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

露渊

                                                                                               鞋匠
                                                                                                   文/露渊





         “哟，今天的鞋匠怎么还没来？这可不是她的习惯。”服装店的老板娘来开门，没看见鞋匠很是奇怪。

        “鞋匠？对啊，是鞋匠没来，我说这一块少了个啥呢，原来是鞋匠没来，稀奇！”理发店的老板开门的瞬间就发现了鞋匠没来。

         平时这些老板都不大待见鞋匠，甚至嫌弃她在自家门口摆摊。鞋匠摆摊那可是风雨无阻，真的是行业不起眼，敬业精神可嘉。估计在这座县城提起鞋匠，可能大半个城里的人都知道鞋匠就是她。也不是她手艺有多高明，反正修过的鞋子能穿；价格肯定能让你接受，真正让人们记住的是鞋匠的敬业精神，不管天气有多恶劣，修鞋子的人都不会失望。鞋匠有个习惯，一天不上摊她就像是错过了一单大生意，自个儿生闷气，所以鞋匠很出名。

          鞋匠没来不一会儿功夫，半条街都开始议论起来了。时不时地都出来向鞋摊上看看，互相好奇地讨论一番。

         一周后，又传来消息，鞋匠死了。

        “昨天出的殡，千真万确。”凉粉店的老板娘说，“我们小区里看门房的说，和他们是一个地方的，瑶沟人，不容易得很。”

         “真死了？咋就死了呢？”服装店的老板娘很纳闷，“没听她说过有啥病啊？”

        可是鞋匠真的死了，据说是胃癌，有人说是累死的，也有人说是气死的，总之真的死了。

        鞋匠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鞋匠是逃荒到这里来的，据说是饿晕了，被她现在的婆婆救下了，理所当然就成了救命恩人的儿媳妇。

        当时人家可是矿场的工人，虽然十里方圆人品不好，虽然长得像个武大郎，可人家有一份工资。

         成家后好多人都说他们是现实版的武大郎和潘金莲，可也碍于鞋匠婆婆的威望，只是背后地里说说而已。

        为了生个儿子，人家丢了铁饭碗，这当然怨她，谁叫她的地里长不出好苗子？

         婆婆怨是怨她，可也不亏待她，让她吃饱穿暖，还用退休金贴补他们全家，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她就做起了鞋匠。

        “我婆婆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是最好的。”这是鞋匠说得最多的话，也是左邻右舍从她嘴里知道的她家里唯一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条件不好，两个丫头都没读完初中就不读书了，婆婆还是动用关系给娃娃们找了吃饭碗。

        “别担心有两个丫头呢，儿子娶媳妇不愁，咱家过日子，走不到人前面，可也落不到后面去。”婆婆老是这样说。

        可是，事不邃人愿，两个丫头先后都跟着别人跑了，婆婆为此想不通，“这两个丫头的性子没有随我，也没有随你，苦了你了。一定要给儿子成个家。”婆婆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没了婆婆的贴补，生活很拮据，武大郎从来不说找个活去干，她若敢提，必定是一顿拳脚相加。儿子没考上大学，却越来越像武大郎，哪里都像。

       大丫头抱着儿子回来了，二丫头胖成了一坨肉也回来了，大丫头要把鞋匠带走。她需要鞋匠去带娃，并且承诺给武大郎生活费，鞋匠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五年后鞋匠又坐在了原来的地方，从这次起，鞋匠除了修鞋子，还接些洗洗补补的活，还做刺绣，壁挂十字绣，手工鞋垫，接了缝补的活回去加班干，刺绣的活在摊子上没有鞋可修的时候干。鞋匠不爱和别人交流，别人问起她的家里人，她笑笑，“我婆婆人很好，真的好。”然后又问，又说，“死了，真的死了。”然后就是眼泪，让你不忍心再提起她的家。

　　邻居们见得最多的就是，武大郎每天中午都来送饭，然后等着吃鞋匠剩下碗底子。鞋匠吃饭的时候，武大郎在一边望着，一直望。有时候鞋匠看看武大郎的眼神，就吃不下去了，武大郎笑笑，“我就知道你吃不完。”端起碗一副扫盘将军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丫头被婆家赶出来了，“整个一坨肉，好吃懒做，又不会下蛋。”就这样被休了。

        “都怨你，所有优秀的基因都给了老大，她啥都好，而我呢？你咋那么偏心眼呢？”二丫头整天吼。

        “呀，这么大的雪咋不休息呢？谁还会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来修鞋子，快回去吧。”鹅毛大雪，让人睁不开眼，鞋匠咧着嘴角，算是笑过了不说话。

        “一个家里三个武大郎，够她受得了。”

        “活该是个受苦的命，换了别人早都跑了。”

         “回去吧，给我绣个背景墙，不用受这个罪了，回吧。”这大雪天气，她还是接活开张了。

        “儿子还没成家呢。”她笑笑，挤出一句话。

        那天太阳大，马路上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把她烤熟。没有修鞋的顾客，她挪到墙角绣鞋垫，手工活，针脚又细又密，结实耐穿。来的都是老顾客，修鞋的时候就看到了，价格看着给。

        这可难为了顾客，“这得多长时间才能绣好一双？我的天呐！五十块钱行不？”

       “够够的了。”她笑着接过钱，第二天人家直接要十双，“这不仅仅是鞋垫，还是艺术品。”

        从此鞋匠的摊位上多了个身影，不论春夏秋冬，不论严寒酷暑。

         鞋匠不说话，有时候抬头看看，很多时候不抬头不说话，等到影子走远了，望着背影叹口气。

        “换了我早都走了，人家有车有房还有钱。”服装店的老板娘悄悄说。

         “仔细看看鞋匠长得还真的是漂亮，换了我也去追她。”高档烟酒店的老板挑着眉毛，吐吐舌头很是滑稽地说。

           “那家伙是瞎了眼吗？这么大一个美人他没看见？长得再好看也是个鞋匠啊！”理发店的老板娘翻着白眼很是不以为然，扭着美妙的身姿进去了。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种有钱人，吃多了山珍海味，就是一坨屎也想尝尝。”理发店的老板娘回头又挤出一句话。

        鞋匠还是鞋匠，修鞋，刺绣，缝补，生活忙碌而单调，远远看去像个雕塑。

         影子每天来取货，每天给她下单，没有过多的交集。

         鞋匠背驼了，影子的脸上也爬满了皱纹，接单，交货，简单一如既往。

         “好几天不见影子了，大概有十来天了。”

        “听说他死了，是车祸。”

        “这下她的摇钱树倒了吧？这种人看着老实巴交的，真的是个狐狸精。”

        “听说是个包工头，家财万贯呢，不知道怎么就被一个臭鞋匠给迷住了。”

         “…………”

        影子真的没有再来，向那边张望的不只是鞋匠。不过鞋匠有时候会一直望着，一直望着回不过神来。

　　冬去春来，鞋匠的背更驮了，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还是没有给儿子成个家。

        “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她是个好人。”这是她最后对左邻右舍说的话。

         也许是坐久了身体实在是受不了，鞋匠最近老爱起身走走。时间长了人们发现，鞋匠最多只是到影子来过的地方走走，到那里发会儿呆，又坐回来继续绣鞋垫，她只绣40码的，她简单的摊位上有个大提包，好大一摞40码的鞋垫。

        有人看见鞋匠把那一摞鞋垫都烧了，之后不久鞋匠就消失了。

        据说鞋匠是胃癌走的。

         她有两个提包，一个烧了，一个留给了儿子，里面是修鞋的工具和一张银行卡。








                                                                                                                       

露渊

这些字，为纪念我的邻居鞋匠而写，她离世已有三年，空荡荡的街角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而她的命运，她的敬业精神，和为人处世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值得我学习，这些字是对她的怀念，更是敬仰！

小平_gMTT8

     “事不邃人愿，” —— 不随人愿。

小平_gMTT8

         

邃 - 释义

1.（时间、空间）深远。2.（学问或理论）精深。

            比如：目光深邃。

邱天

“昨天出的殡，千真万确。”凉粉店的老板娘说，“我们小区里看门房的说，和他们是一个地方的，瑶沟人，不容易得很。”

从整句话意思来看，“不容易得很”这几个字，没有意义。删掉吧！

邱天

可是鞋匠真的死了，据说是胃癌，有人说是累死的，也有人说是气死的，总之真的死了。

从整个句式来看，“据说”这个词，不如换成“有人说”——


可是鞋匠真的死了，有人说是胃癌，有人说是累死的，也有人说是气死的，总之真的死了。

邱天

为了生个儿子，人家丢了铁饭碗，这当然怨她，谁叫她的地里长不出好苗子？


这句读了几遍，起先没有读懂，联系上下文，我猜想“人家”应该是“武大郎丈夫”，至于为什么“丢了铁饭碗”？文中没有说明，好像跟“为了生个儿子”没有关系。

邱天

先说这些吧。作品情节跨度大，“气脉”不顺畅，感觉读着累，歇一歇。先去看别人的。

麦子熟了

生活的沉重，人性的颤动，在短短的小说里都被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荷花淀派

露渊老师的作品很有生活，跟麦子老师同感，小说和现实生活重叠，生活和人性的难。另外不邃人愿，应为不遂人愿。

小平_gMTT8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4-6-23 11:38
露渊老师的作品很有生活，跟麦子老师同感，小说和现实生活重叠，生活和人性的难。另外不邃人愿，应为不遂人 ...

      又查了一下《百度》：

      天随人愿和天遂人愿的区别是含义不同。

            天随人愿，汉语成语，意思是上天顺从人的意愿，指事物的发展正合自己的心愿，出自《合汗衫》。在句子中作宾语、定语，同天从人愿。如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蹇。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


      天遂人愿的意思是上天满足人的愿望，其中“遂”字有“随”或“就”的含义。这个成语出自清代吴璿的《飞龙全传》第五回，用来形容事物的发展正合自己的心愿，可以用作宾语、分句、定语，指特别顺心。

露渊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4-6-23 12:31
又查了一下《百度》：

      天随人愿和天遂人愿的区别是含义不同。

老师们辛苦了，我也是把，随，邃，遂，三个字斟酌了半天，所表达的意思是‘天不随人愿’一开始就用的着四个字，后来又改了。感谢老师们，辛苦了。

灯芯草

真心不错，故事衔接灵动不刻板，小说的情节夹杂着散文的味道，饱满的情绪让人对鞋匠的一生倍感同情和敬佩，也看到作者对同为女人的鞋匠之怀念和惋惜。

露渊

麦子熟了 发表于 2024-6-23 11:04
生活的沉重，人性的颤动，在短短的小说里都被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感谢麦子老师来读，灵魂相近的人，终究会相逢，向老师学习，早上好！

露渊

灯芯草 发表于 2024-6-23 15:56
真心不错，故事衔接灵动不刻板，小说的情节夹杂着散文的味道，饱满的情绪让人对鞋匠的一生倍感同情和敬佩， ...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活着》，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回想鞋匠的人生，我们的人生又算的了什么？鞋匠虽然走了，但她的人生观，价值观，永远值得我学习。感恩遇见，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