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五更

黑白邂逅曲

　　昏昏沉沉中我被一阵烟气熏醒，不消睁开眼，也知道是母亲在院中焚烧供品。这项祈福活动是不是刘备村大多数人搞我不晓得了，只祖母家和我家而言，需提前备好各种供品（如水果、饼干、纸元宝等），除夕的晚上开始忙活，摆供桌、做菜品、燃香烛等等。一番下来，颇花费时间和气力，常要搞到凌晨三两点方能结束。

　　因此，当我闻见这股味道时，说明祈福到了收尾的阶段。接着，是预料当中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现在人们常说年味儿淡了，这些不就是年味儿吗？恍惚间，我忆起了儿时的一幕幕……

　　那年除夕，我问母亲，“娘，咱什么时候起五更，什么时候过年？”母亲笑了笑，“明儿晚上就是了，陪我一起守岁不？”我欣然点头应下。可是，随着夜渐深，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母亲见状将床被铺好，把暖水袋放进去，稍后又帮我脱了衣服，让我躺下先睡，还说等起五更时叫我。

　　起五更，说的是春节当日四五点钟起床。至于母亲把起五更说成明天晚上，这是因为次日凌晨属于黑夜，当地习惯将其归到次日晚上一说。

　　四五点钟的清晨，有着微微的寒意，远近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接连，这是春节特有的背景音，院子里亮着灯，天地三界的神像前摆着一方桌案，各色的贡品考究地依次排列放置，案前的地上是即将燃烧殆尽纸灰，以及跪拜的蒲团。望着这一切，我虽有困乏，心里却是激动和期盼——过年了，真好！

　　随后，母亲煮好水饺盛到碗里，满满的两大碗，这是要端过去送给祖父母的拜年礼。在刘备村，逢年过节为父母送饭，既是礼节，也是关怀，如果你没有做到位，不免被人说道。

　　过年这段时间，村里也会装扮一新，红灯笼高高一挂，五颜六色彩灯一闪，路灯一亮，瞬间与往常不再一样。出门走在街上，是早起四处拜年的大人，还有像我这样跟在父母旁边的小孩儿。

　　我冲在前头，先一步进了祖父母的堂屋，祖母笑着说我的新衣好看。父母紧跟在后面也进了屋，把两碗饺子放到桌上，接着就一边往地上跪一边说：“爹、娘，给你们拜年了！”祖父母笑着，双手虚抬，示意我父母起身。

　　拜年，晚辈是要跪在地上行叩头礼。除了父母、兄长这样的直系，给本家的长辈拜年才是起五更后主要的事，当中的长辈可能跟我父母年龄相仿，但人家辈分高，也是要去拜一拜的。而且，兄弟和兄弟结伴，妯娌和妯娌结伴，男女分开去长辈那里拜年。

　　我选择跟在母亲身边，每到一户长辈的家里我都很兴奋，因为他们会往我口袋里塞糖果、瓜子、花生，大方点的人家则给点零钱。小小的我，也学着母亲那样往地上一跪，惹得长辈发笑，赶紧将我扶起，夸我懂事云云。

　　拜完这些本家的长辈，再回到祖父母家坐会儿，天差不多就亮了。不久后，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响，这是武氏一姓的集合的信号。人们聚在一起，由长者讲话，简单回顾过去一年，鼓励来年努力云云。

　　讲完之后，女人们散了，男人们则成群结队去祭祖。这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礼花不断，颇为壮观热闹。某年，祖父亲自上阵擂鼓，他面上满是兴奋，双手有节奏地敲打，为大家壮行。

　　一路向东，几乎快要出村儿了，来到武氏一姓的祖坟所在，并依据玄奥的说法，每年选择一处有讲究的点位祭拜。放鞭炮，点烟花，众人行过礼之后，大家伙儿才会各自散去，前往自家长辈的坟茔祭拜。

　　我跟着父亲等人，一路来到曾祖父的坟前，来到这里的还有本家关系较近的数人，往上追溯他们和我们同属一个先辈。祭拜的流程也不复杂，烧香、蜡烛、黄灰锡箔，还有饼干等供品，在这几座坟前一一跪拜。最后，再点燃数米长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上一阵子，这事儿也就完成了。

　　某回，我畏寒贪睡不想上坟，又见三叔家的堂弟不去，我借此说事，父亲板着一张脸，很是不快。再后面的一年，我慑于父亲的淫威，只好半推半就跟着去了。我记忆里没人解释组织大家祭拜的原因，今年我自己有了一个想法，一种凝聚人心的仪式，内外的武姓成员彼此有个照面的机会。

　　祭拜回来，起五更就算是结束了，新的一年就从这里开始了。

于文华

祭拜回来，起五更就算是结束了，新的一年就从这里开始了……
   坐沙发欣赏文友新作，还以为起五更是要做什么，原来是祭奠祖先。
   呵呵，有个高玉宝的作家写过“半夜鸡叫”的故事，就是起五更……
   是否是原创首发呀，是的话就要加原创首发的字样！

xam720

文章以过年的回忆为主题，点点滴滴记述了，五更起来后，过年的一幕幕情景。文章乡土气息浓郁，节日气氛热烈，丰满的笔触，沟画出一幅乡村节日画卷，欣赏，问好！另：如是原创首发，请在文章下方加注版权，问好！

黑白邂逅曲

于文华 发表于 2024-3-7 16:42
祭拜回来，起五更就算是结束了，新的一年就从这里开始了……
   坐沙发欣赏文友新作，还以为起五更是要做 ...

起五更拜年和祭祖，在我们那边主要是这两项活动。

黑白邂逅曲

xam720 发表于 2024-3-12 13:18
文章以过年的回忆为主题，点点滴滴记述了，五更起来后，过年的一幕幕情景。文章乡土气息浓郁，节日气氛热烈 ...

原创有时候就忘加了，其实，我倒也不介意别人转载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