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24-8-1 10:26 编辑
甘肃陇南当代散文作家中,赵殷是最具代表性者之一,她二十世纪90年代涉猎散文写作,系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一届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陇南作协副主席。已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散文选刊》《北京文学》《山花》等刊物发表散文。出版散文集《回到固城》(敦煌文艺出版社,2012年8月)、《临水而居》(2016年1 月)、《大爱——深圳援建陇南纪实》(与人合作)(2010年),《命如蒿草》(与人合作)(2019年2月),《北京,你好》(2024年);编著纪实文学作品集《春来米仓山》(2012年12月);散文《手擀面》获甘肃省第三届黄河文学青年文学奖,纪实文集《大爱-深圳援建陇南纪实》(与毛树林、三道合作)获第四届黄河文学奖二等奖。散文集《回到固城》入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获甘肃省第五届黄河文学奖一等奖、甘肃省第八届敦煌文艺奖三等奖。散文《命如蒿草》获第七届老舍散文提名奖、2013-2014年度“《北京文学》奖”。单篇非虚构作品《千年乞巧千年唱》获第七届甘肃省黄河文学奖。散文《大柳树》入选《飞天60年典藏.散文随笔卷》,《手擀面》入选《新时期甘肃文学作品选 ·散文卷》,《命如蒿草》入选《北京文学70周年经典选集·浮生自在》。本文就其散文写作及社会影响谈点体会。
一、关于散文集《回到固城》
散文集《回到固城》截取20世纪60年代至今农村生活的“截面”,多元化地折射出那一代人在生活重压下人性的淳朴与善良、灵魂的正直和扭曲,以及所经受的苦难、顽强的挣扎和对美好生活的执着追求,揭示出人类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可贵品质、劣根性和在人生旅途上的徘徊、迷惘、堕落和不屈的抗争,以亲历者的身份“旁观”世态的衍生、发展和变化,以文学的笔法为一个村庄肖像、摹形、造影、招魂和立传。由于采取的手法颇具匠心,并且穿插对过往事件的补述,使文本传达出丰富的内涵和魅力独具的价值取向。“辑一”中的散文,以白描和渲染相结合的笔法,给人与物的出场、事件的演变、命运的变化等营造独特而典型的环境氛围。如:《固城山野》写的是“三条沟,三条沟边的村庄以及一只野狐精的故事”:“罗家沟”有旱年祈雨的传奇,化绿山有野物遭劫的悲惨;“苟家沟”有“杜老师从人变成神仙,从神仙变回人”的经历,有老堡子的家眷及其神秘的事情;“田家沟”有扁食阿婆的悲苦,有王明月寻找银子的悲壮,还有瓦房、菜园、红土坡和众多生物,都附带着特殊的意味,而象征性的结尾却传达出了“回归”的期盼。“辑二”有九篇文章,不论写重要的地域和与“我”有关的人,还是写普通草木、民间习俗和乡村故事,都表现出人性中本原的真善美、勤劳和坚韧,折射出对一切美好“过往”的追忆和怀念,从平静的转述中让人读出内心的激越。如:《手擀面》是温馨的生活的一种呈现,通过擀面的亲历体验,细腻的感悟,传神的描摹,传递对一种过往的铭记与追述,语言的诗意化,拟人修辞的妙用,不露声色的细节,精雕细刻的情态,给其赋予了更多深层次的意义。“辑三”以“春、夏、秋、冬”为命题,内涵的丰富超越了阅读想象;不单是细致描绘四季的景色,更多穿插凡人俗事、村庄要事,将真实的形象逐步呈现。如:《春》从腊月开始,经历除夕的“祭祀”、大年初一的“迎喜神”、嫁娶的温馨、“春倌”说春的诙谐,以及“二月二”后的春播,动词的活用出神入化;生孩子、清明上坟,充满民俗气息,“白菜精”的故事情趣横生,父亲对伤害了自己的人的宽容,让人可敬可佩;王妈的病逝、怀儿妈的“吊死”,显得悲凉,但春景跟随“春台戏”扑面而来;碾麦场上准备夏收的农事,还有“孩子夭折急疯”的女人,她的命运蕴含着深意。“辑四”重点叙述几件重要事件,也写了几位很有个性的人,使“固城”的形象逐渐丰满和清晰,充满个性化的表述特色。如:《小黑板上的留言》,写父亲被戴上“反革命”帽子后,和“我”进行“留言式”的沟通,既反映出父亲对子女的关爱,也呈现了父亲以教唱歌曲所表现出来的爱国情怀,特别是父亲以德报怨、宽容大度的胸襟,流露出“我”发自肺腑的崇敬。“辑五”,既写了“固城”的村风民俗,又刻画了几位可敬的人,传达出对人生意义审慎和思考的命题,所达到的高度不能忽视。如:《藏在洋姜地里的汉字》是一篇有诗化倾向的美文,前半部分的景物描写细腻优美,尤其是比拟和以动写静手法的交织运用,使文本独具韵味,中间穿插的“**”的场面也是点到为止,让人透过表层的叙述联想和感知更多的隐性信息,这种“曲径通幽”式的呈现,让人感佩她写作技巧的炉火纯青。
二、关于纪实作品《你好,北京》
纪实作品集《你好,北京》,是2014年列入中国作家协会重点作品扶持项目的成果。礼县约有13万至15万人在城市打工,其中95%为农村劳动力,多数人在北京,且女性为多。在家政行业,礼县妇女以勤劳朴实的农民本色在北京奠定了自己的地位。赵殷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群体所蕴藏的故事性,利用一年多时间深入走访,2015年6月第二次到北京,在德胜门、安定门、朝阳区一带对在北京务工的“礼贤妹”进行采访,全面了解她们远离家乡和亲人务工的生活困境、心路历程和灵魂挣扎,挖掘那些令人心怀感慨的苦乐和感喟丛生的矛盾、悲剧,对她们的内心诉求和精神苦恼进行深情地观照,把她们鲜为人知的一面生动地展示出来,并对这些“背井离乡”的异域“漂泊者”表达了真诚的关切。该书遴选采访对象中的20个“礼贤妹”的故事,最初的写作目的是:“写的就是这些目不识丁,被城市拒之门外,却又像贴在墙面的小广告,屡屡被铲除又屡屡贴上去”的“打工妹”,她们在城市以卑贱的身份出卖劳动力获得经济酬劳的同时,由于生活场域、思想观念、经济条件、外界干预等发生了巨大变化,成为引发家庭矛盾、离婚、逃婚、重婚等诸多影响社会稳定因素的负能量,但她们更愿意在城市无根的压力和不稳定的工作之间摇摆,对造成不良因素的生成蔓延而浑然不觉。20篇文章采用多重视角把“礼贤妹”的故事渗透在朴实而感人的文字中,用化名讲述着打工群体中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人物的经历,系统而准确记录她们的故事,反映她们的不屈不挠、软弱、妄想、防备等诸多的人性特质。在写作手法上,力求跨越非虚构写作处理现实素材,分析这一群体未来生活前景的可能性,探知这个群体内心对所傍依的城市的体悟和建构,揭示她们精神世界的喜悦与悲苦、彷徨与无奈、扭曲与抗争、人生与命运等。还有意识地寻找这些更像城市“补丁”的小人物和他们的小命运,以温情的笔触把她们生活细部袒露出来,而且表达了真诚的尊敬。这是一部既有现实性,又有社会性,视角独特,深度挖掘和真实性书写的佳篇。
三、赵殷散文创作的影响
赵殷散文的“根”——故乡“固城”,承载了她的殷切乡情、故园之恋,带着温热和亲切,甚至关涉“亲情、景物、梦”等系列,诠释了一位“游子”对养育过自己土地的深情皈依,更重要的是对“固城”民间习俗的挖掘,对祖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底层民众心理的探求,让“固城”从故土风物之“表”和民间秩序之“内”等多样性地呈现,更凸显出其散文个性化的特点。
《散文》月刊原编辑谢大光认为:赵殷不满足于一般地抒发对生活表层的感受,而是在对于家乡记忆的梳理中,寻找一种史诗感,在历史积存的习俗、传说和生活场景的描写中,表达对乡土的尊重和崇敬。
著名作家徐坤认为:赵殷的笔底世界,是一个安静的世界。这个世界以回首凝望的姿态,曼妙地向我们展开。植物在她这里停止了生长,似乎是为了听她娓娓叙说而临时停止拔节;动物在她笔底暂时蜷缩休憩,蓄以待命,以获得更长久的奔跑和生命力的解放。这是一个人内心的力量,笔底呼风唤雨,满怀重塑世界的梦想。
著名作家周晓枫认为:赵殷的散文写作扎实,一直与生活现场保持着一种适度的距离,书写对象宽泛而富有精神文化气质,既对固城土地和人事进行心灵史一般的状绘与刻画,又注重对民间传统的重述与发现。
散文家杨献平认为:赵殷的散文清亮质朴,有着山野的妖娆,也有着本色的自在安然。她始终关注陇南乡野,可以说是目前对陇南书写最深刻,最具有大地气质与民间精神的散文文本。她的《固城山野》应是一个长卷散文的片段,其在文字中钩沉的往事,特别是对已然消失者的盘算、记录与呈现,让人觉得了时间在万物之中的沧桑感与残酷性。赵殷的文笔是优雅并且充满诗意的。她的写作始终紧贴大地与人间苍生,尤其是对人倾注了深厚绵长的情感,从而使得她的作品烟火气十足,又充满了生命的温度。在此基础上,赵殷还特别关注现实人在当下的某些生活状态和精神困境。
对赵殷的代表作《命如蒿草》,《光明日报》“文荟”副刊主编韩小蕙认为:这是一篇让人热泪盈眶的散文。作者成功运用了对比法,把学生时期“蒿”们的青春靓丽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怀想,与后面走上社会所遭遇的磨难一并呈现出来,就加倍放大了文章的厚度和深度,增加了牵人心魄的艺术感染力。
著名作家冯秋子认为:《命如蒿草》中七个名字里有“蒿”的农村女子,七种生活形态和命运轨迹,几乎在同一时代、相同的背景里,不似殊途却是一厢同归,苦寒中挣扎,梦想里浮生,想要缩短和美好生活间的距离,逾越乡村里女子无可奈何的规定性命运。七个女子没有争取到比她们的母亲更好的境遇,只比母亲辈的女人多了些阅历,体会到不同的路途上的艰辛。作者沉稳的叙述语言,和对生活含义的准确把握,步步地深进,挖掘出自我与社会的深刻矛盾和时代局限,以及土地与存在其间的生命所要为之承担和支付的残酷代价。自救和他救的文明建设命题,重被提拎到人们面前。
著名作家张鸿认为:《固城山野》极具场景感,很好读,又很有意趣,我很喜欢这样的文字。她笔下的村民质朴本真,还有与当下文明相背离的愚昧。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弥漫于山野乡村的神神鬼鬼怪怪,都那么可亲。谁能说那不是真实存在呢?但作者要告诉我们的不是那些神灵是不是真实存在的问题,她要说得比这个大得多、深厚得多。作者通过对人与神、鬼、怪共生的环境的书写,直指当下农村现实的生存状况。
由此可见,赵殷散文的社会影响力不容小觑,诚望更多专家学者给予关注和评述。此外,赵殷在“非遗”的抢救上做出了积极努力,尤其对西汉水上游“乞巧”深度探源的《千年乞巧千年唱》,不仅受到《人民文学》的青睐,还登上了黄河文学奖的榜单,奠定了其在陇南文坛的应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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