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敦文老师谈文学社会的和解批判

萍庭鹤

文学与社会的和解批判

                ——短篇小说《村标》的社会叙事视阈及隐喻义解读

文/袁敦文

（作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高中高级教师）

    2024年5月，《芳草》（文学双月刊）第3期上刊登了晓苏先生的短篇小说《村标》。《村标》以21世纪初后疫情时期国家为拉动经济内循环启动的农村“美丽乡村建设”（包括“厕所革命”“塘堰改造”“道路硬化”“文化广场”等等）兴农富民工程为背景，虚构了一个荒唐而发人深省的故事，具有宏大的社会叙事视阈和丰富的隐喻义。


   “村标”是“美丽乡村建设”诸多工程中的标配式收官之笔，这往往受到村委会一班人的高度重视。他们认为“村标”设计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村经济能否发展的走向。可以说，小说《村标》正是作家以积极的生活态度融入到火热的社会经济大恢复、大建设中，以冷竣高远的目光洞烛火热建设中的尴尬与困惑的新作，表现其对后疫情时期某些干部工作中存在的权力膨胀、关系僭越、慕权媚权、弄权扰民、思想固化的揭露与批判。
  《村标》的故事情节简单，构思精致，但是，小说的社会叙事视阈却极其宏大高远，社会关照的隐喻义极其丰富。
  《村标》讲述的是鄂西山区一个叫“油菜坡”的乡村发生的故事。“油菜坡”是晓苏农村题材小说的地域性符号,亦如鲁迅的“鲁镇”，艾青的“大堰河”，莫言的“高密乡”，已经成为其小说创作题材的富矿。近几年，晓苏以“油菜坡”为故事源地创作的小说达数百万字。在这丰富而厚重的“油菜坡”系列小说中，作者以其幽默、诙谐、犀利、睿智的语言，戏剧性的构思，哲学性思辨，表达了对社会人性的冷竣思考，对社会底层人物命运的关注，对人性中的丑与恶的辛辣讽刺和针砭，宣示了宏大高远的社会叙事视阈和冷峻悲悯的人文关怀。
   
   “村标”本是“美丽乡村建设”中无关紧要的形象标识。在村民眼里，这与他们的经济生活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这样一件“务虚”的小事，在油菜坡村委会一班人的眼里却成了一项“意义深远”的政治工程。于是，围绕“村标”的设计建造，油菜坡村委会一班人上演了一场曲折滑稽的政治喜剧。
   油菜坡现任村主任牛主任到县委党校学习期间，他明确把村里的工作委任给村委会会计洪钟主持。这样，牵头建村标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洪钟的肩上。建设村标首先要制订详细规范的《村标建设方案》。这个方案比起牛主任早先主持制订的《厕所革命方案》中要求的“进得去，闻得了，蹲得下”的条款还要细致深入得多。制订详细规范的《村标建设方案》是当下行政管理部门的工作常态要求，即各行政部门的工作必须做到“件件有台账”“事事留痕迹”，以备各上级局、委、机关的例行检查。另外，油菜坡现任村主任牛主任即将升任老垭镇副镇长，因此，村标建设的好坏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关系到新的村主任人选的大事。于是，这卵大一点事情,在村委会一班人的眼里一下子就成了一项“意义深远”的政治工程。经过几番激烈的讨论，大家统一了认识。《村标建设方案》要求，油菜坡的村标既要体现在牛主任的带领下“全体村民借助乡村振兴的强劲东风，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昔日的这片穷山坡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政绩，又要传达“一种脚踏实地、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劳动精神”，体现油菜坡村悠久的历史文化底蕴。洪钟主持村标设计建造筹备会时，村委会一班人都积极配合发言，只有资格较老的尚主任却闷不作声。他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尚达的姐夫是县委文明办的副主任，尚达对村主任的位置觊觎已久）。于是处处作梗，暗地里为难洪钟。最后，通过举手表决的形式确定建造一头奋力耕耘的“老黄牛”作为油菜坡村的“村标”，只有尚达没有举手，他私下里认为这是洪钟在拍牛主任的马屁。

   经过主题讨论、形象设计、材质比较、美工选定、地址确定、工期限定等繁琐程序，终于建成了“老黄牛”石材雕塑。《方案》决定，“老黄牛”石材雕塑树立在油菜坡进村的路口边，让四面八方来油菜坡的人老远就能看见村口耸立的雄健壮硕，勤劳耕耘的“老黄牛”。可是，村标树起的那天，尚主任围着“老黄牛”转了一圈，竟然又生出幺蛾子来。他阴阳怪气地向洪钟提出：“牛卵子太大了’’。显然，这是不懂得雕塑美学的愚昧看法，是无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洪钟。第二天尚主任便进了一趟县城。第三天，尚主任的姐夫方志远便来到了油菜坡村。像昨天尚主任一样，方主任也煞有介事地围着“老黄牛”雕塑传了一圈之后说:“你们的想法倒是不错，但设计上有问题，比如牛肚下面的那坨东西，搞得那么大，不文明啊！作为县文明办分管乡村文化的副主任，我觉得这个设计有问题……要么推倒重来。”方主任的这番评判对洪钟来说如五雷轰顶！这可真正是因为卵大一点事情，搞得踌躇满志的洪钟头晕目眩，哭笑不得。洪主任心里明白尚主任昨天进县城的目的，但是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吃哑巴亏。

   这个故事看起来荒唐，实则是当今某些权力部门工作状态的缩影，反映出权力部门的某些官员不作为、乱作为，以权谋私，以势压人的可恶丑态。像这种无事生事、小题大作、行政扰民的形式主义、官僚作风在我们的生活中时有发生。例如，抬着濒临死亡的老人到银行取钱，拿着身份证也无法证明自己是母亲的儿子，某市干部在创建文明社区的过程中，要求社区做到街面砖缝里面无灰尘等等，都是官僚主义、形式主义、行政扰民在某些干部工作中的表现，《村标》正是这种极尽夸张的荒唐社会生态的折射，是对这荒唐社会现象的冷峻批判。这是个体的荒唐还是时代法治的失范，值得每一位有思想有担当的人深刻反思的。晓苏无疑是当代有思想有担当的作家。他用手术刀般的笔去剔除新时期社会机体上的疽痈，为新时代前进的巨轮疏浚大江大河中的淤泥。他的笔下，昭示出一个正义作家冷竣高远的社会叙事视阈和历史使命观。

  契诃夫、欧.亨利、鲁迅的小说往往通过黑暗、阴郁、疯狂、绝望、死亡叙述，试图动摇黑暗腐朽社会的根基。他们的现实主义批判是暴风骤雨、雷霆闪电式的，在社会进程中引起摧枯拉朽式的破坏，而晓苏的小说则是阳光下的玫瑰，在温暖的叙事中带有那么一点点刺，让你在享受阳光和鲜花的同时有那么一点点刺痛感，亦如夏日里龟裂的土地上下了一场雨，给沉沉昏聩的人们带来一场灵魂的洗礼。尼采在《悲剧之起源》中把艺术的形式分为两种：一种如酒神狄俄尼索斯“狂歌乱舞”式的壮美，一种如太阳神阿波罗“恬静幽美”式的静美。晓苏小说的现实主义批判无疑属于后者。其对落后腐朽、阴暗邪恶、社会丑恶的鞭笞与批判并非革命式的狂风暴雨，而是与现实社会达成某种静穆式、浸淫式的润物无声的和解，这样的和解批判在晓苏的短篇小说《老婆上树》（《小说选刊》2021年第9期）《风波》（《作家》2024年第4期）《白内障》（《黄河》2023年第1期）等作品中均可找到印证。正如文学评论家王讯博士在《2023年全国中短篇小说创作态势分析》（《创作评谭》2024年6月）中所说：“晓苏在传统叙事中融入流行趣味，为探讨当今社会问题打开新的面向。”


   综上所述，晓苏的新作《村标》以其宏大高远的社会叙事视阈，冷峻深刻的隐喻义，对现实社会作出理性批判，体现了他在后疫情时期小说创作的新视阈——文学与时代的和解批判。我以为，这样的现实主义和解批判，在新时期“中国梦”的建构进程中更具建设性。


（作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高中高级教师）

东方玉洁

从这篇评论看，想来小说一定很精彩，这就想去找原文看一下了。

萍庭鹤

东方玉洁 发表于 2024-7-5 09:10
从这篇评论看，想来小说一定很精彩，这就想去找原文看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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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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