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与红眼病

何叶叶

奶奶与红眼病

　　文/何叶

　　奶奶一生要强，凡事都想把个尖，骨子里从来都是强者。奶奶有两个绰号一个是“牛王”是在东北做买卖时别人给起的，而另一个是“红眼病”红眼病是我们一家来承德，前院邻居齐老太太给起的。

　　那年我们刚来承德没几天，奶奶就打听到一个消息说，这个村里有一个齐老太太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和她一样喜欢显摆。奶奶就想拜访她一下，看看她到底有啥能耐。那天奶奶梳洗打扮利索，就来到我家前院齐老太太家。敲了敲红漆大门，半天功夫，一个拄着拐杖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打开门看看奶奶问道：“你是谁呀？来敲我家门。”说完还故意地用拐杖点了点地。奶奶注意地看了她的拐杖，拐杖就是普通木头做的，只是上面刻了一个龙头图案。奶奶笑着说：“我呀，就是你家后院新搬来的住户。我叫牛翠花。特意来你家拜访一下。”

　　齐老太太听奶奶说是新搬来的，说是拜访她吧，手里也没见拎啥东西呀，就有些不屑。她挡在门口说了句：“人也看了，没啥事吧，那就请回吧。”

　　奶奶说：“你不让我进屋歇歇吗？咱姐们一起说说话。”

　　老齐太太说道：“你来拜访我两手空空的，有啥可说的呀！再说了我家可不是谁随便进的。”说完还扬起拐杖对奶奶挥了挥，还险些把拐杖打在奶奶脸上。奶奶哪受过这个呀，这下她急了，她抬起手把齐老太太的拐棍抢过来，扔到一边说：“一个破棍子你撩什么撩，打着我了。”

　　齐老太太看奶奶抢了她的拐棍，气得大声喊道：“你敢抢我拐杖，那可是我儿子给我买的。”说完急慌慌小跑着去捡回拐杖，然后她用拐杖点着地对奶奶骂道：“你滚！滚回你们家！”说完她又反复看着手里的拐杖，然后抬起头又说：“还好我儿子给我买的拐杖没摔坏，摔坏了我和你玩命！”

　　奶奶笑了说：“你那个破木头拐杖谁稀罕，能值几个钱呀？还和我玩命，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牛王怕过谁！”

　　齐老太太听奶奶这么说也还嘴道：“破拐杖你有吗？这是我儿子花大价钱孝敬我的！你有能耐也让你儿子给你买一个。”最后她又冲着奶奶喊道：“红眼病！”

　　奶奶回到家气呀？竟然有人叫她红眼病。她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父亲晚上下班回来，她对父亲说：“大华呀，我想买个拐杖，也和前院齐老太太那样的，带龙头图案的拐杖。”

　　父亲还没等说话，哥就对奶奶说：“齐老太太都七十多了，走路不稳当。应该拄拐杖。你刚六十岁，走路比我们都快，你也用不着拐杖呀。”

　　奶奶说：“我就要拐杖，我就要和她比一比，让她说我是红眼病。”

　　父亲痛快地答应了，并在第一个月开工资的日子，在市里大商场给奶奶买了一个带有龙头图案设计的拐杖。本来答应给我和哥买的书包和文具盒也没有给我俩买。拐杖买回来当天，奶奶就拄着它耀武扬威地了齐老太太家，奶奶这次没有空手去，而是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一盒酥饼。

　　齐老太太看见奶奶来了，还给她拿了酥饼，脸上褶子里都是笑容。她反复看着奶奶手里的拐杖，反复掂量着说：“嗯，你这个拐杖比我的沉呀，是好木质呀！我这个就相当轻一些，但也挺贵的呢。”

　　奶奶说：“你的就是一根普通糟木头，随便刻几个图案而已。我的可是大商场专卖店里买的牌子货，我儿子花了一个月工资呢。”

　　齐老太太不满意了撇着没有牙的嘴说道：“你就是红眼病，看我有啥你和我比啥。我的是老货，老货值钱，牌子也比不过。”说完她又拿出一个长的擀面杖对奶奶说道：“我这还有个老家伙，用了一辈子了。我儿子孙子都爱吃我做的手擀面，你有吗？”

　　奶奶看见齐老太太手里的擀面杖笑了说：“这个我也有呀，只不过在东北家里呢，我来承德没带来。本来我来承德也想带来的，我儿媳妇不让我带，她说我想吃手擀面她就给我做了，用不着那个擀面杖。”

　　齐老太太听母亲说儿媳妇，脸一下变了颜色，她对奶奶说：“可别提你儿媳妇，儿媳妇有好的吗？”说完她挥动擀面杖把奶奶撵了出来，并“咣当”一声关上红漆大门。

　　奶奶被齐老太太撵出来，回到家就气病了，她躺在床上直哼哼。母亲下班回来，看奶奶病了，很着急。急忙去厨房给做了手擀面卧了鸡蛋。奶奶一边吃一边骂着齐老太太。她吃完一碗面条，下地就急忙忙往外走。正和刚回来的父亲碰个头碰头，她看见父亲对父亲说：“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把我的擀面杖邮寄过来！”

　　父亲说：“妈呀，邮寄什么擀面杖呀？你想吃擀面茉莉我俩就给你做了。还用得着你动手吗？”奶奶对父亲吼道：“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哪那么多废话！”

　　父亲哪敢和奶奶犟嘴呀，急忙小跑着去了小卖铺给爷爷打了电话。几天后擀面杖邮寄到了，奶奶这个擀面杖是做木匠活的爷爷亲手做的，那时爷爷为了生活每天走街串巷给各家做木匠活，周边人家做家具的少了，为了多挣一些生活费，爷爷会背井离乡去外地干活。回来一次很不容易。每次回来爷爷都喜欢吃奶奶给他做的热汤面。爷爷说，他这辈子就喜欢吃奶奶给他做的手擀面。暖心暖肺，有家的味道。为此他还用边角料特意做了一个擀面杖拿回家送给奶奶，奶奶就用这个擀面杖给爷爷做手擀面，给东北一家人做手擀面。家里儿女相继长大后，几个儿女结婚后，奶奶很少再下厨房，家里儿女也不让她干家务活。她的擀面杖也不再舍得用，就给锁在一个橱柜里。家里擀面用另外一个擀面杖，她的专属擀面杖也很少再用。

　　擀面杖到了后，奶奶拿着它就去了齐老太太家。还没等敲门呢，就听见齐老太太的哭声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叫骂声：“你个老不死的！每天除了吃就装病！我会擀面条还用你做呀？”

　　话音刚落就听摔盆子摔碗声，大门开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走了出来，和奶奶撞了满怀。女人看了一眼奶奶没好气地说：“这么大年纪了，还趴眼听声呢，滚一边去！别在我家门口站着！”说完，她一把推开奶奶走了。

　　奶奶走进房间，只见地上碗和盘子摔得粉碎，齐老太太蜷缩在屋里的角落里，怀里紧紧抱着拐杖哭得撕心裂肺。奶奶走上前把她搀扶到火炕上，发现她身体发抖，身上滚烫。奶奶急忙回家叫了母亲，母亲用车拉着她去了村里于爷爷诊所，于爷爷给打了针，开了一些药。回到家，奶奶又给她做了手擀面。她吃了面和奶奶说了事情经过。原来她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和闺女都已经结婚。闺女远嫁山东了，儿子结婚后和她一起生活。儿子是搞建筑的，成年在外，儿媳妇没有工作，成天游手好闲，爱打个麻将。家务活一点都不干，每天想吃啥了，都是齐老太太给她做。稍不满意就摔摔打打，骂咧咧。昨天儿媳妇在外耍了一宿麻将，输了钱，回来就喊饿，让齐老太太给她擀面，齐老太太刚说句，自己病了，不舒服。她就开始摔碗，并把齐老太太拽下炕。奶奶听后急了说：“你儿子就不管吗？”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她儿子还算孝顺，只是性格软弱，也很少回家。她不想因为她儿媳妇的事让他儿子分心。本来他儿子在外就已经够累了。奶奶说：“也是呀！儿子在外已经很不容易，但咱们当老人的也不能受儿女气呀。干脆我来替你管教你的不孝儿媳吧。”

　　奶奶让母亲帮齐老太太收拾了房间，傍晚的时候齐老太太的儿媳妇也回来了。她看见厨房里有刚做好的手擀面，眼睛放着光，就去拿碗盛了坐在一边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齐老太太说道：“说你装病吧？病了还自己做了手擀面。”

　　齐老太太看见她儿媳妇，躺在炕上吓得大气不敢喘。奶奶走过去，用拐杖点着地说道：“你是这家的儿媳妇吧，你这么年轻就让老人伺候你，你太过分了吧。”

　　儿媳妇用眼睛瞥了一眼奶奶说道：“你是谁呀？管我家事。”接着她又对齐老太太喊道：“喂！谁让你随便招外人来家里的！我说过的话你忘记了吗？”

　　齐老太太在炕上哆嗦着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我。是她……”奶奶挡在齐老太太儿媳面前说：“这事与她无关！你这么对老人你要遭报应的。”

　　儿媳妇急了摔了碗筷，指着奶奶喊道：“滚出去！滚！”

　　奶奶挥起手里的擀面杖抡圆了就狠狠打了她屁股几下，并喊道：“今天我替你婆婆教训你！”女人被奶奶打得不停地躲闪着叫着，奶奶在后面追着，母亲还随手把房门插上了，挡在门前。最后女人求了饶说了好话，奶奶才住手。奶奶对女人说：“谁都有父母，如果你的父母儿媳妇也这样对他们，你能不心疼吗？将心比心吧。你也有老的时候，如果你的儿媳妇也这样对你，你会寒心不？”

　　女人被奶奶说的低下了头。奶奶回到家，父亲批评奶奶随便动用武力，说如果真把人家儿媳妇打坏了，那齐老太太的儿子和她都不会让奶奶的。奶奶却说：“我只是吓唬她，没使劲打，我还专门打的屁股。我知道分寸的。”

　　从那以后，齐老太太儿媳妇变好了，不在出去玩麻将耍钱，她则留在家里伺候起给齐老太太的生活起居，齐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媳妇爱吃她做的手擀面，也会时常下厨房给儿媳妇做。

　　每次齐老太太来我家，都会夸她儿媳妇又给她做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怎么孝顺她了。她一边说还会对奶奶说：“我儿媳妇对我好了，都是你的功劳呀！但有一点你这个红眼病可别眼红呀！”

　　她笑，奶奶也笑了。

陌小雨

第一个沙华，坐上再说。版主的文总是那么朴实，贴近生活。

河西村夫

奶奶爱和齐老太太较量，看似多管闲事，感觉多余，细读文字，却为下文埋下伏笔。奶奶与齐老太太的关系由不快变得友好，那是奶奶为她解决了人生中的烦恼事，为这样多管闲事的奶奶点赞。

匡建华

欣赏老师美文，点赞，问好！

何叶叶

陌小雨 发表于 2023-10-24 12:40
第一个沙华，坐上再说。版主的文总是那么朴实，贴近生活。

问好小雨老师，感谢支持。

何叶叶

河西村夫 发表于 2023-10-24 12:54
奶奶爱和齐老太太较量，看似多管闲事，感觉多余，细读文字，却为下文埋下伏笔。奶奶与齐老太太的关系由不快 ...

谢谢河西老师支持，敬茶。

何叶叶

匡建华 发表于 2023-10-24 15:22
欣赏老师美文，点赞，问好！

问好匡医生，敬茶感谢。

云馨

奶奶与齐老太太之间的较量，看似好笑，却说明奶奶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这样的奶奶可亲，可敬。

赏读学习叶版充满亲情的文字，问候！

于文华

   这样的奶奶真好！细腻传神的写出了奶奶的血肉和性格特点。特别是打齐老太太儿媳妇的场景，活灵活现，绘声绘色，令人感动这样的爱打抱不平的奶奶，颇为生动有趣。一个性格强势却令人喜爱的长辈！
   拜读学习，问好叶叶版主！

何叶叶

云馨 发表于 2023-10-24 19:02
奶奶与齐老太太之间的较量，看似好笑，却说明奶奶是一个通情达理之人，这样的奶奶可亲，可敬。

赏读学习 ...

问好姐姐，感谢支持。献花了

何叶叶

于文华 发表于 2023-10-25 15:02
这样的奶奶真好！细腻传神的写出了奶奶的血肉和性格特点。特别是打齐老太太儿媳妇的场景，活灵活现，绘 ...

问好于老师，向于老师学习。致谢

yugongjin

有一点你这个红眼病可别眼红呀！说的不错

千幻烟

话说，这样朴实接地气的文文，我咋就写不出来呢？

何叶叶

yugongjin 发表于 2023-10-26 17:25
有一点你这个红眼病可别眼红呀！说的不错

感谢支持，问好老师。

何叶叶

千幻烟 发表于 2023-10-26 17:59
话说，这样朴实接地气的文文，我咋就写不出来呢？

向姐姐学习，姐是我应该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