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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大漠骑警之忠犬英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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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2 12: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一窗烟雨 于 2024-3-14 11:55 编辑

                                   一

    一大早,峭劲的热风就呼啸而起,吹得纱窗簌簌乱响,二驴子蹑手蹑脚地打开院门,泥鳅似的溜出去,却还是让老娘听到,“这小子,昨儿从大成家回来就鬼鬼祟祟的,又起什么姑姑鸟?【注:方言,恶作剧的意思】”
  
  二驴子娘不知道马大成给她儿子装了什么药,也不知道乡长被群狗围攻就是她儿子策划,更不知道二驴子今天又要故伎重演,准备用几片肉把村里的狗召集到村口,“迎接”来包片的警察。
  
  进村的小路上,一辆警用摩托车驶来,马家的大黄发出警报,众狗立刻狂吠,可摩托骑手并未被震天的吼声吓退,反而加快速度冲到近前。突然,群狗像被掐住喉咙,狺狺狂吠戛然而止。躲在一棵大柽柳后的二驴子十分惊讶,探出头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李铁军故意放慢车速,威风凛凛的柯南,端坐挎斗中,用睥睨的眼神冷冷地俯视着土狗们。作为首领的大黄,惊惧地看着柯南硕大的身形、凛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夹着尾巴往后退。李铁军一踩油门,摩托车轰鸣,拦路的土狗们嘤嘤叫着溃散,狼狈地奔逃。
  
  “第一回合,不战而胜。”李铁军莞尔一笑。
  
  二驴子气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能冲着自家的大黑怒骂:“怂货”。
  
  老郑见李铁军带来警犬,连忙说:“李所长,昨儿黑介,救灾物资都送回来了,一斤不少,你看。”
  
  看着村委会院子里确实堆放的一箱箱小米,李铁军心想:拉拉屯“路边游击队”不是整治不了的顽疾,关键在于领导者的决心、工作方法。他问老郑那个车轱辘是咋回事,郑和顺只好实话实说,承认那是他为了息事宁人,自个儿出钱买的。李铁军听了感到又可气又好笑,
  
  “老郑同志,维护法律的威严不是和稀泥,打击犯罪、教育群众,相当于治病救人。拉拉屯歪风邪气盛行,跟你不讲原则当和事老有很大关系。”
  
  “我有我的难处,你们当警察的,办完案走了,我却还得在这儿生活,在这儿工作。乡里乡亲的,子一辈儿父一辈儿,低头不见抬头见,掰了脸,还咋相处?”
  
  “好了,先不说这些,咱们赶紧安排车辆把小米送到乡政府,然后,我再跟村委会成员见见面。”
  
  跟委员们聊完,已经快到中午,老郑张罗吃饭,李铁军坚辞:“我还要走访几个重点户,寻找车轱辘的线索。以后我来,自己解决吃饭问题,拉拉屯离公路近,骑摩托很方便。”
  
  见老郑和赵吉祥一听到走访就面露难色,李铁军说,
  
  “我自己去,不麻烦你们陪。”
  
  二人听了,如释重负。
  
  第一个去的二驴子家,院门破损处已经修补,轻敲了几下没人应,用力又敲,二驴子迈着方步慢悠悠出来,“哎哟,是警官,用手敲门声小,难怪听不见,下次还是用脚踹吧。”
  
  二驴子的态度,在李铁军意料之中,他歉意的一笑,“上次的事,对不起了,当时情况紧急,踹门也是迫不得已,让大娘受惊了,我来给老人家道歉。”
  
  “警察道歉,平头百姓受不起。”二驴子说着一转身,留个后背给李铁军,边朝屋里走边喊,“娘,警察来了。”
  
  在村口挨了主人一脚的大黑,有心将功补过,从客人进门就悄悄跟在身后,伺机行动,而柯南也察觉出它不怀好意,一直警惕的提防着。
  
  “哎呦,是李所长啊。”二驴子娘热情地迎出来,李铁军疾步上前握住大娘的手,大黑趁机扑向他的腿,却被柯南闪电般截击,两只狗撕咬起来,李铁军不动声色地观战,他知道柯南要想镇住拉拉屯的狗,必须彰显实力。大黑尽管凶悍,也抵不过训练有素的警犬,几个回合便遭惨败,窜出大门落荒而逃,柯南则紧追不舍、痛打落水狗。喧嚣声引来村民围观,柯南追上大黑,两狗再度激战,柯南越战越勇,一口咬住大黑脖颈,二驴子大惊失色,正担心爱犬此命休矣,只听李铁军一个口令:“柯南,停。”激愤中的警犬像电影定格,立刻松开大黑,停止战斗。大黑发出哭泣般的叫声躲到二驴子身后。
  
  “真是训练有素,太听话了。”
  
  “不愧是警犬,太猛了。”
  
  众人对警犬的称赞,像一个个巴掌打在二驴子脸上,气得他狠心踢了大黑一脚。
  
  “混账东西,你跟哑巴牲口斗什么气?”二驴子娘见了很替大黑不平,怒骂儿子。
  
  “刘大娘,您家这门……”
  
  “哎呀,李所长,你可别再提门的事,你们抓坏人,连命都能豁出去,我家一扇破门再计较,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
  
  二驴子娘的态度让李铁军少了很多顾虑。从他家出来,牵着柯南往前走,路边的土狗都现出臣服的神色。李铁军正想找个人问路,忽听一声高喊:“小偷,站住!”
  
  大福子从街角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喊,“站住,小偷。”
  
  李铁军急忙迎上去问:“小偷?在哪儿?”
  
  “就在前面,拐过去了。”
  
  李铁军命令柯南:“追。”
  
  跟在柯南身后,跑过转弯,街道静悄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大福子也没影儿,于是唤住警犬,转身回来。
  
  大福子站在一群人中间,正得意地说着什么,见李铁军过来,立即闭嘴。
  
  “你咋不追小偷了?”李铁军问他。
  
  “大福子拍拍身边的一条狗,“小偷在这儿,不用追了。”
  
  “你说的小偷就是它?”
  
  “没错,我家的狗就叫小偷。”
  
  众人哄笑。李铁军意识到被捉弄,极力控制情绪,平静地问,“马大成家在哪儿?”
  
  二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对方登门拜访,站在铺了一地的萝卜干中,直愣愣地看着不速之客,大脑一片空白。
  
  “艳娇,不认识我了?”
  
  “哪能啊,是没想到你能来,快进屋。”一向牙伶齿俐,此刻却像舌头打结,吐出的每个字都含糊不清,忽然又想起从早晨忙活到现在,还没洗脸,便低了头躲避对方视线,却又瞄见衣襟上一大块油渍,愈发窘迫,慌里慌张的,过门槛时掉了鞋,进屋又碰倒凳子,沏了茶又没拿稳,水洒到李铁军裤子上,抓过毛巾想给他擦,旋即又尴尬地停下,红着脸说:“我真是糊涂,大热天的还沏茶。”
  
  到了冰箱前,记起昨儿丽丽要雪糕没舍得买,里面只有剩饭剩菜。
  
  “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了解点情况就走,还要去看老于大娘。”李铁军也很拘谨,肖艳娇的慌乱,让他更加不自在,脖颈一阵潮热,冒出汗珠。
  
  肖艳娇打开电扇,凉爽的风让二人都感轻松。
  
  “抽支烟吧。”
  
  “你忘了?我不抽烟。”
  
  “还不抽?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一晃十多年,艳娇,你变化太大,那天在学校门口我都没认出来。”
  
  被生活耗干了青春汁液的昔日恋人,颇似院子里晾晒的萝卜干。
  
  “我又老又丑,你当然认不出。”声音里饱含心酸。
  
  “这个是你的吧?”李铁军从兜里掏出在公路捡到的那条红纱巾。
  
  “是,”肖艳娇接过来,“还是你给我买的呢。”
  
  想到纱巾是在公路抢水果那天丢的,刚被电扇吹凉的脸又发热。
  
  “这么多年,你还留着?”
  
  “你成家了吗?”肖艳娇岔开话头。
  
  “这不正想让你帮忙介绍嘛。”
  
  “还没成家?”
  
  听到前任单着,人们都会既吃惊又得意,肖艳娇也是如此,但她立刻意识到:“人家没结婚不是旧情难忘,是要求高,没找到合适的。”
  
  “让我介绍?你还能信得过我吗?当年的事不记恨?”
  
  “有啥记恨的?我一个穷当兵的,复员回来也拿不出彩礼,你父母不同意有情可原,追求幸福是人之常情。”
  
  肖艳娇的眼神,让李铁军觉察话说得有点假,就补充道:“说一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冷静下来思考,就理解你的决定了。”
  
  “做决定的不是我。是他们,可是,可是……”艳娇哽咽。
  
  一石激起千层浪,压抑多年的怨恨化作泪水,涌出眼眶。当年,是艳娇的父母嫌李家拿不出彩礼,铁军当兵后,他们就张罗给闺女介绍对象,有亲戚就介绍了马大成,说是有技术会修汽车,不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而且他家因为修路征地得了笔补偿款,能给十万彩礼。艳娇的父母很乐意,但是艳娇不同意,声称非李铁军不嫁。爹妈就切断他们的联系,然后又让艳娇的弟弟模仿姐姐的笔体写了封绝交信。
  
  “孩子过满月时,我爹喝多了,说走嘴,我才知道。”在这之前,她还以为是李铁军当兵后想娶城里姑娘,变了心。
  
  看着泪流满面的旧情人,李铁军虽然也为之动容,但意识到旧情似野火,一旦复燃就毁天灭地,这样叙旧很危险,当即打断:
  
  “事情都过去了,也别怨恨老人,我们还是缘分浅,你现在生活幸福我就放心了。”说着把话题转到大成身上,“听说他人很老实。”
  
   说到马大成,肖艳娇一言难尽:“老实?表面上蔫了吧唧的,一脚踹不出个屁,可实际上主意贼正。征地的补偿款,因为乡长的司机是他表弟,他家确实没少得,除了娶媳妇还剩下不少,他做底垫开了个修车厂,远近就这一个,蝎子粑粑毒(独)一份,按理应该赚钱,可他染上赌瘾,不光是挣的钱都扔麻将桌,还得我变着法的帮他还赌债。”
  
  肖艳娇眼圈又红了,“因为没生儿子,婆婆不满,骂我是不会下蛋的鸡,我就说‘闺女就不是人吗?咋叫不会下蛋?’俗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儿子撒的种,咋能怨我?’”
  
  说起糟心事,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李铁军考虑到大成不在家,二人聊时间长了不好,正想找借口告辞,柯南进来,“汪汪”的叫着招呼主人,看样是发现了异常情况,就起身跟着它到了后院,柯南冲着柴禾垛叫个不停,肖艳娇也紧张的跟过来,李铁军见她神情不对,就拽住柯南。
  
  “艳娇,我现在来拉拉屯蹲点,人生地不熟,你要多帮忙,支持我工作。”
  
  肖艳娇红着脸嗫嚅道:“我们村的‘路边游击队’早就洗手不干了,你放心。”
  
  李铁军又说:“乡长的车轱辘丢了,我分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下手的人,肯定常摆弄车,村里有几个这样的人?”
  
  “这……”肖艳娇不仅舌头打结,眼神也躲躲闪闪。
  
  “其实,我完全可以让警犬搜查,但是,我认为那人是一时糊涂,想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艳娇,你帮我把这个意图向乡亲们传达清楚,把这事的厉害轻重说明白,让当事人早点醒悟。”
  
  肖艳娇频频点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铁军又向她打听老于太太的情况,问孤寡老人为啥不去敬老院?艳娇说老于太太是大成的亲姑,她有儿子不能定五保户,当年于黑子在乡政府开车,是乡长心腹,带着几个狐朋狗友鞍前马后的效力。修公路征地,拉拉屯村民认为乡长从中捞钱,二驴子就挑头去县里上访,途中被黑子他们给截住,把脑袋打开瓢破了相,二驴子的伤经过鉴定够立案,派出所找黑子,他就跑了,至今没音信。他家的地是我们两口子给代种,大成的修车厂就开在老太的院子里。两年前老太太失明了,日常生活都是我照顾。二驴子虽然脾气倔,其实心眼不坏,被打伤后,没得到赔偿,打人的凶手也没被惩处,他心里不平衡,又因为脸上的疤瘌找不到对象,窝了一肚子火,成了地道的刺儿头。他表哥大福子正相反,成天笑嘻嘻的,背地里总搞小动作。他俩跟大成的关系都挺好,都爱鼓捣车,大成的厂子小,只有一个工人打下手,有时活多,就叫他俩帮忙。
  
  听艳娇讲完,李铁军感觉村民的不满情绪源自多年前的不公,而于黑子身负重案逍遥法外,是群众对警察不信任的原因。
  
  老于太太的房子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樟子松后面,院子很大,李铁军到的时候,大成不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坐院子里抽烟。
  
  “你是这儿的工人?老板去哪儿了?”李铁军问他,那人站起来咿咿呀呀一通比划。
  
  “哦。是聋哑人。”
  
  就一个修理工还是聋哑人,厂址选得这么偏僻,人家修车点都开在路边,他弄到旮旯不说,前面还有片树林挡着,难怪生意清冷。搞不懂哑巴的意思,转到后院,柯南围着那个超大的柴禾垛嗅个不停,让李铁军又画个问号,“如今柴禾不是农民的主要燃料,一个孤身老太,存这么多柴禾是为什么?”
  
  “于大娘,”李铁军叫了几声没回音,看样老太太不在家,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腿脚利索,估计是进村串门去了。
  
  晚上,大成从县里回来,艳娇把李铁军的话说给他,末了问:“你是自个儿去坦白还是我陪你去?”
  
  “你他妈傻啊?那不等于往绳套里钻?”
  
  “一个车轱辘能治多大的罪?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你咋像个缩头乌龟?”艳娇看丈夫的眼神里露出嫌弃。
  
  “像乌龟?我他妈就是乌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李的啥关系。”大成突然暴怒。
  
  “啥关系?你说啥关系?你他妈挣俩钱都扔麻将桌,我早就该让你当乌龟。”
  
  丈夫的反应出乎肖艳娇意料,愣怔了一下,立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成鼻子,高声应战,“跟你过日子,跟养汉有啥区别?我在家当闺女时,是这个样吗?”瞄了眼镜子,声音更加激愤,“现在可倒好,陪你上炕,给你生孩子,偷鸡摸狗的弄几个钱,还得替你还赌债,我咋就该养你这个窝囊废?”
  
  一说到打麻将输钱,大成就没了底气,“得得,好男不跟女斗,娶你这么个泼货算是倒了霉,当初十万块彩礼,啥样的娶不来,也不知道我妈咋就看上你。”
  
  “十万彩礼,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些年给你还了多少赌债?谁嫁给你谁倒霉,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在一边写作业的丽丽开口了:“我才倒霉,摊上你们这样的爸妈。”
  
  “嘿,小丫头片子,你妈哪儿不好?”
  
  “你还觉得自个儿不错呢。上次在学校门口骂人,同学都笑话我,都没人跟我玩了。”
  
  “谁敢不跟你玩,我明天骂他去。”
  
  “你再去骂人,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丽丽的嘴角耷拉下来。
  
  “你知道啥叫断绝关系?”
  
  “当然知道,从电视上看的。”
  
  邻居胖嫂听到肖艳娇的叫骂声,撇嘴一笑,对白兽医说,“这两口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别看小辣椒表面厉害,斗心眼,她根本不是马大成对手,把她卖了,她还帮着数钱。”
  
                    三
  
  李铁军正在院子里喂马,魏蓝来了,看见窗下娇艳欲滴的蜀葵,忍不住伸手去摘,李铁军打趣道:“嗨,禁止摘花,违者罚款。”
  
  “罚多少?从你工资里扣。”魏蓝调皮地把手里的花插到李铁军后衣领。
  
  “干啥呢?又淘气。”李铁军转身躲开,怕这样嬉闹被过往群众看见影响不好,故意板起脸。
  
  魏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板起脸说真正事,“今儿天好,我想去家访。”
  
  “去哪个村?”
  
  “下洼子。”
  
  “有啥重要事需要家访?”李铁军想到下洼子的路况。
  
  “有个住校生,沉迷玩手机打游戏,我给家长打了几次电话,都说没空来。”
  
  “小魏老师人不大,责任感却挺强。”嘴上调侃,心里却赞赏,“换了别人,一年的支教期,得过且过,混到日子走人,魏蓝却一心扑到工作上。”对魏蓝的喜爱又增长一截。
  
  “你的责任感也不差啊,我是向李教官学习。”魏蓝嘴角上扬,俏皮地冲他眨动葡萄珠似的大眼睛。
  
  “下洼子不通公交,你坐出租车还是骑马?”李铁军扭头避开视线,跟这双美丽的眼睛对视,常让他心旌摇荡。
  
  “学校没马,我也不会骑,我骑自行车。”
  
  “砂土路,沟沟坎坎的,骑一段推一段,回来不得天黑啊?”
  
  “所以,想让柯南陪我。”
  
  “让它跟着你的车,来回跑几十里?”
  
  李铁军担心警犬的身体,柯南却兴奋地跑到魏蓝身边,欢叫着雀跃,见它这么愿意去,而且自己又抽不开身陪同,只好点头同意。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天空像块巨大的蓝宝石,雪白的云朵像棉花糖,远处的山脉,近处的田野,从庄稼到草木,阳光下的一切都闪闪发亮。下洼子地势低,水草丰美,草场像块巨大的绿地毡,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芍药。魏蓝身穿米色亚麻热裤、黑色纯棉短袖上衣,衣襟系成蝴蝶结,头戴白色草帽,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蹬着红色轻便女车,仰望蓝天,极目草原,心旷神怡,忍不住放开歌喉:“我曾在远方把你遥望,我曾在梦里跟你相见。”
  
  柯南欢快地跟着自行车奔跑,不时被野兔松鼠逗引得离开道路。
  
  又是忙碌的一天,李铁军先是帮卫生院抬了个留守老人就医,又出警处理一对夫妻吵架,忙活完已经过了乡政府食堂的开饭时间,于是想到魏蓝家访也不一定能赶上学校食堂的晚饭,就给她打电话,竟然信号不好,打不通,“还没回来?”
  
    问小丁,“柯南回来没?”
  
  “没见着。不是跟魏老师在一起吗?”小丁说。
  
  “魏蓝去下洼子家访,到现在还没回来。”李铁军脸上现出忧色。
  
  “下洼子?那一带有苇塘,天黑容易迷路,要是走进沼泽地,可不得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李铁军决定骑马去接。
  
  刚备好马鞍,柯南跑进院,显得又疲惫又焦急。
  
  “魏蓝呢?”
  
  柯南吠了一声,掉头往路上跑,到路边又停住,回头招呼主人。
  
  “魏蓝肯定出事了。”李铁军立刻上马。
  
  老康追出来,“我和小丁也去,你先等等,得带救援装备,防备万一。”
  
  还是老康有经验。
  
  下洼子通古台镇的大路在沼泽地附近分岔,岔路只有割苇子的季节才有人走。当魏蓝和柯南下午返回走到岔口时,路边钻出一只野兔,柯南出于狩猎的本能撒腿追赶,跑上岔路,魏蓝调转车头,也拐进岔路,连声招呼柯南回来。柯南却很反常地不听命令,嗅着路面继续往前跑,魏蓝感到奇怪,仔细看去,发现路面上有车辙。“这个时候开车进芦苇荡干什么?”喜欢读侦探小说的她,脑子里划过问号:“柯南为什么对车辙有反应?
  
  一片苇丛拦路,柯南毫不迟疑地冲进去,魏蓝扔下车,也跟着钻了进去。
  
  穿过这片芦苇,面前是一片开阔地,在余晖中泛着亮光,隐约见有足迹,魏蓝就没多想,大胆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觉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松软,双脚陷得越来越深,她才意识到,已经进了沼泽,慌忙向后退,却拔不出脚,越挣扎陷得越深,急得大叫:“柯南……”
  
  “汪……”柯南不知从哪儿钻出来。
  
  “别过来,”魏蓝喊,“回去,找李铁军来救我。”
  
  柯南焦急地要跑过来,魏蓝挥手厉声喊,“站住!回去,回家。”
  
  柯南懂了她的意思,转身疾跑。
  
  柯南走后,夜色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芦苇荡里,突然一声粗噶的鸟鸣,吓得魏蓝一激灵,“是乌鸦吗?”想到小说里乌鸦都是绕着死尸盘旋,恐惧像一阵冷风穿过身体。掏出手机打电话,没信号,这一动弹,身体又下陷一截,泥浆埋到腰部,“埋到胸腹就该影响呼吸了,怎么办?”她急得想哭,绝望中看见远处一棵柽柳,有条斜猗的枝杈距离自己不远,急忙伸展手臂去抓,“就当是救命的稻草吧。”也亏得她四肢颀长,一使劲真的抓到,拽着树杈借力,感觉身体不再继续下陷,心情稳定了些,却又冒出个可怕念头:“柯南不会迷路吧?”晚风吹得芦苇飒飒作响,茫茫旷野,孤身一人,被黑暗包围着埋在泥浆里,每一寸肌肤都感觉不适,每一个细胞都充满恐惧,时间仿佛凝固,地球停止转动,想到如果柯南迷路,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鼻子一酸,眼泪就成串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黑暗中,这个年轻胆小的女孩哭了起来。
  
  下洼子湿地,总面积约六百亩,长满芦苇蒲草,沼泽的中心是个湖泊,形似泪滴,每逢夏日,开满荷花,当地的蒙族同胞叫它“佛的泪珠”,是大自然在沙漠腹地创造的奇迹。这么大的面积,再加上地形复杂,要是没有柯南领路,李铁军他们,搜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得到魏蓝。
  
  听见柯南欢快的吠叫,老康打开灯,明亮的光束中,魏蓝半身陷在沼泽里,一只手抓着树枝,看到亮光,激动地挥手冲他们喊:“别过来。”
  
  三人割了几捆芦苇铺出条路,然后分工:老康负责照明,小丁负责牵马,李铁军进沼泽。小丁把两条绳索拴到马身上,一条绳索的另一头绑到李铁军腰间,另一条绑个手电筒,李铁军拿着这支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踩着芦苇往沼泽里走,走到尽头,把拴着的手电筒朝魏蓝抛过去,“蓝蓝,你别松手,用另一只手接。”抛到第三次,魏蓝终于接到,她把绳子系到腰上,然后高喊:“好了。”
  
  李铁军双手紧拽绳索,小丁赶马,柯南吠叫着助威,魏蓝终于被拉出来,不顾满身泥,一下子扑进李铁军怀抱。
  
  小丁刚要笑,被老康一眼给瞪了回去。

  
  “你真是捡了条命。”学校的蒙语老师小齐说,“下次你再家访,我陪你去吧,我熟悉路。”
  
  “不光是路不熟,学生家长汉语不行,我又听不懂蒙语,简直没法交流,这样的家访事倍功半。”魏蓝拿出课本,“你还是抓紧教我蒙语吧。”
  
  “你到年底就回城,有必要学吗?”小齐困惑。
  
  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照在魏蓝脸上,她觉得有点晃眼,正要拉窗帘,李铁军进来,
  
  “挺用功啊。”
  
  “还不是为了教你。”
  
  “你想现炒现卖?”
  
  “现炒的才新鲜,质量最佳。”
  
  二人斗嘴,小齐笑着起身出去。
  
  “柯南怎么样?”魏蓝担心地问。
  
  “那么远的路,一天跑了两个来回,累坏了,今天让它休息。”
  
  “多亏柯南,要不然我就消失在沼泽了。”想起昨天的险情,魏蓝后怕。
  
  “昨天的事让我有了个想法,恶劣天气牧民也常有迷路的,我想制作一张卡片,把所里的电话号和我们几个民警的手机号码都写上,就叫警民紧急联系卡,发放到各村,方便群众求助。”
  
  “想法不错,到县里找个名片社,印几百张。”
  
  “我的大小姐,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找点旧纸盒,剪卡片,你字写的好,这任务就交给你。"
  
  “哎呀,真会巧使唤人。”魏蓝撅起嘴,假装生气。
  
  “哈哈,这是让你报答救命之恩,过分吗?”
  
  “你救我的命,我有重要情报给你。”魏蓝调皮地一笑,“你猜,昨天,我为啥会偏离道路进了沼泽地?”
  
  “为了抓蝴蝶吧?”李铁军故意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总忍不住逗她。
  
  “才不是。”魏蓝嗔怪地用手里的课本拍了他一下。
  
                            四
  
  连续多日高温,公路的柏油都晒化,老康的血压跟温度计的红色酒精柱一起上升,到隔壁卫生院一量,高压160,低压110,医生让他回家吃药休息,他却含了片心痛定回所里值班,刚坐下,李铁军和小丁满脸疲惫地进来。
  
  “咋样?找到线索吗?”
  
  “下洼子治保主任带我和小丁在芦苇塘搜了一圈,没找到罪犯踪迹,但是柯南找到这个。”李铁军递给他一件东西。
  
  “假发?”老康看了看,疑惑地问。
  
  “对。”
  
  “苇塘里找到这玩意,有点奇怪。”
  
  “车辙很新。”
  
  “能不能是大胆的游客进湖看荷花掏鸟蛋?”小丁说。
  
  “这片湿地里有上百种鸟类,很多都是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县林业局部署了专职人员巡视保护,除了工作人员,严禁各种船只车辆进入。”李铁军感觉湿地未开发旅游,外地人擅入的可能性不大。
  
  “对,就一条路,白天看守很严,夜里,外地人开车,还不得跟魏蓝一样,连人带车陷里头。”老康说。
  
  “先查各村最近是否有进苇塘。”李铁军决心查清车辙的来龙去脉。
  
  
  
  三人分头发动群众。
  
  “你是说,轮胎印子是轿车?咱们这嘎达,除了古台子镇,就拉拉屯有轿车。”老郑说。
  
  “是的,牧民都是买皮卡和大货车。”赵吉祥说,“轿车不实用,有的屯根本开不进去。”
  
  
  “村长,”
  
  肖艳娇背着一个车轱辘进来,看见李铁军,山楂似的脸膛红成火烧云,“你在这儿就更好了,乡长的车轱辘是我卸的,自首来了,你看治我个啥罪?”
  
  听说肖艳娇把车轱辘还回来,王福旺既意外又恼火,问老康,“你们打算咋处理?”
  
  “明摆着,她是给男人顶包。”老康记得很清楚,“她那天一直在会议室,就坐第一排,一个劲接话。”
  
  “这个操蛋娘们,哪壶不开提哪壶。”王福旺心里暗骂。
  
  老康的意思是追查马大成,“李所长去了趟他的修车厂,感觉很可疑,没准儿还有其他违法勾当。”
  
  这话让王福旺心中一凛,立刻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们工作也够忙的,为了一个车轱辘不值得大动干戈,人民内部矛盾,对落后群众,教育教育就得了。”
  
  乡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老康摸不着头脑,小丁脑子转得比他快,“他以为车轱辘是二驴子卸的,所以一直逼着咱们追查,没想到却是马大成,那是他自己人。”
  
  “因为马大成跟于黑子是亲戚?”李铁军问
  
  “我听说,那时候谁都不敢惹于黑子,连警察都对他让三分。”小丁问老康。
  
  “那时候咱们派出所归乡政府领导,打狗要看主人。”
      老康说,那时乡长稍有不满就威胁说不给他们发工资,派出所的民警就跟端他家饭碗似的,很多事没法按法规处理,导致群众不满。“我们啊,就是在中间受夹板气。”
  
  “马大成既然跟乡长关系好,为啥还要偷他的车轱辘?”李铁军决心解开这个谜团,骑上摩托车前往拉拉屯。
  
  因村西有公路,拉拉屯的牛圈羊圈统一设置在村东。最近发现有窃牛贼在这一带活动,李铁军下了公路没进村,而是带着柯南先到村东巡视,老远就看见一家牛圈的铁丝围栏被剪了个大口子,“有人偷牛”,李铁军立即让柯南带路,顺着车辙追赶,向北跑出二里多后,前面有辆货车被沙子陷住,车上装了两条大黄牛,驾驶室里的人正在猛踩油门。
  
  李铁军绕到货车前,刚要盘问,货车里的两人就跳出来朝远处的庄稼地狂奔,柯南如离弦之箭,很快就咬住一个嫌犯的裤腿,李铁军追上另一个,飞起一脚将其踹倒,一个急刹,跳下摩托,扑到刚爬起的嫌犯身上,将其制伏、铐住,回头见被柯南咬住的嫌犯拔出匕首刺向警犬,柯南一声惨叫,李铁军猛扑过去,将嫌犯摁到地上,柯南又扑上前咬住他握匕首的胳膊,嫌犯哎呀一声松了手,李铁军趁势将他这只胳膊也扭到后背用膝盖压住,没手铐了,只好解鞋带,嫌犯趁机又想挣脱,警犬立刻发出威胁的低吼,李铁军把嫌犯两只手都绑住,才注意到柯南的左耳在淌血。
  
  
  
  白兽医给柯南的耳朵缝了两针,“吃点消炎药,别沾水,几天就能好。”
  
     搏斗中李铁军挫伤肋软骨,从医院开了止疼药,回来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被声音惊醒,趴窗户一看:魏蓝站门外,柯南站门内,双方对峙着。
  
  “柯南不让我进屋,它咋翻脸不认人啊?”魏蓝既委屈又困惑。
  
  “警犬只认一个主人,你对它再好也不行,我睡觉的时候,它不让任何人靠近。”李铁军笑着解释。
  
  “天啊,柯南,你简直就是贴身侍卫。”魏蓝说着进来,蹲下察看柯南的伤口:“宝贝,休息几天吧,大热天千万别感染。”柯南好像听懂了,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既像感谢又像道歉。
  
  魏蓝忽然说:“你要是结婚可怎么办啊?”
  
  李铁军没明白她的意思愣愣的问:“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睡觉时柯南不让别人靠近。”脱口而出后立刻后悔,羞得满脸绯红。
  
  “那我就一辈子打光棍。”
  
  “我看也是,就该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哎哟,你这心也太狠了。”铁军夸张地加重语气,“我可是希望你早点找到白马王子。”
  
  “你比我岁数大,你不着急,我忙啥?”
  
  “你是不用忙,这么好的条件,追求者还不得挤破门。”
  
  “酸溜溜的。”魏蓝正色道,“我明天带学生去拉拉屯于奶奶家,帮老人搞卫生。”
  
  “做的对,虽然她是在逃的嫌疑人家属,该照顾也得照顾,这样,也有利于感化嫌犯。”
  
  俩人正说着,二驴子拎着个大兜子进来,哐一声蹾到桌上,“一点心意,”说着就往外掏,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一大袋牛肉干。“烟酒是给你的,”推到李铁军跟前,“牛肉干给柯南,”撕开封口,转头招呼警犬。
  
  “你这是干啥?”李铁军问。
  
  “要不是你及时发现给追回来,我家那两头牛就白养了,一万多块。”
  
  原来李铁军追回来的牛是二驴子家的。当二驴子的娘发现牛被偷,一屁股坐地上放声大哭,边哭边数落:“这是报应啊,你总在路上偷人家,这回轮到咱挨偷了。”

        二驴子听到这话脑袋都要扎进裤裆。狗剩提议报案,大福子摇头,“报啥啊,派出所跟咱不对劲,乐得看笑话。”
  
  正在他们七嘴八舌时,李铁军押着偷牛贼回来。二驴子上去要打嫌犯,被赵吉祥拦住。
  
  两条牛失而复得,二驴子娘说,“这事,一定要好好谢谢李警官。”二驴子当然也想谢,可这么多年净跟警察找别扭,他抹不开面,架不住娘一个劲催,硬着头皮来了。
  
  礼物,李铁军坚决不收,只希望二驴子能支持他的工作,帮助维护公路安全,接着又跟他提起赔门的事,二驴子连连摆手,“李所长,别提那事了,今后,我二驴子就拿你当亲兄弟,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二驴子的话让李铁军心里热乎乎的,出于年少时的英雄情结,转业时他选择当警察,开始工作后,才知道基层民警的日常工作与侦破片里相距甚远,“英雄“很多时候都是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琐碎又复杂,而且,群众对警察的态度也有两重性,需要被警力保护时,就尊重,被法律规则约束时,就把执法的警方视为对立面。第一次去拉拉屯走访,他明显感觉到敌意,心里颇为难受。可今天,二驴子的转变,让他深感,“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心诚,石头也能开花。”
  
  五
  
  李铁军正在拉拉屯村头贴通缉令,魏蓝带几个学生过来,“你要挨个村挨个路口张贴吗?单枪匹马,啥时候能贴完?”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拿过一沓发给同学们,“同学们,大家回家后,让爸爸妈妈帮助贴到路口,好不好?”
  
  “好。”孩子们齐声响应。
  
  “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孩子,不合适。”李铁军想拿回来,魏蓝闪身躲开。
  
  “你接着贴你的,我们少先队员也要给维护治安出点力。 ”
  
  白兽医牵着条毛驴过来,驻足通缉令前,仔细端详上面的画像。
  
  “是不是看着面熟?”魏蓝问。
  
  “嗯,有点。”
  
  魏蓝眼睛一亮:“快想想,是谁?”
  
  “就是瞅着面熟,也说不好在哪儿见过。”
  
  “据同伙交代,黑狼口音是这一带的,没准儿您真见过,也许找你给家里的牲畜看过病。”李铁军提醒他。
  
  “能吗?”
  
  “您别着急,好好想想,来收粮食的,抓猪(注:买猪的意思)的,收鸡蛋的,或者村子里长年在外打工的。”
  
  白兽医点点头牵着驴走了。
  
  魏蓝带着学生来到老于太太家。
  
  “姑奶,魏老师来看你了。”丽丽进门就喊。
  
  老太太摸索着出来迎接,魏蓝急忙上前搀扶:“大娘,您就在屋歇着吧,我们擦擦玻璃,一会儿李所长也来。”
  
  师生们动手开干,李铁军扛着面袋子进来,魏蓝接过来放好,帮他拍打身上的面粉。老于太太既感激又惭愧地说:“自个的儿子不养娘,倒是你们把我当亲娘照顾。”
  
  “大娘,您儿子离家几年了?”李铁军问。
  
  “有十年了,要是不跑,也该刑满释放了。这么多年没音信,说不定是死外边了。”老人声音苍凉。
  
  “大娘,您很想儿子吧?”被老人情绪感染,魏蓝眼圈泛红。
  
  “那是啊,再怎么不好,也是身上掉下的肉。这段日子,我夜里啊,时不时的就好像听见他说话,我跟大成念叨,他说我想儿子想疯了,产生幻觉。”
  
  李铁军问:“您老的病咋样啊?”
  
  “病?没病啊。一直好好的。”
  
  “不是前几天去县医院做CT吗?”
  
  “没啊,哪有那事儿?”
  
  “我姑奶身体挺好的,根本没去过医院。”丽丽插了一句。
  
  李铁军跟魏蓝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大娘,你家咋没照片啊?”
  
  “有啊,我年轻时的,儿子的,死去的老头子的,都在镜框里,就挂墙上,你们看看。”老太太在墙上摸索,差点碰翻暖瓶,魏蓝急忙拉住她,“好了,大娘,我们看到了。”
  
  李铁军仔细察看,发现墙上有一处的颜色较浅,大小形状正是镜框。“大娘,别处还有您儿子的照片吗?”
  
  “没了,都在镜框。”
  
  魏蓝出去问扫院子的丽丽:“你知道姑奶家的照片都放哪儿了吗?”
  
  丽丽摇头,“不知道,要不,我去后面厂子问问我爸?”
  
  “算了,别去了,”魏蓝拉住丽丽,“你爸好像没在厂里。”

  
  李铁军对老于太太的造访,让
马大成心惊,他装作无意地问丽丽:“今天李所长去你姑奶家干啥了?  
  “送了袋面。”
  
  “还干啥了?”
  
  肖艳娇插话:“干啥也都是正事,谁像你成天泡麻将桌上,今天又输了多少?”
  
  “输多少也不用你管。”马大成没好气怼了她一句。
  
  “不让我管?你想造反?”
  
  “造反咋的?我花十万彩礼娶的是老婆,这可倒好,买了个祖宗,成天管着我,大气儿都不让出。”
  
  “你要是走正道,我犯得上管吗?老娘这些年替你还了多少赌债?你还跟我横,丧良心的玩意。”
  
  “你跟姓李的不清不楚的,我管了吗?”
  
  “我咋不清楚了?你给我说清楚。”
  
  “车轱辘那事没罚款,还不是他护着你这老情人儿?”马大成阴阳怪气。
  
  “放你娘的屁,我替你顶罪,你还倒打一耙。”肖艳娇提高了嗓门。
  
  丽丽捂着耳朵叫道:“别骂了,谁再骂,我就离家出走。”
  
  乡派出所,老康正在调解一件纠纷,古台子两个村民因宅基地的事动了手,双方到了派出所还是剑拔弩张,任凭老康磨破嘴皮也不肯罢休,正僵持着,王福旺手里摇着一把黑色洒金折扇,挺胸腆肚的进来,老康连忙起身让座,王福旺摆摆手:“你忙,我等会儿。”
  
  打架的村民走后,王福旺闲扯了几句,就把话题转到李铁军身上。“李所长三十出头了,有对象没?”
  
  “这,”老康面露难色,“不好说啊,跟魏老师关系不错,是不是处对象,说不准。”
  
  “魏老师啊,”王福旺摇头,“没戏。人家是城里的,到年底就走。我看小李子还是实际点,就在咱乡找吧。”
  
  老康看出来乡长是想做媒,就说,“那是,那是,乡长要是手头有合适的,就给帮帮忙,我和小丁笨嘴拙舌的,不会介绍对象。小李要是等着我们介绍,那得打一辈子光棍。”
  
  “人嘛,倒是有一个。我老婆的娘家侄女,就是小学校教蒙语那个,我看他俩挺合适。”
  
  “哎呀,还是乡长有眼光,你说的那个齐老师,跟铁军确实挺般配,我咋就没想起这事?真是老了。”
  
  “你要是也觉得他们俩登对,等小李回来,就跟他透透话,下点毛毛雨。”
  
  “这事,还是您亲自跟他说吧。”老康忽然打起退堂鼓。
  
  “咋的?”王福旺有点不高兴。
  
  “我意思是介绍对象,掺和的人多了,不好。”老康赶忙解释。
  
  “哦,说的也是。”王福旺点头。“那好,改天我亲自找他谈。”
  
  王乡长出门时跟一个进门的人撞个满怀,刚要发怒,认出是二驴子,便使劲盯了他一眼,高扬着下巴离去。
  
  二驴子是来送锦旗,李铁军不收礼,他就订做了面锦旗表心意,紫红金丝绒衬着八个金色大字:大漠骑警 人民卫士。
  
  从讹民警到送锦旗,老康感慨二驴子变化之大,跟小丁说,“连二驴子这样的顽石都能转变,李铁军是真有两下子。梁局特意打电话鼓励咱们再接再厉,争取年底评上先进。”





评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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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24-3-12 14:14 | 只看该作者
警民关系一直很敏感,老师这里写得很接地气,从二驴子的变化感受到,警察也有普通人的一面,贴近生活。有烟火气息,有个小小建议,老师把作品语言简练一些,多些描写更好,一己之言,勿怪。,欣赏问候。
3#
发表于 2024-3-12 20:31 | 只看该作者
又是一部中篇分上中下?
延续上一部,这部小说写警犬,情节很接地气,不错!

语言再精练一点就更好!
4#
 楼主| 发表于 2024-3-13 10:21 | 只看该作者
莹莹子期 发表于 2024-3-12 14:14
警民关系一直很敏感,老师这里写得很接地气,从二驴子的变化感受到,警察也有普通人的一面,贴近生活。有烟 ...

莹莹子期版主一语中的,所言极是。我再修改加工。
5#
 楼主| 发表于 2024-3-13 10:22 | 只看该作者
邱天 发表于 2024-3-12 20:31
又是一部中篇分上中下?
延续上一部,这部小说写警犬,情节很接地气,不错!

只分上下,这个小说就终结了。如果搜集到足够素材,想写写缉毒警。
6#
发表于 2024-3-13 17:35 | 只看该作者
好长,趁着熬粥读,粥熬好了,文还没读完。
这情节,真是长篇的素材,写得好,人物形象传神,警犬更是忠诚……
7#
 楼主| 发表于 2024-3-14 11:34 | 只看该作者
幸福小草 发表于 2024-3-13 17:35
好长,趁着熬粥读,粥熬好了,文还没读完。
这情节,真是长篇的素材,写得好,人物形象传神,警犬更是忠 ...

写长篇太耗时,年纪大了,坚持不住。这个完稿后,重开一个,写城市里的缉毒警。
8#
发表于 2024-3-14 16:28 | 只看该作者
作品选题很好,背景环境也典型,一部有着正剧特点的小说。这篇小说的字数我统计了一下,12660字,篇幅不短,为了吸引更多读者来读,建议划分成几个小结发上来。
9#
 楼主| 发表于 2024-3-16 11:02 | 只看该作者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4-3-14 16:28
作品选题很好,背景环境也典型,一部有着正剧特点的小说。这篇小说的字数我统计了一下,12660字,篇幅不短 ...

这个作品的原稿是电影剧本,因为导演拉不到资金,搁置多年未能开拍,感觉正剧形式的电影越来越没有市场,感觉能投拍的希望渺茫,不甘心耗费的心血压在箱底,就改成小说了。改的还不够彻底,对话比较多,也比较啰嗦,描写少,画面感强。如有余暇,还想将几个短剧的本子也改成小说。感谢荷花淀派版主热心赏读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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