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邱天 于 2024-1-5 10:03 编辑
小磊的泪水 文 / 邱天
小磊妈弥留之际弱弱地摸着儿子的面颊说：“孩子……记住……要听爸爸的话……”小磊跪在妈妈病榻前，眼中含住泪水轻轻地点点头。妈妈微笑着，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磊“哇”的一声，泪水奔涌而出。
这位才升学读初中一年级的男孩，从此失去了母亲。
妈妈得的是癌症，这是会要人命的绝症。妈妈被诊断出病症时，正值小磊小升初复习考试关键时刻。妈妈没有将病情让小磊知道，仍然一如既往地照顾好小磊，为他煮好吃的饭菜，为他添置学习用具，经常叮嘱他不能再贪玩了，加把劲努力，争取考出好成绩。
小磊不是一位好孩子。读四年级那时偷拿了同学10元钱，被几位同学围殴，之后便常常逃学。班主任家访跟小磊妈说了这情况。那回妈妈打小磊了，是妈妈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后一次打他。妈妈打得很轻，小磊知道妈妈下不了狠手。
小磊的爸爸在一家快递站工作，是个小头目，工作忙，顾不上关照儿子。爸爸脾气暴，得知小磊犯了错，也想打小磊。有妈妈护着小磊，爸爸才没有打成。而今妈妈病逝，小磊失去了母爱，没有人保护他了。
校园欺凌让小磊心灵留下阴影，每每去上学，他总觉得路途渺茫，有几次他没有勇气走进校园，躲闪着离开，去到妈妈的墓碑前哭泣。他后悔偷了同学的钱，但是，即便不偷钱又能怎么样呢？学习差，原本心理压力就大，同学们对他不友好，没有人喜欢他……他坐在妈妈墓前哭着，哭着……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环绕：“孩子，振作起来。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他醒来，原来是一个梦。妈妈的墓碑前有几株小草，被寒风吹着，但小草摇晃摇晃又挺直了身子。
天擦黑时小磊才回到家。爸爸依旧没有回来。小磊看看锅里有中午的剩饭，他生火热了饭菜。填了肚子，他踱着步走出家门。街上很冷清，小城没有什么夜间娱乐场所，小磊也不可能去娱乐。他只能漫无边际地行走。
垃圾桶边有一只黄狗在觅食。小磊站在边上看，黄狗显然很饿，垃圾桶边也没有什么可供黄狗咀嚼的。小磊看见黄狗掉头朝他看，狗眼潮湿的，是悲伤的泪水。小磊眼里也含着泪水，黄狗应该看见了。他跟狗对视着，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在流逝，他跟黄狗对视的目光胶着着，许久，谁也没有将目光移开。
可怜的流浪狗啊，你也命运多舛吗？黄狗朝他走来，他朝黄狗走去，他蹲下身子，伸手抚摸黄狗的头部。黄狗很温顺，让他摸。他突然一阵心酸，觉得自己俨然一只流浪狗。
“我叫你大黄，好吗？”他对它低语。黄狗似乎听见了，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
小磊带着大黄回家。爸爸还是没有回家，家里很冷清。
小磊把大黄安置在门前柴垛旁，那里原先有几个泡沫箱，他找来一些稻草、废纸皮等，搭建一个简易的狗窝。他对大黄说：“你将就着住下，等明天我再将你的家建得更温馨一些！”
小磊进厨房找来一些残羹剩饭，喂大黄吃。
爸爸回来了，见家门口多了一只黄狗，就吼：“小磊！你从哪弄来这只狗？赶紧赶走！”
小磊没有言语，他不能顶撞爸爸，越是顶嘴，越是会挨骂或挨打，只有默默承受着，任凭爸爸处置。
而今天很奇怪，爸爸只是吼了几声，便没有了其他行为。他看着爸爸，见爸爸的眼神忽然温和了，见他“唉”了一声，走进里屋。
爸爸走出里屋时，手上拿了几件破衣服，默默地给狗窝铺上，然后对小磊说：“留下它吧，让这只可怜的流浪狗给你作伴！”原来，强势的爸爸也有柔弱的一面。小磊心里一热，不知不觉泪水滚落下来。他打心里说：“爸爸，我会学好的！”
大黄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小磊有吃的，大黄就有吃的；小磊去上学，大黄尾随着去，等小磊走进校门口，大黄就趴在离校园不远处的树阴下，等着小磊放学。
这天，小磊放学走出校门，大黄刚站起身，就看见几个大孩子朝小磊围过去。小磊撒腿就跑，他知道这几位曾经欺负过他的同学又想惹事了，小磊不想让他们纠缠。
跑到校园外一条小巷口，还是让那些同学围上了。领头的一个高个子说：“没娘的小子，你还敢跑啊！信不信我们揍扁你！”说着就拉扯小磊的衣领。就在这时，大黄突然猛扑过来，咬住高个子的衣袖！高个子使劲甩手想甩开大黄，这时小磊喊了一声：“大黄，咱不咬他！”大黄很听话，松开嘴回到小磊身边。那几个同学见有黄狗护着小磊，不敢再惹事，落荒而逃了。
大黄成了小磊的“保镖”，而小磊更愿意跟大黄做朋友，有了大黄，他觉得安全多了，生活也充实了。
寒假期间，他给大黄做了一个新窝，而且将窝安到室内了，搁在自己的床铺旁。
爸爸去出差，回家那一天带回一个女人。爸爸让小磊喊她阿姨，小磊轻轻地喊了一声。但他就不明白，这个女人，是爸爸给他带来的后妈吗？
阿姨在家住下了，每天晚睡早起，忙乎着，屋里屋外整理得井井有条。阿姨每次干活儿，爸爸总在一旁帮忙着，更像是一个助手。难道爸爸不用上班，或者单位的活儿少了？小磊看得出，爸爸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阿姨很和谐。阿姨也很照顾小磊，这些天换下的衣服通通洗涤过，破洞处也打上了补丁。小磊想：“阿姨真的是后妈吗？”
他不想有后妈！他听人说过，后妈是母老虎，后妈是不会喜欢前妻的儿子，会恶毒取代妈妈在爸爸心中地位的人。这天小磊实在憋不住了，跑到妈妈的墓碑前哭诉：“妈妈啊，妈妈，小磊不要后妈，不要后妈啊！”小磊的泪水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墓碑前的小草根部。深冬的小草原本枯黄，但小磊的泪水渗入根部，小草慢悠悠慢悠悠站起了身。
一个声音飘进小磊耳朵：“去接受爱吧！去接受爱吧！”小磊隐约听见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啊，可是谁在说话呢？一定是妈妈，是妈妈在叮嘱啊，母子心灵感应，小磊是可以听到妈妈的声音。
小磊决定回家，他听妈妈的话，要接受阿姨的爱！
小磊回家，才走不远，就看见公墓前小路上有人走来，像是爸爸跟阿姨。他躲闪到一棵冬青树后，不要让爸爸看见自己来过妈妈墓前。
小磊爸和那女人走到小磊妈墓前，摆好供品，小磊爸为妻子倒上一杯茶水，他知道妻子不喝酒。小磊爸蹲下，女人也挨着蹲下。
小磊爸说：“孩子妈，按照你临终的嘱托，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找到了你说的人，这位你母亲我的岳母从孤儿院领养的人，就是蹲在我旁边的这个人，你的妹妹惠贞。”
小磊爸将手中的茶水倒了一点在墓前，接着说：“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你的妹妹惠贞在你出嫁后去读师范大学了，毕业后留在县城一中教书。至于，你临终嘱托我照顾好妹妹，并续弦娶为妻……”
惠贞看见小磊爸欲言又止，接过话，说：“惠琳姐姐，姐夫不敢说，妹妹替他说吧。我去读大学后才知道，其实，那年你参加高考是已经被录取了的，只因为咱家穷，你将录取通知书藏了。后来我高考，你选择出嫁，是咱爸妈将你嫁姐夫的聘金，作为供我上大学的费用。姐姐啊！你是舍弃自己成全妹妹啊！你让我接替你照顾好姐夫，妹妹愿意啊！”
“啊，先不着急表态，这事还得征求儿子小磊的意见，看他能不能接受你这个后妈！”小磊爸说这话，像是说给惠贞听，又像是说给妻子惠琳听。
躲在不远处冬青树后的小磊却听得很清楚，这位阿姨不仅是自己的小姨，还真的可能成为自己的后妈！他脑海乱得像一池湖水被搅成漩涡！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他无法控制情绪，疯也似的朝山下猛跑去！
小磊生病了，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好在是寒假间，他捂严被子躺床上，阿姨在一旁照顾着他。他喝了阿姨端来的汤药，又钻进被窝。他看阿姨的脸，跟妈妈的脸就是不一样嘛，妈妈消瘦，脸颊是尖的；而阿姨的脸圆圆的，看去很结实、很健康，一脸笑容。小磊不敢面对她，深怕那天问起“我做你的后妈可以吗”？那自己该怎么回答？他躲在被窝里，想着想着，也许是中药汤起了作用，他睡着了，睡得很香很香。
小磊醒来时看见床边只有爸爸在。爸爸说：“你阿姨回老家过年了，估计要等你开学前，会回这里来。”
小磊问：“为什么？阿姨不跟咱一起过年吗？”小磊说出这话自己觉得吃了一惊，看爸爸也是一脸惊讶。
年三十，爸爸跟谁在通视频，说着什么“事情有眉目，估计能调动”之类的话。小磊想，爸爸一定是跟阿姨在说话。
要开学了，小磊回学校去看看，却听见同学们在议论一个话题：初一班的许燕老师调到省城了。小磊问：“许燕老师不是我的班主任吗？调走了，谁来当班主任？”同学说：“不知道！”
阿姨来家了，一起来的还有外婆。一进门外婆一直不停地抚摸着小磊，叨念着：“小磊都长这么高了？真俊！”小磊觉得外婆很亲，阿姨也很亲！
开学第一天，小磊跟初一班同学在教室里等着新来的班主任。
这时，阿姨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很有教师风度。
同学们议论纷纷：“新老师真漂亮！”“听说是从县城一中申请调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的。”“知道吗？新老师是优秀教师，还是语文学科带头人啊！”
小磊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叫了一句：“新妈妈——”声音淹没在同学们的议论声中，谁也没注意，但一直微笑地看着他的新老师一定听见了。
小磊的泪水汩汩地冒了出来…… （345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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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3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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