-4 10:11
欣赏老师新作，还是自己的家乡好！

感谢老师赏读鼓励，问好！

露渊

慕容春光 发表于 2023-10-4 14:40
你的老家在哪个城市？

感谢老师来访，我是甘肃的，遇见就是缘分，问安！

xam720

文章以老家为题，充分运用对比的方式，将现在的老家和过去的老家做以深刻的对比。从而衬托出家乡的变化，朴实生动的笔触表达出，对曾有过的老家的留恋。欣赏，问好！

河西村夫

房子修好了，水泥路修好了，但小孩们挤到城里读书了，落寞是老家的代名词。

文珺

既有对当下生活的描述，也有对过去岁月的回味。情感朴素而饱满。问好。

露渊

xam720 发表于 2023-10-10 16:12
文章以老家为题，充分运用对比的方式，将现在的老家和过去的老家做以深刻的对比。从而衬托出家乡的变化，朴 ...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早上好！

露渊

河西村夫 发表于 2023-10-10 20:23
房子修好了，水泥路修好了，但小孩们挤到城里读书了，落寞是老家的代名词。

感谢老师来读。恳请老师指导，感恩有你，问好！

露渊

文珺 发表于 2023-10-11 21:08
既有对当下生活的描述，也有对过去岁月的回味。情感朴素而饱满。问好。

感谢老师的鼓励，感恩遇见，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