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永远都在

露渊

      
                                                                                                                            父亲永远都在


                                                                                                                                             文/露渊


        多少年了我沉溺在你的怜爱里无法出逃，由于太多对你的思念和依赖，没有人能走进我的心里。母亲或多或少是爱过我的，可是看到我的样子她就会想起你，因为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翻版，所以母亲并不喜欢我，我不难过可眼泪还是无法自控。我渴望被母亲呵护和怜爱的感觉，可是自从你走后，我的世界是灰暗的，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棵草，我有妈妈可我却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棵草，因为你走了，永远地去了天国。


        我不知道你和母亲之间有着怎样的爱情，更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我只是长得像你而已，莫名其妙地就会被母亲嫌弃。好多时候我对着月亮讲，我有一个好父亲，他不论哪方面都是我所仰慕的。他虽然话不多，但是一个眼神就会给我所有的勇气与力量。我的人生可以没有母亲，但是绝对不可能没有父亲。但是你还是走了，在念叨了我一整天后走了。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老天是公平的，唯独对于你的离世，我怒视过质疑过它的公平，甚至恨不能将它捅个窟窿。你是那么勤劳，那么热爱生命的人，你的离去让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甚至感觉活着没有了任何意义。


        在我的印象中，你对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爱着的，一花一草，甚至是一只蝼蚁在你眼中都是可爱的。


       记得那年初春，你带着我去十里外的沙枣树林子里捡柴火，那时候荒滩上向阳的地方有了细细碎碎的小花，黄的紫的，出于女孩子的天性我惊喜地跑过去想摘一朵，你快步走过去拉住了我。你说花会疼，这么小的花如果被我摘了，它的妈妈会哭，就像我如果不见了你会很心疼一样。


        我不相信，真的不相信。我表面上点着头像是听懂了你说的话，可是等到你去捡柴火的时候，我还是偷偷地摘了那些花。很快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它们真的如你所说哭了。那些被我摘了花朵的茎秧个个都流着眼泪，一时间我也吓哭了，你慌乱地跑过来抱起我，一个劲地安慰我，说你是骗我的，那些水珠子不是花的眼泪，是它们生长必需的水分，可我还是很难过。


        你又拿那些干柴火给我讲道理，它们也生长在大树上，可是它们失去了水分，失去了生长的意义，所以掰下它们，它们本身就感觉不到疼了，它们天生多余，我似懂非懂的，可看看太阳底下它们还在流眼泪，又昂着头大哭起来，你不再哄我，只是抱着我叹息。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你的叹息，只是简单地认为你是觉得拿爱哭的我无可奈何而已。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你那一声声地叹息，并不仅仅是拿我无可奈何。也理解了母亲不喜欢我的原因，母亲常说教育我这样一个孩子，比教育姐姐和妹妹两个人都费事得多。从那以后我从来没有摘过野花，比如路边的马莲花，野黄花，还有好多叫不上名字的花。


       那是盛夏的一天，满天乌云密布，一会儿又刮起了大风，这样的天气是无法到田里干活的。我们姐妹三个跟着你和母亲搓草要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学啥都很慢，而且搓草要子这种事情实在是无趣，我瞌睡得要死，就在那儿打盹儿。母亲一条子打过去，我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但是我撇着嘴满脸的眼泪就是不敢哭，你和母亲争吵起来，母亲自知理亏不一会儿就起身走了。你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拉过我的手走到一边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揉揉眼睛一看，好多蚂蚁成群结队行色匆匆，有一只很可笑，那么小的身躯头顶上却顶着大出它身体好倍的树叶子，一会儿还翻了个大跟头，看到这只笨蚂蚁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它们朝我跑过来，我本能地用脚去踩它们。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制止了我，你说蚂蚁并没有伤害到我们，你说蚂蚁多可怜，这么小也得生存，这是要下雨了，它们在搬家，临走还不忘带些吃的用的，不信你看。


        我蹲下去仔细一看，那些蚂蚁大多都带着东西，有的蚂蚁有一阵还不忘回过头到最后看看有没有掉队的，看来它是这支队伍的头领吧。


         它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问你。你说要下雨了它们要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可是什么地方是最安全的？对于我没完没了的提问，你总是用一种眼神来回答我，因为好多问题你也答不上来，那种眼神是无奈，欣赏，质疑，更多的是欣慰，最后还是你拉着我的手，默默地走开。


        你不像母亲，你会笑着对我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些问题我也答不上来。所以我很少和母亲交流，更害怕母亲，她不同于你，对于我这样一个难缠的丫头，只有你能应付我所有的疑问。


        现在想来我对大自然怀有好奇心，其实是受了你的影响。再加上我从小不爱凑热闹，不爱说话，无所事事的时候望着天上的那些鸟和云朵，想一些没有任何根据的事情。更是渴望有一天能像他们一样自由。可你告诉我，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绝对的自由。


         有一次你带着我去苞米地里除草，看到这么长的地头我就头疼，只听见嚓嚓嚓，你高大麻利的身影很快到了地头那一边。


        我抬头看看火红的大太阳，再看看地头感到绝望。没一会儿手心里就起了血泡子，脖子疼，腰疼，手指上每个关节都疼。这种生活让我绝望，由于母亲带着姐姐去了另一块地，我任性地跑出地头，坐在树底下。一会儿看蚂蚁，一会儿追蝴蝶，还有蚂蚱，虽然我不敢捉它们，但是它们跳起来还会发出嚓嚓嚓的声音，我觉得任何一种事情都比地里干活有趣。不知不觉跑出好远，一回头看到你笑着向我走来。我高兴地跑过去，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你宽厚的笑容留给我很深的影响，最后我还是听到了你的叹息。


        都说孩子大多都会黏着母亲，可我们姐妹三人，只有我不论什么时候都黏着你。我害怕母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特别不喜欢和母亲待在一起。哪怕是大冬天，只要你出门我是不会放过任何黏着你的机会。


        有时候母亲不让我去，我就用眼睛死死地望着你，就算是和母亲吵架你也会带上我。你个子很高，不论走得多慢我都是一路小跑，如果有要紧的事你会干脆抱着我，这是母亲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母亲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调教我。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恐不安，老是看着母亲的举动，生怕被母亲打，可越是这样母亲越不喜欢我。


        在母亲面前我没有不会干的活，在母亲面前从小我就有一种压抑的感觉，我常常想，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就活不下去了，说不上为什么，反正这种感觉一直在我心里存在着。


       你走了，有好多好多年，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地累，可是每当想起你伟岸的背影，我就会鼓足勇气笑着流泪。你是一位父亲，却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父母的双重角色。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你的点点滴滴影响着我的一生。


      记得那年，和我同岁的伙伴都有了婆家，有的甚至都有了自己的娃。母亲恨不得倒贴着把我嫁出去。当时由于我自身的原因，个子小不说，还性格特别内向，从来不爱去人多的地方，更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被村里人背地里称为丁香。


        在农村有谁愿意娶一个丁香回去？农村人理想中的媳妇大多都是身子骨高大，干活有力气。就算个子矮的也要结实些，机灵些，像我这样的，大多上门提亲的人家，要么家庭贫穷，要么男方有什么缺陷，正常的人家是不会娶个丁香回去的。你硬是要帮我把关，这让母亲很是不满，老是和你吵架。


        走在村头村尾我成了他们议论纷纷的对象，多少次我有了轻生的念头，可每次想到你的怜爱和那坚定的眼神，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终于我要出嫁了，对于准新郎并不是我心里的那种，可在你们眼里他是无可挑剔的。


        他能给得起母亲提出的彩礼，家境还可以，最重要的是他答应你不让我受苦。这是你提出的唯一的要求，可那个时候的你，已经病了好多年，我们家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在你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也许仅仅只是为了那些彩礼钱吧，我笑着点头了，可你还是发出了深深的叹息，你的叹息我懂。


        我出嫁的时候唯一的嫁妆就是一条纯羊毛毡，虽然它被人笑话，可那是你的心血，我懂。直到现在那条羊毛毡还在我的婚房里，它是你的爱，是你的身影，虽无言却伴我走过三十个春夏秋冬。


         由于我嫁到了邻县，也是由于生计我很少回娘家，那个时候没有电话，但是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你都会第一时间骑着自行车到镇子上买些肉回来，好多次都和母亲发生了争吵，我知道你一直病着，家里生活很拮据，所以我很少回家，虽然很想你！


         后来我带着孩子们到县城里读书，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你最骄傲的事情。


        记得有一次我抱着子涵，拉着可儿回娘家，下了大巴远远地就看见了你的身影，你拄着拐杖和村里的几位老人拉家常，我恨不得飞奔过去，可是越近我的眼睛却湿了，你背对着我，并不知道我来了，那天你心情很好，和他们谈起了我，“别看我二丫头人小，本事可不小，几年功夫就奔到县城里了，不到三年就住楼房了，还自己开店做起了生意，那是个有本事的娃娃，当时在她娘胎里的时候咋算都是个男娃，谁知道……”


         “爹……”我没有让你说下去，六十多岁的你却被病魔缠身，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岁的人了，高大魁梧的身影，变得枯瘦如柴，身影矮了一寸又一寸。我忍着心酸，给你换了新帽子，买了你爱吃的柿子和橘子。


       “看，我丫头有本事吧，有时间了哥几个进城了到我丫头楼房上去看看，真的是想不到啊！”你欣慰地笑着说，我却好心酸，突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为什么就买房子了呢？为什么不用买房子的钱去给你看病呢？可是好多事情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不久你住院了，那是我与你最快乐的时光，母亲把你送到医院就回去了，那次我亲自照顾了你一个月，你养我一生，我仅用了一个月时间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


       遗憾的是你却没有了力气爬到我的六楼，你只能从手机照片里看看我的房子，这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


       在我进城第五年，你住院一个月后被医院拒收了。记得你临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把自己照顾好，把娃娃带好，尤其是子涵。”你说得很慢，“丫头，我盼了一辈子没盼来个儿子，你要好好珍惜老天的恩赐。”这是你对我说得最后的话，当晚十一点二十分你就走了。


        父亲你说话不算数，那天是周四，你说过等周末我带娃娃们过去的，听姐姐说，出院的时候我给你买的桃酥和钙奶你一口都没吃，说是等周末子涵去了再一起吃。姐姐还说，自从回到家你就呼唤着我，整整一天，最后没了一丝力气。


       你走了带着些许的遗憾，你遗憾没有看着我的子涵吃到你省给他的桃酥和钙奶，遗憾我没有在你身边。


       父亲，安息吧！我知道你最放心不下的是我，最放心的也是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如今可儿已经结婚生子，子涵高考在即，书读的很好，我会好好培养他。其实最让我心疼的是，每次看到门前的站点上好多等车的人，有好多是我们村里的人，每次听到他们说，“这就是赵老哥家二丫头的店。”我很欣慰又心酸，最后是失落，因为那些人里面再也没有了你的身影。






                                                                                                         

于文华

深情的描述，真切的回忆，尽管斯人已远去，但将许许多多的往事留了下来……学习欣赏，问好！

露渊

xam720 发表于 2023-11-14 16:17
一个个场景，一段段回忆，将对父亲的深情表达出来，文章笔触细腻，感情深厚，引人共鸣，动人心弦，问好！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辛苦了，早上好！

xam720

一个个场景，一段段回忆，将对父亲的深情表达出来，文章笔触细腻，感情深厚，引人共鸣，动人心弦，问好！

露渊

陌小雨 发表于 2023-11-10 16:08
感情很丰富的一篇文章，学习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感恩遇见，周末愉快，早上好！

露渊

何叶叶 发表于 2023-11-10 12:20
露渊这篇回忆父亲的散文，写得不错。饱含真情，情感丰富，以回忆展开，叙述委婉真情，父亲的爱对作者的关怀 ...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感恩遇见，辛苦了，早上好！

露渊

千幻烟 发表于 2023-11-10 08:43
首席欣赏，问候老师。

感谢老师辛苦来读，早上好！

陌小雨

感情很丰富的一篇文章，学习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何叶叶

露渊这篇回忆父亲的散文，写得不错。饱含真情，情感丰富，以回忆展开，叙述委婉真情，父亲的爱对作者的关怀备至尽显其中。文章细腻，细节事例饱满。一篇佳作学习了。

千幻烟

首席欣赏，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