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24-3-18 10:38 编辑
人生经历与心灵碰撞的诗性呈现 ——雷爱红诗集《让时间来完成》阅读札记
青年作家雷爱红的诗集《让时间来完成》，是继诗集《慢城流光》后的第二部诗集。由敦煌文艺出版社作为“陇南市青年作家诗歌集”之一推出。由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诗人牛庆国，文学博士、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王元忠分别作序。全书收录诗歌175首，分辑于“触动与回响、行走与栖居、来处与归途”三部分。在阅读中，深感她的诗歌水准比第一部诗集有了质的飞跃与阶梯式地提升。
我对雷爱红的诗歌，此前都是粗略地读，很少品咂与玩味。至今记得，她的诗集《慢城流光》出版后，曾托档案局朋友捎书与我，我翻阅后初感多是书写两当的山水风光、人文历史的作品，似有“旅游解说词”之嫌，于是束之高阁。现在想来，愧对她的赠书之情。因而，在这部诗集正式出版前，我通过电子版先睹为快，不计才思愚钝谈点浅陋的读后随感，权作对曾经的怠慢做个弥补。
辑一：“触动与回响”。收录诗歌60首。首篇为刊载《作品》2022 年第 8 期的《素描》，以“观察、凝视、描摹”的方式，观照“桂花、无花果、藤蔓、苦瓜、佛手、金翅雀、蜘蛛、石榴树、森林、树叶、秋风”等事物，涉及“生活、爱情、命运”等命题，使目之所及的“物象”触动了诗人的心灵，灵魂深处回应以情感与思绪的“回响”，诞生直抵“内核”的诗歌。雷爱红的诗歌中，既有“在河流中醒来”的“水”，也有“风吹走了”的“彩色的事物”，更有深铭于心的“一些声音”，还有绕不开的“故土”及在生命中留下过身影的“人”与“物”。雷爱红的“故土”，“是父亲母亲画好的位置\或许，有一处是我将预约”的村庄，和“故土”的关系，则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枚落在故乡的\棋子”，屡次“急匆匆赶回家门”地“归乡”，也一次次地“去见植物”，重温与“芍药、油菜花、猕猴桃、牛蒡叶、三叶木通、羊奶子、七里香、樱花、野菊花、蒿草、紫花地丁、苜蓿、白杨、桃林”等的情谊，其中蕴含了“不在意是否般配这人世自由、生死和聚散”的内涵。她更虔诚地探望在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对“祖母”的探望，她经历了“故居九十年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雪”，“揭开灵堂的前幕\粗大的手掌抚摸祖母干枯的脸庞”的景象，是谁都会潸然泪下、悲痛满腔的；对“孩提”的“回望”，留下的则是“远远的岁月望见了，还没发出叹息\小小的恋爱就一闪而过了”的稍纵即逝的“怅惘”；对“老艺人”的“反观”令人眼前一亮，也见出雷爱红诗歌视域的开阔与广博：“石匠”——“在深山凿石。凿水的纹路\地衣的经脉、四时过渡\也凿尘肺、糙手和弥漫在岁月深处的\皱纹。有人说石头不开花\除了磨平、刻字\一生的孤独，只让石匠见识”，“篾匠”——“经纬交织的命运\完工后，他又砍来新的竹子\好篱笆。既是画笔又是画框\\遗憾的是，父亲去了\儿子还不能用刀锋\剖开生活的切面”，“画匠”——“木门雕花。窗棂、廊柱\刻尽倾覆。落尘之下\朝代消逝了气血\\画匠，从门缝挺身而出\一座庙宇醒来，手足无措”，对于“石匠、篾匠、画匠”等渐行渐远的民间艺人，悲悯之情溢于言表。此外，她还关注到“垂钓者”，以及抱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瞳孔放大没有了心跳的“男童”，火车卸下的“过客”等，这些“人”是现实生活中的存在个体，这些“元素”共同组成了社会这个庞大的“集合”，所给予诗人的诸种感受，历经时间的淘洗与沉淀，在心间留下感念的“回响”，也给阅读者缔造了回味的“触动”。
辑二：“行走与栖居”。收录诗歌70首。雷爱红生活的地方是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小城”，在此“栖居”，也在这片“福地”上“行走”，汲取令人感念和感怀的情愫。她感知：“我的小城很小，如一粒尘埃，轻落在人间\在这里，岁月很小，刚好装下恬淡的静谧\街道很小，刚好盛下一双双脚印\炊烟也很小，刚好飘出晨昏的乡愁\楼房很小，住得下一家家的欢乐\装得下一本本难念的经\服装店很小、理发店很小、超市也很小…… \刚好拎起了万把人的衣食住行 \那日夜不息的嘉陵水，很小\刚好穿过了小城千年的春秋”（《我的小城》），“小城”的日常也是“栖居”的重要部分。“两当”因“红色文化”的浸润，被外界广为关注，这也是岁月不能遮蔽的“光环”。在这片土地上的“行走”，雷爱红以虔诚的态度和强烈的仪式感，深情地“鞠躬致敬”，表达深沉的“泥土颂”，因为那是“最亮眼的光”。“那是从双石铺出发的士兵，映照在\故道水、红崖河、广香河之上最亮眼的光\从一支队伍里拉出来的另一支队伍\仿佛民房的屋檐滴下来的水，聚集\\沿河而上，灯盏般被点燃\路标般指向西北，在凌晨的风中\重复着古老而永恒的跳动\等待被阳光带到天空，照亮人间”，发生于1932年4月“两当兵变”的历史意义由此得以彰显与诠释。雷爱红也对文化底蕴进行诗意地凝视与打量。“粗犷、明快的咆哮，掀起飒爽的林涛\山雨欲来，那个在云屏河水中\采摘水芹的人\掩饰不住波涛一样的内心”，这是“两当号子”独有的艺术魅力。“我知道，我是向烈火索取釉色\在土与火的对峙中\使自己经得起珍重和筛选”，是传统手艺通过“砂锅窑”折射出来的情状。而“老酒作坊、艾柏制香、木雕根艺、踩高跷、舞狮”等“非遗”亦得到了诗人的深度关注。对于具有标识性的地理，雷爱红同样给予足迹和心理上的“双重”抵达。“匍匐在鼻梁两翼\一年又一年陡峭的人间\落雪、封山、又消融\所有的嗅觉，来自于花香、清风、鸟鸣\和山外传来的消息”（《云屏鼻梁村》），呈示出大山深处的“鼻梁村”别样的自然生态，“鼻梁村的女子，向上仰望\清澈的眼，映照蓝天白云\屋顶金色的炊烟\袅袅升起人世的欢娱\鼻梁村，多少新娘远嫁\多少代祖辈，从尘世走向另一面”，描绘的是“鼻梁村”祖辈世代的生存状况；而“杨店老街、龙潭飞瀑、西姑庵、火车穿过的小镇（西坡）、琵琶洲”这些有代表性的文化“地标”，雷爱红更是给予热情地叩问：“遗留下来的老街，生活不是活过的\样子，而是记住的片刻\一条巷道卷起疤痕\将诱惑藏在春天的镜子里\墙头的梨花，是一段活着的历史”（《杨店老街》），诗意地注解开了岁月与事物的关系是“一段活着的历史”。此外，雷爱红的“行走”有更广阔的疆域，比如：“秦岭、乌鞘岭、山头寺、张飞庙、桂花庄、龙头山、茶园、梅园沟、秦人墓”等，皆在“相逢与别离”的“行走”中收获丰沛的诗意，使得“栖居”更为缤纷而美好。
辑三：“来处与归途”。收录诗歌45首。“来处”与“归途”是哲学命题，也是社会学的重大课题。雷爱红关涉到这个层面，侧证了她的敏锐、洞见、思考，以及作为诗人的良知、责任和认同。如果往“小”里说，“来处”是生命的“源头”，或者生活的“始发地”。而“归途”可能是生命的“终点”，或者人生的某个难以忘怀的“阶段”。雷爱红遴选了不少关于“亲情”的诗歌。“气流压低了萤火虫的高度\雨点，在响雷声中砸下来\一头牛出现，喘着气\它沉默地注视着人群中\那柔弱的角斗士”（《麦场上》），这是对“童年”记忆的“回望”。“村庄，翻滚着波浪花边的书包\是童年航道上的\一叶风帆，被黑夜表达成\希望和光明”（《漫长的夜晚》），记录深铭于心灵的往昔印记。而“二十年前，父亲选了个闰年 \备好两副棺材 \就像提前占用了那片选好的山地 \他看着亲手装进相框的 \自己，从皱巴巴的日子里 \舒展眉头。一直笑着”（《身后事》），写出了“父亲”对的“归途”的看重和个人化的理解。“她挑剔地看着。脸庞\像一朵枯萎的菊花\肩胛骨高耸，硌疼了\身旁一块数十年的玻璃”（《失忆的玻璃》），是对“母亲”深情地凝望。对于亲情，其弥足珍贵不言而喻。雷爱红宁可忽略“自我”，也把“爱”留给他们——这生命中不可剥离的东西。还有一些篇什，她“把最纯最真的本质（把妈妈的爱）”给予了孩子：“当你熟睡，黑亮的发丝缀满钻石\紧贴露一样的乳汁\啜饮夜晚的安宁芳香\微微跳动的睫毛\随着小小的梦欢快起舞\沁心柔软的掌心\拍打一个奇妙的小世界”（《熟睡》），这是多么动人的一幕啊，也只有像她这样情感细腻的女性诗人才能感知与领受，并让母爱附着了诗意的神圣。这类诗歌还包括《急脾气》《涂鸦》《藏猫猫》等20余首，是诗人生命中的“涌动的河流”，看似“心无旁骛，所有的指向是那么纯粹\整洁，真诚和善意\你深信不疑的爱\正是你赋予世界的美丽”，抒发的是“爱我你就亲亲我”的至真至爱的人类情感。
雷爱红的诗集《让时间来完成》是其人生经历与情感碰撞的诗意呈现，具有“宁静、深沉，隽永、幽远，辽阔、深邃”等特质，这样的书写让她的“精神”实现“回望”，让“心灵”经历洗礼与“蜕变”，很有现实的深远意义，是一部集中展示佳作的诗歌作品集，的确值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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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5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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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7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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