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

露渊

      
                                                                                                                       戒烟


                                                                                                                           文/露渊




       “真的是根木头，老都老了还这样死犟，你就抽吧，抽到两腿伸直了就心甘了。”老伴在浙江那边电话里气愤地说。


       老木头直接挂断电话不说话，他坐在炕头生闷气，老伴到儿子那边去带孙子了。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管爹妈的死活，老伴把大孙子带大，给送到学校，刚回来在家不到半年，儿媳妇又害口了，这一走又是三年，“我这除了抽口烟还能干个啥嘛？活了一辈子就这么个爱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这个事？”


         天黑了，他和衣躺在炕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喂那些鸡鸭，羊和花狗的时候和它们说几句话，老木头太寂寞了，不抽烟干吗？他又坐起来靠着被子抽，那次老伴回来骂他，“衣服上尽是些洞洞子，下次抽烟把衣服脱了，爱烧哪烧哪。”想到这里，他干脆脱掉上衣，云里雾里地抽起来，不知道啥时候竟然睡着了。


        这些年老木头就是这样过来的，他还有个女儿在县医院工作，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可女儿也反对他抽烟。为抽烟他赌气不去女儿的楼房上过冬，他情愿自己在农村的土疙瘩房子里生火取暖。冷是冷了点，可是比起让他戒烟还是土房子里逍遥自在。


        想想女儿小时候多乖巧，他抱着她的时候，女儿还承诺说，“爹，我长大了给你买最好的烟抽，肯定管够。”这个没良心的狼崽子，别说给我买烟，不让她买，她还跟个仇人似的不让我抽，见面就叨叨，早知道就不供她上大学，更不应该让她学医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腾云驾雾地享受。


        这死老婆子也是故意给他找不自在，明知道他不愿意去女儿家里，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去给外孙子过生日。


        “过个狗屁生日，这不是让我自个找不自在吗？”老木头气归气，还是给外孙子准备好了大红包，又连夜宰了鸡鸭，摘了树上的枣，还有院子里的绿色蔬菜。可是想想就不舒服，去了不让抽烟，“这个没良心的狼崽子，这次要是再说我，我是绝对不会再去她们家的。”老木头下定决心这么做了，他准备好说词后，就抽着烟睡了。


         他的烟瘾确实很大，每天几乎两包。每天和村子里那几个老头坐在村西头的榆树下，云里雾里地抽。有钱的时候抽盒装烟，没钱了就抽自己种的旱烟袋，直抽到牙齿发黄，就连两根手指头都是黄色的。不但女儿说他，就连外孙子也不跟他亲，小时候把他抱在怀里，老是用两只小手时刻躲着，不让老木头亲他的小脸蛋，甚至不让老木头抱他。


        “都是些狼崽子。”老木头骑着电动三轮车走在去县城的路上，实在不想去给他过这个生日。可儿子远在浙江，身边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和那几个老头云里雾里的时候，这小狼崽子就是他炫耀的资本。


       那年儿子叫他们老两口子都去了浙江，也是为抽烟这事，老木头没少生闷气，儿媳妇是个护士，很反对他抽烟的事情，一开始老木头也自觉不在家里抽烟，老是晃悠在小区里，过足了烟瘾再回来。可是抽烟的人，抽着抽着就忘了。有时候刚点着了，赶紧慌慌张张地跑到楼道里，有时候躲在卫生间里，有时候就觉得憋屈，好不自在。


        儿媳妇也是个孝顺的人，看到他烟瘾大，各种瓜子，水果使劲往家里提，也明里暗里说让他尽量少抽烟，对大人小孩都不好，可老木头表示出，戒烟绝不可能的举动。


        那次儿媳妇不在家，他实在是不想出去抽了，就在客厅里点了一支烟。谁知道还没抽一半，儿媳妇回来了，那脸拉得老长，门摔得老响了。老伴做好了饭，儿媳妇说是客厅里呛得慌不吃。老木头想，就这么一回就让你撞上了，还把你得罪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人，老伴拉不住，儿子劝不住。


        老木头回来后烟瘾越来越大，没办法，他甚至觉得人的嘴巴就是为了抽烟吃饭，不然有啥用？说话吗？和谁去说？白天可以和那几个老头去说，晚上呢？像冬天这么长的夜，不抽烟干什么去？


        想着想着他就到了县城里，望着女儿家的楼房，他真不想上去。坐在三轮车上抽烟。


       “爸，走进屋，咋不上去呢？”女婿下班回来了。


       他赶紧扔了烟蒂说，“上去，这就上去。”


        “爸，嗑瓜子。”女婿递过瓜子盘很孝顺。


        “爸，吃过饭我们单位有个体检名额，我带你去做个检查。”女儿笑着递上水果。


        “好端端地做什么检查？我不去。”老木头纳闷。


        “就是个常规检查，免费的，不打针不吃药，更不花钱。”其实这是女儿为了让他戒烟，想出的新招。


         “爸，体检结果明天才出来，医生说你有点小毛病，你就住一晚，明天看医生怎么说再回去吧。”女儿又是瓜子，又是水果提了一大堆。


        “我没啥毛病，说啥都要回去，那些鸡鸭咋办？”他坚决不在女儿家过夜，这不是要他老命吗？说啥都不行，哪怕明天再回来都行。


        “爸，就一晚上，鸡鸭我开车去喂，明天中午结果出来了，如果没什么大碍你就回去。”女婿说着就一脚油门走了。


         这一晚老遭罪了，老木头嗓子痒得不行，老想咳嗽，可是又怕打扰他们休息，就用手捂着嘴巴悄悄地咳嗽，几乎是坐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又煎熬到女婿他们上班走了，赶紧跑到楼下去抽。


         他一直在小区里晃悠到中午才上去，一顿饭的功夫，不抽烟嗓子痒得不行，老木头只好不停地嗑瓜子，直嗑到他牙齿和舌头都疼，舌头尖尖上还起了水泡，老遭罪了。


         吃过饭他说啥都要回家，女儿拿过那些检查报告说，“爸，从这些检查报告来看，你的身体其他地方都可以，就是肺部已经黑了，强烈要求你戒烟，不然会威胁到你的生命。”女儿说得很认真。


       “哈哈哈。”老木头仰天大笑，“老李不抽烟五十多岁就得了肺癌死了；老张不抽烟，去年得了心梗也死了，他比我小七八岁呢，人的生命跟抽烟有啥关系？别变着花样整我，行了我不在你家抽烟，别跟我讲那些没用的东西，我这就回去了昂。”说着谁都拦不住走了。


        女婿赶紧追出来道歉，“爸，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就她爱叨叨，给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这一包烟就一百块钱呢，我买了一条，先给你两盒，其他的今年冬天就在我家抽。”说着塞到老木头兜兜里。


         “我不要，也不来你家，我抽不起这么高档的烟，住在自个家舒服。”老木头嘴上这么说，可并没有马上发动电动三轮车。


        他平时都抽自个的旱烟袋，说起来也不是买不起其他烟，只是他烟瘾大，抽烟就是烧钱呢，实在舍不得买贵一点的烟。


        以前老爱面子，有一次为了一包十块钱的烟，和老伴大吵大闹，把家里的烧水壶砸了才争取到，可那次老伴一个月了都不和他说话，这代价有些太大了，从那以后他想开了，不就是一股子烟吗？就抽自己种的老旱烟。


        他很羡慕那几个老家伙，他们的子女就不怎么反对他们抽烟？而且还给他们买烟抽，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老是抽他们的盒装烟，这次要是拿出一盒一百多块钱的烟，而且对他们说，“这是我女婿孝敬我的。”想想有多自豪，他们抽的顶多也就是十块钱一包左右的，我这一包，顶他们的十包呢。这样想着他就半推半就地接了女婿的烟。


        老木头带着飞奔的心情回到家，夕阳西下正是他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他把电动车放下就去了村西头。


       果然那几个老家伙早就在那里了，兜里揣着一百块钱一包的烟，那个心跳啊，那个自豪啊，让他走起路来都感觉轻飘飘的。


        “来今天都抽我的，这是我女婿孝敬我的，一包一百元呢。”他面带笑容，古铜色柳树皮一样的脸上，洋溢着从内心深处表现出来的高兴说，“女婿买了一条塞给我，我一个农村人，抽这么高档的烟上天去吗？我没要，只拿了一盒子，今天都别掏烟盒子，都抽我的，抽完了算了，不就一包烟嘛。”他说着撕开烟盒子，每人递上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老木头抽了一口，皱起了眉头，“咱这抽旱烟习惯了，这高档烟还真不习惯，咋这么难抽呢？”


         “就是呢，还不如我平时十块钱的烟。”


        “这烟不对劲，你们看这烟丝发霉，绝对不是高档烟灰。”


         “啥？烟丝发霉了，不会中毒吧？我说咋这么难抽呢。原来是假烟啊。”


        老木头听到这些话，胸口一阵闷疼，脸上那灿烂的笑僵住了，飘在云里雾里的身子坠落地头，心脏像裂开了口子，刺痛刺痛的。那包发霉的高档烟，在老木头的手里，顷刻之间被捏得变了形……


        女婿接到电话，一脚油门把他送到了医院，在医院里，女儿女婿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老木头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他再也不想见到那几个老头了，奇怪的是，自从出了院，老木头彻底得把烟戒了，再也不提抽烟的事情了。














                                                                                            

莹莹子期

真是老木头，怎么劝也戒不了烟，女婿用计就一下就成功了，这才是歪打正着。前面铺垫有些多，最后结尾不错。

露渊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3-11-4 16:39
真是老木头，怎么劝也戒不了烟，女婿用计就一下就成功了，这才是歪打正着。前面铺垫有些多，最后结尾不错。 ...

版主老师辛苦了，感谢鼓励支持，就拿身边的人和事构思了好几天，老师用一句话就概括了主题思想，敬佩老师文采，感恩遇见，早上好！

邱天

露洲老师要改一下情节陈述过于繁琐的习惯，小说语言精练的磨砺是一门必修课，这个您是弱项，要掌握才行！

别的，如词汇的生造之类，我就不说了。清早问好您！

荷花淀派

露渊老师的小说有自己的风格和路子，普通家庭、家长里短刻画的到位。在文字背后，让读者能联想到自己的街坊，聆听他们的故事。

荷花淀派

这篇小说，女婿送老丈人高级烟，最终老丈人说是烟发霉住院了。这个桥段，我有点看不懂。是烟真有问题？还是心疼钱？

露渊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3-11-5 08:25
这篇小说，女婿送老丈人高级烟，最终老丈人说是烟发霉住院了。这个桥段，我有点看不懂。是烟真有问题？还是 ...

感谢老师指导，是女婿为了让老丈人戒烟买了假烟，外表看起来是高档烟，可烟丝是劣质的，这让老丈人在老街坊面前丢了人，最终气急攻心而住院，在医院里女婿尽心尽力地照顾感动了他，最后下定决心戒了烟。可能是我笔墨笨拙没有表达出来那种意境，感谢老师指导，早上好！

露渊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3-11-5 08:23
露渊老师的小说有自己的风格和路子，普通家庭、家长里短刻画的到位。在文字背后，让读者能联想到自己的街坊 ...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像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耀着我的文字梦，感恩有你，早上好！

露渊

邱天 发表于 2023-11-5 07:18
露洲老师要改一下情节陈述过于繁琐的习惯，小说语言精练的磨砺是一门必修课，这个您是弱项，要掌握才行！
...

感谢老师辛苦指导，早上好！

邱天

露渊 发表于 2023-11-6 06:55
感谢老师辛苦指导，早上好！

我还是劝您多学习，至少从好的小说中能汲取养分，而不是盲目地写。去看看我的一篇“意识流小说”吧！您真的需要新的感知！

守望天使

欣赏老师佳作，祝周一愉快！

露渊

守望天使 发表于 2023-11-6 08:56
欣赏老师佳作，祝周一愉快！

感谢天使老师赏读，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