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村庄的人

露渊

                                                             守望村庄的人

                                                                               文/露渊





        冬天，这个本来可以让村庄更加温暖的季节，如今却变得更加寒冷。

         村头的大榆树还在，马槽椅子落满了尘埃，孤独落寞地左顾右盼。

          张大爷，栗婶，春花婶，财爷，估产爷，羊皮奶，他们都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尘埃走了。

         二宝，文生，文雅，云朵，砚惜，秋辞，他们都飞出了村庄，顺便带走了村庄的接班人。

         大榆树上的铁犁铧已经锈迹斑斑，甚至还有鸟屎，我取下它的搭档，铛铛铛敲几下，铁犁铧发出的声音不再响亮和欢快，而是沉闷和沙哑。如今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曾经它的叫声，会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如今任凭它如何吼叫，村庄的人们再也听不到了，他们都去了四面八方，忘记了村庄，忘记自己的家，甚至忘记了家里的老人，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喜子奶拄着拐杖走出来，但她并不是听到铁犁铧的声音才出来的。喜子奶到底有多少岁了，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婆婆说过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妇都已经过世了。有两个孙子两个孙女，孙子把家安在了城里，孙女也都出嫁了。四个晚辈过着事不关己的日子，最多只是在过年的时候才送点东西过来，平时有啥事，车来车回直接忽略了奶奶的存在。

         本来嘛，赡养奶奶是父母的事情，自己父母都过世了，他们感觉奶奶是不属于自己的赡养事宜的，就算别人看到了又能怎么样？谁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自己想尽点孝道，媳妇也不答应不是？何况自己也过得一团糟，每个月的工资，房贷车贷，娃娃的学费，培训费，家里的生活费，自己都是月光族，哪有时间和心思顾得上奶奶呢？

         孙子甚至在酒后抱怨父母，“你们倒好早早就安息了，啥都没有，你们愧对我一辈子。看人家的父母，房子车子，还有存款，我有啥？你们走了我咋办？”

        是啊，这是好多被父母带进城里的年轻人内心的恐慌，他们没有固定收入，每个月却有着固定的开销。有时候，或许是更多的时候，他们更羡慕父母以前的生活，在老家里伺候那几亩庄稼地。反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烦恼，没有什么开销，没有楼房和小车，过得舒心又自在，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今的家乡，再好的房子都是铁将军把门，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机器和农具都被灰尘覆盖着。土地被集体流转，学校也被集中到县城，那些学校附近的楼房被叫做学区房，以每平方高出市价几百元，甚至是上千元的价格出售。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谁说不是呢？为了孩子上学，砸锅卖铁，就算高息贷款也要买房子，你家能买起，我家也能买，打肿脸充胖子。

          孩子都是宝，你家孩子有的，我家的宝宝也必须有。以前计划生育政策规定，农村户口每家允许生育两个孩子，人们是为了生个儿子，变成游击队的大有人在，农村人将来靠力气吃饭，没个顶梁支柱的咋行？多个孩子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吗？

         如今不一样了，计划生育政策全面开放了，甚至出台三胎奖励政策，可是即便是生了一个女孩的家庭，也不想生二胎。

          能生可养不起，自己都活不起了哪敢生二胎？

          以前的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用开水烫个葱花，调点醋喝下去，热炕上睡一觉，发一身汗好了。除非得了重感冒，打个点滴十几块钱搞定。

          现在呢，钱都用来打房贷车贷，孩子的各种开销，自己都不敢感冒。有的甚至是不敢有社交，实在是囊中羞涩消费不起。

　　喜子奶颤颤巍巍走到马槽椅子上坐下，揉揉眼睛看看天，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到底还要活多久？

          去年村委会来过，说是从现在起，县上给高龄老人发补助了，她是村里补助最高的，“喜子奶你赶上了好日子，好好活着，替你的儿子儿媳妇好好活着。你这一年下来，收入比一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强得多。”

          喜子奶耳聋眼花的，“啊，啊，啊啊。”了半天，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揉了半天才眯成个缝。

           工作人员递给她一个红本本，大声说，“喜子奶，从今儿个起这个本本上月月有钱，让你孙子带着你到农业银行去取。”

            喜子奶听到孙子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包，拆了半天，里面是一块硬纸用防水胶布粘好了写着孙子的电话号码。

         喜子奶笑嘻嘻地递过去，工作人员联系了喜子奶的孙子。半个多小时一辆白色的小车停在门口，小青年人挺帅气，先是握手，又是递烟说了些客套话，工作人员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找个媳妇多不容易，不能因为老人而散了孙子的家。谁说不是呢，自个儿也不是让儿子分房单过了吗？儿子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是自己给掏的腰包，一部分是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一部分是借的，而这些也没敢让儿媳妇知道，自己慢慢还吧。

         以前都争着生儿子，现在才体会到儿子是名气。女儿才是福气，最起码女儿只要养大成人就行，不用花大钱了。儿子养大了才开始发愁，房子车子已经不再是找媳妇的条件。工作，工资，家庭条件，老人身体状况都要层层把关。唉！一个字，难！

         一根烟的时间，工作人员交代清楚了红本本的作用，年轻人礼貌地向工作人员致谢，当面掏出两张毛爷爷递给奶奶。

        喜子奶一直没插上话，不管看不看得见，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孙子。

         送走了工作人员，喜子也要回去了，奶颤颤巍巍地说，“拿着吧，我没地方花钱，给娃买好吃的，抽时间带娃过来让我看看，我也想娃呢。”

         “奶，你还需要啥东西下次给你带回来，我得回去娃该放学了。”喜子对着奶奶耳朵大声说。

          “我就不去了，不方便，不去了。”喜子奶乐呵呵地张着没牙的嘴巴说，“下次把娃和娇娇都带来，我瞅一眼，瞅一眼。”

          “奶，你歇着吧，我走了，走了昂。”知道她也听不清楚，喜子抽出手往外走。

         喜子爹是奶奶的二儿子，咽气的时候把老母亲交代给了自己的媳妇，媳妇咽气的时候自然交代给了喜子。

        喜子奶的大儿子四十岁就得了胃癌死了，大儿媳妇老是说，喜子奶夺了儿子的寿命，对她只有恨意，直到她咽气也没来看老婆子一眼，大孙子更是对这个奶感觉有和没有一样，好像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从来不过问。

         这条街是对口街，坐落着两排住宅房。这两排房子只有喜子奶一个人守着。

          偌大的村庄如今全村只有五个老人，都不在一条街。每天中午大家都会到马槽椅子上来坐坐，说说过去，说说自己的子女，再说自己的事情。仿佛只有他们坐在一起，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才知道自己能够开口说话。

         如果有一天那个老人没来，其他的就一起到他家去看看。那个没来的人肯定是身子骨不舒服，实在是不想出门了。

           这就热闹了，家里有啥，大家一起动手好好做一顿大餐，哪怕简单到白水面条子，吃起来也是香的，因为有说有笑，才有气息，才有家的味道。

          吃完饭再闲聊一阵子，抓牌，没有扑克牌就拿苞米籽充当，用锅底灰画胡子，打手心。

        这些老人物资缺乏，并不是没有钱，也许每个人兜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钱。可是如今的村庄是空的，哪个生意人会来村庄做买卖呢？就连村委会一到冬天也是空的，村里的小卖部早就关门了，都到城里去讨生活了。他们就算是有钱，也没地方去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活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党的好政策，老人们不用出力气干活也给发工资，可是党的政策也把村里的人都带走了，留下的只是那些几乎被子女们遗忘的老人。




                                                                                                 

小平_gMTT8

       开头不错，开门见山，写出了《守望村庄的人》的前凑。

胸无大志

气氛，意境，语言表达都很美。村庄变迁的无奈，老人们恋旧，青年人压力太大。历历在目。

小平_gMTT8

           “大榆树上的铁犁铧已经锈迹斑斑，甚至还有鸟屎，我取下它的搭档，铛铛铛敲几下，铁犁铧发出的声音不再响亮和欢快，而是沉闷和沙哑。如今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曾经它的叫声，会把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如今任凭它如何吼叫，村庄的人们再也听不到了，他们都去了四面八方，忘记了村庄，忘记自己的家，甚至忘记了家里的老人，好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


            大榆树上的铁犁铧 —— 恐怕城里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了。这是农村大集体劳动时，把犁地用的废弃的“犁铧”挂在树上当钟用的，用石头噹、噹、噹一敲，大家就一起上工干活了。

小平_gMTT8

       “  喜子奶耳聋眼花的啊了半天，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揉了半天才眯成个缝。 ”  这句描写生动、形象。只是没有写明白。


比如； “ 喜子奶耳聋眼花“啊、啊、啊”啊了半天，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揉了半天才睁开一条缝。 "    这样写可能好理解一些。

小平_gMTT8

         “ 工作人员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年轻人找个媳妇多不容易，不能因为老人而散了孙子的家。谁说不是呢，自个儿也不是让儿子分房单过了吗？儿子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是自己给掏的腰包，一部分是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一部分是借的，而这些也没敢让儿媳妇知道，自己慢慢还吧。”

         此句说明白点就是；"......谁说不是呢？自己也是让儿子分房单过，儿子结婚的所有费用都是自己给掏的腰包，一部分是自己一辈子的积蓄，一部分是借的，而这些也没敢让儿媳妇知道，自己慢慢还吧。"

荷花淀派

小说紧贴当地，当代的社会变革，人在社会大潮中的境遇，有着真实的表达。“喜子奶”的人物形象立得住。正如小平老师例举，个别词语和句子在打磨一下，就更精准了。

邱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村子空了

“空”字怎么理解，为什么说“村子空了”？


村子没有“空”啊！还有那些人，那些“守望”的村民。


很显然，说“村子空了”，不好理解！

邱天

偌大的村庄如今全村只有五个老人，都不在一条街


果然“村子”没有“空”，这不是还有人嘛。

露渊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4-7-12 08:34
开头不错，开门见山，写出了《守望村庄的人》的前凑。

感谢老师鼓励支持，感谢老师的细心指导，老师辛苦了，问好！

露渊

小平_gMTT8 发表于 2024-7-12 10:50
“  喜子奶耳聋眼花的啊了半天，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揉了半天才眯成个缝。 ”  这句 ...

感谢老师辛苦指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感恩有你，感谢老师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早安！

露渊

邱天 发表于 2024-7-12 16:09
偌大的村庄如今全村只有五个老人，都不在一条街

恳请邱老师指导，早安！

露渊

荷花淀派 发表于 2024-7-12 13:14
小说紧贴当地，当代的社会变革，人在社会大潮中的境遇，有着真实的表达。“喜子奶”的人物形象立得住。正如 ...

恳请老师指导，早安！

邱天

露渊 发表于 2024-7-13 06:24
恳请邱老师指导，早安！

如果真的想听意见，建议您，将第一自然段删除！那个“空”字，与全文一点作用的没有！

小平_gMTT8

      露渊的《守望村庄的人》以“喜子奶”的生活境遇为主线详细描述了当下农村年轻人进城打工，剩下老年人在家留守村庄的社会现象，情节描写细腻，真实。

      需要注意的是议论大于情节会影响小说的感染力，今后写作要以故事发展为主，以人物拓展故事，以故事情节来反映思想，这是小说创作的基本原则。



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