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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非首发] 蛀书记(2022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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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0 19:5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2022年11月12日
余世存编撰的《非常道II》有一个副署:20世纪中国视野中的世界话语。所录虽偶尔言及佚闻趣事、掌故笑谈、奇状异行,但更多却是20世纪国外名人的深邃思考、精彩言辞、特立独行,“是每个人的‘一家之言’,又是新的‘国语’,它指向新的国家文明与个人文明。”读来有趣有味,既长见识,又令人思索。
风中的雨:与《非常道》“1840年——1999年的中国话语”不同,《非常道II》是“20世纪中国视野中的世界话语”。虽二者体例一致,都是博引摘录,归类编撰,但也有相异之处。一是时间长短不一:《非常道》涉及的时间长于《非常道II》,上探至了1840年这个对中国有特殊意义的年份。二是内容指向不同:《非常道》局限于“中国话语”,《非常道II》更看重“世界话语”。读《非常道》,因为涉及的是自己的国家,心里便不自然地多一份关切,面对曾经的愚昧落后、被动挨打、饱受欺凌,涌出的是既悲且愤,既哀且怒的情绪。读《非常道II》,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虽然那些人类曾经的经历,那些智者的言行至今或多或少地依然影响着我们,但终有“他者”的感觉。由此也可看出,自己终究是个“小格局”的平常人,对于人类,对于世界,对于全球,总无法真正亲近,胸中更多的中民族,是国家,是中华。最喜欢《非常道II》的《临终第四》,读到了许多既令人震惊又觉得顺理成章的内容,让我明白了庸常与高贵的距离:虽“死”都是一样,但“临死”却大不相同。他们的言辞,他们的态度,他们“死前”“死后”的身影,现在还在,而且将一直在。而我等,说再多的话也没有记着,“死前”芸芸一粒尘土,“死后”薄薄一抔坟茔,不会为世间留下什么,过不了几天就不会再有记得世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喜欢这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年岁渐长,岁月渐短,时钟的“嘀嗒”声越来越匆促,“无常”面的影越来越清晰,它就蹲在不远处,虽不可触摸却可远观;对“临终”虽不喜欢,却无法回避;既无法回避,就只好接受;若要真诚接受,就须学习观摩。《非常道》《非常道II》,很值得一读,也值得收藏。不仅可以现在读、自己读,也可将来读、留给后代读。好书!


2022年11月14日
杜阳林的《惊蛰》以农村少年凌云青为主要人物,写川北阆南县观龙村凌姓一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经历:父亲病逝,母亲独自带着五个未成年孩子求生,虽饱受折磨、刁难、欺辱,凌云青却把读书求知、走向远方刻在内心,辍学后坚持自学,最后考上大学。面对苦难一日日的累积,不认输,不屈服,终于带来质变。
风中的雨:读多了花花草草,看惯了风花雪月,突然面对《惊蛰》,真有点不适应。时间回溯几十年,那个时代的人们特别是那时的农民所遭遇的一切,真是触目惊心,令人潸然。凌家的遭遇,既因那个特殊时代:大家都普遍贫穷;更有“上天”的不公:顶梁柱凌永彬因病逝世。更可怕的是,这个不公只是起点,更多的苦难还在后面:寡母带着未成年的五个小孩,被误会,被欺凌,被污辱……每每看到凌家刚扛过一次磨难,新的磨难又接踵而来,刚渡过难关,又面临着更险更大的难关,就不由自主质问上苍:为什么不给凌家多一点人间温暖,就要诅咒高高在上的上苍:专找软杮子捏,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还好,不断来袭的苦难都被凌家人扛过来了,一个个难关都被凌家人抛在了身后。孟圣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凌家人经历的,比“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有过之而无不及。凌云青正如他的名字那样,“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初中才读不到一学期就因病辍学回家,仅用两年多的时间,在吃不饱、穿不暖、艰辛劳苦、承受与年龄不相称的生命之重的前提下,自学完初、高中课程,十四岁参加高考,竟然一考而中。小说既有《人生》《平凡的世界》的影子,更有“知识改变命运”的寓意。当凌云青踏上北上西安的火车,凌家的命运也开始有了改观,新的时代正在到来,凌家和国人的一切将越来越好。
风中的雨:想说说关于本书的出版与版本。一部四川作家书写四川北部农村,满含四川韵味(方言很多)的小说,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似乎有点不可理喻。尽管不知是杜阳林没有投给四川的出版社,还是四川的出版社没有看中《惊蛰》,但总觉得四川的诸多出版社不出版这部小说,是一种损失,也是一种遗憾。《惊蛰》2021年7月1 版1印,我买的是2022年5月第9次印刷的版。一本与现在而今眼目下“相去甚远”,描写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川北农人与苦难抗争的小说,在短短的一年内就9次付印,真有点出我意料。看来,今天的人们依然没有忘记过去,依然记得曾经的苦难,也依然愿意从与苦难的抗争中吸取向前、向上的力量。这也是只要是好作品,不管什么题材,都会有人喜欢的原因吧!


2022年11月16日
龚明德的《旧日文事》是上海辞书出版社“开卷书坊”第四辑之一种,是对现当代文学史一些史实的详细考证。虽多是细节甚至细微得颇为琐碎,其真假、对错都不影响相关作家的成就,也不影响对相关文本的阅读、理解,但细节决定成败,细微处见精神,弄清细节能更好地恢复文学史的本来面目,还是很有益处的。
风中的雨:比较喜欢谈书说文的文章,所以前前后后买了十几本“开卷书坊”系列丛书。龚明德在本书《编后》里说,别人介绍他时,多说他是“搞资料的”。但在我看来,他的考证却是学术的。也就是说,《旧日文事》并非我想象中的书话,而是学术文章。虽然这些文章与现当代中国文学密切相关,涉及的多是名家名作,但不是就人说人,就书说书,而是深入到文本的最细微处,纠错辨正,不为发一家之言,而以恢复本来面目为要。比如《鲁迅日记和〈野草〉两则注文欠确》一文,通过对鲁迅日记、浅草社、《浅草》杂志文本、相关人员的回忆文章的反复梳理、考证,认为:鲁迅文章《一觉》里“并不熟识的青年”,并不指在回忆文章里说是自己的冯至,而是指于五十代早逝的浅草社的另一位重要成员陈炜谟。颇令人信服。读《旧日文事》,对现当代中国文学史的一些细节,有新的发现;对这段时期里的一些作家、文人,有新的认识;对如何对待文学史,有新的想法。


2022年11月18日
岳麓书社《周作人作品集》第一辑之《过去的生命》,是“周作人唯一的新诗集”。这些较早的白话诗虽“文句都是散文的,内中的意思也很平凡”,写法终与“普通的散文有点不同”。“三十多篇东西”多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文字浅显,诗意直白,好读好懂。只是浅显、直白得过了头,似乎缺乏诗的深邃意蕴。
风中的雨:虽曾经比较忘情地读过一些诗,书柜里也有几十本中外诗人的诗集,甚至不久前还买过一套《阿赫玛托娃诗全集》,却不太懂新诗,特别不懂当下的新诗。一直不太喜欢当下新诗的深奥,许多诗读来不知所云,希望新诗能浅显直白点,比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那些诗,多少可让我懂其一二。翻周作人《过去的生命》,却又觉得他的“新诗”太浅显直白,缺少诗应有的韵味。感觉:周作人不是个诗人,他最适合的文体还是散文;即使要写诗,周作人最好还是写他所谓的“打油诗”,五言也好,七言也好,都比《过去的生命》里的要好。这种感觉与读胡适的《尝试集》差不多,他们二人只是文人、学者,不是诗人。诗人是游走于正常人与非正常人边缘的人,而周作人、胡适是才子、智者,不可能写出好诗来。幸好,周作人似乎有自知之明,除《过去的生命》外没再多写新诗。这对周作人来说值得庆幸:少浪费一些时间,可以更专注地写他的散文;对读者来说也值得庆幸:可以读到他更多的散文,而不是去嚼他的“新诗”之蜡。


2022年11月19日
车辐的《川菜杂谈》是三联书店“闲趣坊”系列丛书之第一种,是作者多年来谈川菜文章的集锦。分“文化人与川菜”“川菜杂谈”“川菜的历史文化”“名厨名酒”四辑,对了解川菜厨师厨艺、名店名菜、历史源流、当下现状、发展趋势、营养搭配、影响辐射、文化内涵、人文底蕴等,增强川菜川味自信,大有裨益。
风中的雨:从流沙河《晚窗偷得读书灯》里的《车先生外传——车辐〈锦城旧事〉》一文知道车辐后,专门买了《锦城旧事》来读,收获了许多四川方言书证,对车辐也算了解了一二。前不久,看到笛安在《亲爱的蜂蜜》里大谈川菜不是,于是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淘回这本车辐的《川菜杂谈》来读。车辐的文字,浅显却不平白,有起伏有韵致,散淡却多味道,有内涵有底蕴,写庖厨燕食,既有市井烟火的俗世气,也有人间小温的文雅味。他笔下的川菜,融汇南北菜品精要,发掘民间美食粹质,继承传统而不拘泥旧品、不小觑小吃,不断创新又万变不离其宗、注重川味特质,麻辣与清淡、生猛与文雅、家常与精致、热闹与安静、豪放与细腻相生互动,和谐不克。总之,对于四川人和喜欢川菜的人来说,川菜是他们的最爱。读《川菜杂谈》能不仅见识许多精典菜品,而且很长见识,比如对于四川人做菜喜欢用花椒,车辐就通过吴白匋教授的观察对比,说:“麻的花椒与辣的海椒,有互相制约、融合一体的作用。”“花椒虽麻,相对地抑制了海椒之辣,并且挥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增加了食欲。”吴白匋是“江苏扬州人,他于1938年来到成都,在抗日战争前,曾在大江南北品尝发川味。”借一个江南人,道出川菜的好,特别指明花椒、海椒(辣椒)二者的功用,令我这样对于厨艺摸头不知脑的读者,大长见识,读来痛快。


2022年11月22日
龚静染的《李劼人往事》,有具体的时间界定:1925—1952。对李劼人此段时间内的人生,特别是倡议创办、勉力经营嘉乐纸厂的前前后后,有很详细的书写,特殊时期特殊人物从事特殊行当的特殊经历,得以再现。既若“断代”传记,更似经商“专史”,是从非文学侧面了解、认识李劼人不可多得的作品。
风中的雨:书柜里,李劼人的作品比较多:上世纪八十年代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李劼人选集》二(上中下三册)、四卷,译林出版社出版的《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上下两册),四川人民出版社“李劼人小全集”之《天魔舞》《成都是一个古城》。以前曾经有过一本版本较早的《死水微澜》,搬几次家后,不知所踪。面对四川文艺出版社推出的《李劼人全集》,既想买:想慢慢读李劼人的全部作品;又犹豫:他的重要作品似乎都有了,再买全集,有点浪费。但京东、当当、孔网的收藏夹里,一直各收藏着一套《李劼人全集》,说不定哪天心血来潮,突然就下单买回来。读过李劼人的所有长篇:《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天魔舞》,《死水微澜》还读过两遍;也读过他的随笔:“李劼人小全集”里的一本《成都是一个古城》。读了他的作品,一直固执地认为:李劼人是四川现代最好的作家,不是“之一”,而是“唯一”。放在中国的大环境里,虽不敢说李劼人是中国现代最好的作家,却以为他至少当得上“之一”的称谓,而这个“之一”不以百计甚至不以十计。
风中的雨:对李劼人的人生经历,以前知道一点:赴法国勤工俭学,回国后教书、办报,开“小雅”餐馆,倡办嘉尔纸厂,建国后任成都市副市长。一直以为,他的一生主要是文学创作的一生,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文学创作上。但读了《李劼人往事:1925—1952》,才知道:一、他曾是少年中国学会成都分会的联络人;二、他人生最年富力强的时间,主要精力似乎都放在了嘉乐纸厂;三、他创作《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用时不多(1935—1937)。1930 年7月3日,李劼人在给舒新城的信中说:“且欲出其余力,制一长篇小说,此小说从辛亥年正月写起,到现在为止。以成都为背景,将此二十年来社会生活及粗浅之变迁,与夫社会思潮之遑递,一一叙说之,描写之;抉甚原因,以彰其情。全书告成,大约在百万字以上。粗分数部,每部自为起讫。若法国大仲马之所为者。全书定名《年轮》,第一部已动手写出二万余字矣。自辛亥正月起写至反正时止,大约有二十万字上下,今年底可作成。”第一部,即《死水微澜》,1930年并未写成。1934年12月21日,李劼人在给舒新城的信中说:“多年拟作之十部联络小说,已动手弄第一部,拟写十万字。”1935年6月14日,李劼人又在给舒新城的信中说:“以此为弟所作第一部长篇,而又是全集之首,不能不棘棘从事。且虽是联络小说,但各自有其首尾,分之自为若干部,合之又有一贯之脉络,犹巴尔扎克、佐拉、大仲马等之所为也。”到这时,《死水微澜》才算顺利完工。很快,到1937年底,李劼人便完成了其后的《暴风雨前》《大波》,算是所谓“十部联络小说”的第二部、第三部。然后就是长达十年的中断,一直到1947年,李劼人又才写出《天魔舞》。时间上并未与《大波》衔接,从辛亥年直接跳到了抗战。1961年11月5日,李劼人在给林如稷的信中写道:“我老早就有一个愿望,打算在《大波》写完,准备写一部长篇。(现在未定,到底循序而进,接着写袁氏叛国到五四前夕,此部已暂取名为《急湍之下》的好呢,还是大跳一步,写《天魔舞》,即从抗战紧急时候的大后方的形形色色,直到成都解放前夕的好?)”但很可惜,李劼人没能继续写下来,而是于1962年12月24日去世。所以,今天我们所能见到的“十部联络小说”,便只有“大河三部曲”(《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大波》)。李劼人创办嘉乐纸厂,虽是一种不错的尝试,旁人不应置喙,但我依然想说:李劼人经商,对他的文学创作是一种损失,对喜爱他的读者也是一种损失,对现代四川文学、中国文学更是一种损失。
风中的雨:止庵在《插花地册子》第四章《读小说一》中说:“李劼人的《死水微澜》、《暴风雨前》和《大波》是中国新文学史上最厚重的著作,如单以长篇小说论,他应该排在第一位。他这几部作品不仅有分量,而且有味道,结构好,语言也好。在我看来,李劼人走的才是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正路,相比之下,茅盾、巴金等都是歧途。而同样涉及社会底层人物,李劼人的深度与格调也较老舍高出很多。附带说一句,夏志清著《中国现代小说史》最大的缺陷就是基本上忽略了李劼人——只在一条注释里讲到他,以‘不过,据我所知,除曹(按指曹聚仁)以外再没有别的文学史家谈到李劼人的小说了’打发了事,实在有点不大像话。”这段文字里的“排在第一位”“正路”“高出很多”,都是很中肯的评价。在读《插花地册子》第四章《读小说一》时,就一直想:止庵不会在文中忽略李劼人吧!他会怎么评价李劼人呢?看到这一段,才长舒一口气:还好,止庵没有忽略李劼人;还好,他对李劼人的评价如此之高;还好,他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作品的一番喜欢。也附带说一句,读夏志清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对他不提李劼人感到不解,认为是全书的最大的缺陷。当时只在心里嘀咕,没说出来,怕自己是受了地域本位主义(与李劼人同为四川人)的影响。看到止庵也这么说,才有些放心:不是因为地域本位主义,而是因为《中国现代小说史》真有缺陷。


2022年11月26日
止庵的《插花地册子》是作者的阅读历史,被誉为“关于书的《随园食单》”。“小时读书”“读小说一”“读小说二”“读诗”“读散文”等章节罗列的书,琳琅满目;对中外大家、名著有自己的喜好看法,不人云亦云。“思想问题”总结的通过读书“将‘我’与‘我们’分离开来”主题,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风中的雨:手里的《插花地册子》是新星出版社2016年4月第1版第1次印刷本。从书的“后记”可以看出,这是继2001年1月东方出版社和2005年9月山东画报出版社版本后的每三个版本。2022年7月,北京十月文艺出版又推出了此书的第四个版本。不同的出版社,一再愿意出版,二十年陆续推出四个版本,说明此书有较多的受众。对于书名,止庵在2001年的首版《后记》里说:“插花地就是飞地,用在这里是个精神概念,对我来说,也可以说就是思想罢。”在2005年的增订版《序》又说:“‘插花地’就是‘飞地’,查《现代汉语词典》,飞地,‘①指位居甲省(县)而行政隶属于乙省(县)的土地。②指甲国境内的隶属乙国的领土。’用在这里是个精神概念,其意庶几近于所谓‘异己’。”至于此书的内容,止庵在首版《序》中说:“其一是要写自己的事情。”“其二是要写童年记忆。”“从前写过《如逝如歌》,其实是一部自传。从一九八七年写起,到一九九三年才算完成,在此之前凡是自个儿觉得有点感触的东西大多写在里面了,倒不如拿这个来顶账呢。只是因为是诗的形式,又用了梦窗碧山一路笔法,未免有些晦涩,现在要写也只好给它写本事。”所以,此书除了正文外,还附有诗歌《如逝如歌》。
风中的雨:止庵书里提到的那些人、那些书,有些听说过,少部分也读过。听说过也只是听说过,对于其核心思想知之甚少。读过也只是读过,从未能将“他”“他们”化而为“己”。看到止庵信笔谈来,不但三言两语便中其“的”,而且能读出自己的感慨,对普遍赞誉、流传的作品,也多有自己的看法、喜好。虽然万“喜”不离其宗,所喜好者依然是名家名著,但往往能读出他们、它们的不足与偏颇,这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边看他的读书经历,边回想自己在他读那些书时在干什么;边看他读书的心得,边想自己读了这些书究竟有什么收获。才知道,人与人之不同、人与人成年后的差别不仅仅有天分的因素,更多的是后天的努力程度;不仅仅有后天努力程度的不同,更多的是后天努力的方向是否正确,是否不受物欲、外界等等的干扰,是否不拾人牙慧、有自己的独立思考,是否能“将‘我’与‘我们’分离开来”。这最后一点,最重要。从止庵的作品看来,他做到了。看自己的现状,肯定没做到,而且永远也做不到,止庵读书,既读出了书里的思想,也将这些思想升华“我化”成了自己的思想,“对这个世界”,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完整看法”。我读书,读的只是文字,那些文字里的内涵永远都是作者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对这个世界”“也基本上是接受现成的一套看法的,从来没有明确考虑要将‘我’与‘我们’分离开来”。即使想,也无法“分离开来”。换言之,我只是“我们”中之一员,只是大千世界里的一粒尘埃,是芸芸众生里的“众生”,与“众生”面目一致甚至没有清晰的面目;而止庵,或许便是独立的“我”,虽居于“我们”之中,却能一眼看见他,而且看出他与其他人的不同,他是高出芸芸众生的“生”。当然,止庵也不是神,其作品也并非“经”,与《随园食单》过于精致细腻一样,这本“关于书的《随园食单》”似乎也有些故作随意,有摹周作人书话、废名散文笔法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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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1 09:49 | 只看该作者
读这么多书,让人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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