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春节琐记

河西村夫

                                                             甲辰春节琐记

                                                                                         梁正虎


        癸卯年冬，妻到新疆鄯善女儿家，儿子放了寒假，也直接去了鄯善。他们给我订了腊月二十六的火车票，看来，我们的春节决定就在鄯善过了。单位安排我在腊月二十三值班。腊月二十三是送灶君上天的日子，家中再无别人，我家灶君由谁来送呢？

        我只有提前送灶君上天了。腊月二十二，我先去上坟，给先人们烧纸钱。阴阳一理，大概先人们也在那边要过年了，早点烧给纸钱，让他们早点购置年货。你可别说，很奇怪，每逢清明节、中元节之前，父亲、母亲，或者其他去世的亲人们，忽然就进入梦中，虽然不甚清楚，但已传递了一个信息，上坟烧纸的日子到了。

        我买好了足够的纸钱，炒菜做饭，准备好瓜果香烟等祭品。坟地不远，村庄前面的小山坡上。坟前的耕地长满了密密的灌木，这是多年来退耕还林的结果。坟地后面是去年刚刚栽植了的小松树，尽管国家花了一定代价，把水泵到山顶，进行浇灌，但还是有一部分小松树干枯了。预计今年继续补栽。坟地坐落在绿树环绕间，我不懂风水，但感觉也是不错的环境了。来到坟前，一座座坟包静卧着，里面长眠着我的亲人啊。看着坟包，这是父亲的，那是母亲的，父母前面是哥哥的，后面是祖母的，您们在另一个世界可好？而后，我默念着一年来心中的辛酸，感觉人生不易，不觉眼眶涌出泪来。要是父母还活着，我一定会向他们倾诉，心中的悲苦有处诉说，不管能不能得到解决，说出了就畅快。眼前，不知道他们有无感知。

        在给父母烧纸钱的同时，我拿了一些纸钱，到几步之遥，画个圈，给去世后没人烧钱挂纸的先人们烧点，好在平时不要来打搅。事实上，我真经不起一点打搅啊，这已成为我上坟的惯例。

        上了坟，回到家，开始贴对联。我自编了一幅对联：“新年景心想事成，好日子天遂人愿。”还没有琢磨好对联的平仄，前两天去街上，看见有人在现场置案书写对联，写好了的对联挂了起来。字写得还算可以，还不能担当起一个“好”字。乡里的喇叭吹响就不错了，哪能与凉州城相比。我顺便让他去写，先给鄯善的女儿写了一幅：“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据说这幅对联是由明朝状元林大青所撰，深受老百姓喜爱。"吉祥如意福星到，富贵平安好运来。”是院门上贴的大对联，内容也不错，跟我自编的那幅对联意思差不多。写对联的人又推荐了一幅：“龙腾盛世千家喜，春满神州万物荣。”太磅礴了些，受不起，还是写我自编的吧。那幅对联的内容气势相对柔和点，更符合我本人及心思。

        院门上贴了自编的对联，心里舒服，门户顿觉生辉。

        最后的任务就是送灶君了。天长路远，好在灶君有马。我在黄色小褡裢里装好了马的草料，预祝灶君坐骑一路顺风。然后打扫厨房、灶台，焚香化表，口中念念有词：“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好话多说，歹话少说。”如此，给灶君婆婆妈妈托付了不少。这样算是送灶君上天，向玉帝述职。之后，我忽然想起，南天门是否装有门禁系统。若有门禁系统，是不是灶君进南天门要打卡刷脸，万一玉帝说灶君早退了怎么办。若拿天条办事，又如何是好。我担心灶君在天上的事，转而一想，一个凡人，哪能管得了天上神仙的事，天上应该宽松一些吧。再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个道理总该天地通用吧，不然，天理何在！

        腊月二十三，天还没亮，我起床出门一看，眼前白茫茫一片，雪在灯光的照射下纷纷扬扬地下着，地上已有一寸多厚了。糟了，估计客运班车停运。我给班车司机打了电话，果不其然，回应是客车停运。   

        那我到不了单位怎么办？

        匆匆洗了脸，锁好院门，去路边等车，撞撞运气。这样的天气，出租车应该是有的。我看见候车厅里有人在等车，走近一看，是多年前的同事，高兴，两人边聊边等。果然不出所料，一辆出租车下来，我们先坐到古浪，再拼车到凉州，算是顺利到达单位。

        二十三值完班，没有再回家的必要。事实上，也真的回不了家，二十四，雪下了一整天，南方都是冰雪天气，手机视频里，大小汽车困在冰天雪地里，甚是凄惶。儿子将火车票改签到二十四凌晨两点。十二个小时后，我到达鄯善，鄯善无一点冰雪痕迹，天气是晴朗的。鄯善维族人居多，那种年味是比家乡淡了许多，虽然街上摆满了火红的对联、中国节、福字，以及各种琳琅吃食，但可以看出来，维族人热心的是他们的买卖，看不出节日氛围给他们带来的快意。

        除夕日，吃过年夜饭，我和妻出门溜达溜达，看到有一些商铺贴了对联，一些没有贴，估计贴了对联的是汉族人，没贴对联的是维族人。街上行人很少，夜晚，街道两边的树上彩灯绽放，节日氛围浓厚。零点，新旧时刻交替，各类爆竹噼啪一片，烟花绚丽，照亮了整个鄯善城。

        家乡村庄群里有人通知，初一日早上九点，在东北方向出行迎喜神。在家乡，年年出行我都参与。大年初一，人们向着喜神方位出行，火堆燃起来了，香表焚起来了，爆竹响起来了，多少游荡在外的人，不分白天黑夜，马不停蹄地赶着回家，就是奔着这堆火来的。出行，增添了人们的凝聚力和亲和力，这时，村里的人气就旺起来了。这种氛围，可与天比高，可与地比厚。我们生活的一切受惠于天地，自然心怀无尽感激，因此，虔诚地表达敬天敬地。拜年，事实上，就是拜天拜地，这一拜，就拜出一种高度，拜出一种传承，充分表达出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情和希冀。“空手出门，满怀进门；东干东成，西干西应；狼来封口，贼来迷路。”这是出行时古老的祷词，反映了农耕时代人们朴素的愿望。变化的时代，不变的春节。我们虽然从农耕时代一步跨进网络时代，步子好跨，人心难移，敬畏天地是我们古老的传统，出行是我们的年俗，也是我们的传统之一。惟其如此，这年就显得浓郁、美满、充满魅力。

       今年村庄的出行我是参加不了，只有想象罢了。吃过早饭，我和妻、儿子出门走一走，我们顺着东北方向，漫步在鄯善街头，其实，就是一种小型的出行。一路走来，往日的地摊不见了，店铺基本关门，街头一片安静。巡逻警车，特种兵装甲车，几辆几辆停在路边，特种兵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站立在车里，这种氛围倒也适合我们自由漫步的节奏。

        中国疆域辽阔，地方不同，风情各异。在维族人眼里，就没有汉族人那么多年俗。

        年，在我的心目中，对天地而言就是一个轮回的节点，一年四季，运转不息。正所谓：“天不言而是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没有不尽的严寒，也没有不尽的酷暑。天地厚德载物，默默繁衍且警示着她的子民。

        年，对于我们人而言，就是一个驿站，走累了，筋疲力尽，丢盔弃甲时，可以在驿站歇口气，舔舔伤口，整理行装，整理心情，然后坚强地站起来，走完漫长而短暂的人生。

        甲辰年记，仅如此而已。不虚伪地祝福自己和别人了，新年祝福何其多，铺天盖地，真正实现的究竟有多少。年不是我们迎来的，也不是我们送走的，年的来去，我们都无可奈何。世界万物各自有道，我们只有勇敢面对现实，好自为之。

        回过头来，阳光透进窗户，一片灿烂，倍觉光亮温暖。

童心是

首席欣赏沙发上品味佳作学习朋友佳作！

童心是

初四快乐吉祥如意幸福安康美满！

于文华

在新疆鄯善过年，一定有不一般的深切神奇感触，过些时间就会有非同一般的文字……

   期待拜读村夫在新疆过年的感触文字！问好！龙年吉祥，阖家幸福！:victory::victory:

匡建华

过来好，欣赏学习老师佳作！

高骏森

很温暖、很质朴的一篇文章，用一颗平稳的心道来，将从小年到大年所做所经历的一一记述，有悲有喜，也无悲不喜，人生就是这样，其实很好。

不过，在读前面几段时，谈到去祭祀亲人，看到写了那么多逝去的亲人，心还是为作者很悲痛了一下。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春天快乐！

河西村夫

于文华 发表于 2024-2-13 17:46
在新疆鄯善过年，一定有不一般的深切神奇感触，过些时间就会有非同一般的文字……

   期待拜读村夫在新 ...

感谢于老师殷切期望，出了趟远门，应该有作品产生，自己也在鼓励自己。

河西村夫

匡建华 发表于 2024-2-13 18:17
过来好，欣赏学习老师佳作！

感谢阅读欣赏，过年好。

河西村夫

高骏森 发表于 2024-2-15 09:00
很温暖、很质朴的一篇文章，用一颗平稳的心道来，将从小年到大年所做所经历的一一记述，有悲有喜，也无悲不 ...

感谢高老师认真细致地点评，辛苦了。

河西村夫

童心是 发表于 2024-2-13 15:14
首席欣赏沙发上品味佳作学习朋友佳作！

感谢童心老师来读，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